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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槿回到陈家,也没有忙着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到了陈大夫人的院子里先过来给她请安。
安槿见到陈二夫人也在,忙先就上前分别给陈大夫人和陈二夫人两人都行了礼。陈大夫人拉了她到身边坐下,看她脸上身上都微微冒着热气,面上红扑扑的,微微被细汗润着,反倒是格外的娇艳起来。
只是安槿额前留了厚厚的留海,这样的天气看着越发的闷热,陈大夫人就拨了拨她的额发,从她的两边发髻前抽出珍珠梳篦,重新帮她把留海捋上去用珍珠梳篦插上,再拿帕子给她微微拭了拭额头,才慈爱的笑道:“怎么今日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棋姐儿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安槿一直坐在陈大夫人旁边由着她的动作,听得她问话,才回道:“嗯,是回来有事情请教义母的,因为是临时起意,这天气又这般热,不好折腾棋姐姐,就自己回来了。”到后面几句,已是对着陈二夫人解释了。
安槿未去书院前,平日里陈二夫人也是常见到她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安槿的额发别到两侧,此时看着安槿看向自己微笑着解释得模样,都不由得给惊了惊,她知道安槿生得很好,却不曾想,这模样竟是如此,且还莫名带了些熟悉感,好像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收了收心中的惊异,就笑着对安槿道:“你这孩子,就是对她太好,她呀,外面看着稳重,其实最是懒散的,既是做了姐姐,就该有姐姐的样子,陪着妹妹走一趟怎么就叫折腾了。”
几人说笑了一阵,陈二夫人便开始细细打听安槿她们这几日都去了何处,和谁见面云云。
安槿初时还不觉,但被问得多了,自是觉察出了异样,心里猜测这二夫人大概是在她答话中寻找峖棋的一些事情,而自己又不知其目的,便小心谨慎起来,生怕自己随口一句话给峖棋带来了麻烦。
如此几人闲聊了好一阵,陈二夫人看安槿说了说去她们都只是和熊家小姐或其他家小姐一起讨论女刊内容的事,并无任何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松了口气道:“槿姐儿好不容易回来,想必是有不少话要跟大嫂说的,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找大嫂聊天。”
又嘱咐了安槿几句让她在山上好好照顾自己云云,这才离去。
安槿应过,起身恭送她出了门,才又坐下靠在陈大夫人身边,眨了眨眼睛问道:“义母,二婶是在打听什么事情吗?”
陈大夫人笑着瞅了她一眼,道:“真是个机灵鬼,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说着就叹了口气,把白侧妃打峖棋主意以及熊骞求娶的事情跟安槿说了,然后道,“你二婶的意思,大概若是再没有合适的,就想应下那白侧妃,毕竟那萧三公子除了有些怜香惜玉并没有什么恶习,还算是个好孩子。可那熊二公子……”
可熊二公子熊骞,在陈家和陈二夫人看来,那都是万万不行的,侍妾满园,又心机深沉,且熊家又是商家,虽然现在岭南重商,商家地位也很高,可对于老牌书香世家陈家来说,骨子里还是瞧不上商家的。
可偏偏熊骞能力出众,独具魅力,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撑起熊家的一半生意,那就不是一个一般人,陈二夫人还真是怕熊骞若是有心,女儿又是个纯良的,被他给骗了到时候就是不嫁也不行了。
看吧,以前峖棋跟熊真真的关系也是一般,这次回来没多久竟然就跟熊真真打得火热,这如何能不让陈二夫人担心?
陈大夫人摇了摇头,她拉了安槿的手,温和的道:“那熊二公子实在不是一个良人。峖棋一直是个稳重的好孩子,可是熊二公子手段非常,义母跟你说这些,是想着你们在一起,也能帮着看着点,不要让峖棋和熊二公子接触。”
这种事情,安槿黑线,其实关键还是在自己吧,她看不看都没啥毛用。
不过峖棋嫁给萧翼?这,还是算了吧。她手里都有一堆萧翼的黑料,峖棋怎么能嫁给那么个人啊?
安槿就道:“义母,棋姐姐是最有分寸的,我看二婶是过虑了。不过那萧三公子在定亲时还爆出和自己的表妹不清白,又说那等娶妻娶贤,表妹可为侧室之话,摆明了是不拿棋姐姐当一回事,这种人如何能嫁?我观萧珉那脾性,她兄长必也不能是个好的。”
安槿自到陈家,想来顾虑着自己身份,素来不说是非,更不妄加评判任何事,此时竟然为着峖棋说出这种明确的话来,这让陈大夫人很是高兴。
陈大夫人笑着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其实这事也就是你二婶想想,你祖父也必不会同意的。不过平日里,你也和峖棋多多接触,看看她的心意,你二婶为着她的亲事也是愁得很。”
岭南风气开放,女子定亲前有个心上人什么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陈大夫人才有此一说。
安槿忙点头应下,只要不是嫁给萧翼她就放心了。
这事不好再多说,陈大夫人便开始问安槿今日特意回来是为何事,安槿这才取了自己最近整理的资料,细细跟陈大夫人说了,问问她的意见,以及一些异族的避忌之事,岭南的民情。
陈大夫人学识丰富,经验又多,果是帮着安槿挑了不少细微需要注意之处,两人这一说话又不时岔了开去,竟是用了午膳之后又谈了很久,因此安槿这日便只好没有回书院,只派了人回书院说了声,就歇在了陈府。
安槿这晚晚膳是陪着陈大夫人一起用的,用完晚膳回院子之时,路上竟是碰见了陈峖柏。
安槿给他见过礼,唤了声大哥,正欲退去,陈峖柏却是定定盯着安槿脸看了好几眼,突道:“以后在外面不要把留海别上去。”
安槿一愣,刚抬起的脚步生生停下,有些无措和莫名其妙的看向陈峖柏,却见他脸色冷肃疏离,神情莫名,看不出端倪。
平日里陈峖柏虽然冷淡,但除了最初时,对待自己已算是温和,自被陈大夫人收为义女,目光中更是已当她自家人一般,这日如何如此反常?
安槿看他说了那话之后却是再也不出声,心里隐约觉得其中必是有事,便冲采枝和雪芽点头,示意她们退去一边守着。
安槿这才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她只有十四岁,不至于到好看得不见得人的程度吧。更何况,陈峖柏可不是会管这种事的人,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幅样子。
安槿眼睛看着陈峖柏,陈峖柏却是被她看得莫名一股烦躁,他微移开眼睛盯了院墙好一会儿才又转过头来,对着安槿道:“你的相貌,和王妃娘娘至少有三四分的相像,若是常接触王妃之人,不可能不察觉。”声音低沉缓慢,看着安槿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安槿心中一跳,垂了眼,脑中闪过各种过去的片断和可能的暗示。这,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只有人跟她说过,她和先皇元后非常像,她和赵皇贵太妃也有几分像,据说当年,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赵皇贵太妃才接了她去宫中养在身边亲自教养的。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原来她和昌华长公主也是像的。就是萧烨,也是从来提都没用提过啊。
可是昌华长公主是赵皇贵太妃的女儿,其实她既然像了赵皇贵太妃,再和昌华长公主像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陈峖柏见安槿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是若有所思还带了些委屈,再然后便是无奈释然,他手上一紧,就已经知道自己收到的消息是准确无误了,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和难以言说的痛苦。
安槿感觉到陈峖柏迫人的目光,定了定神,也收了收自己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只作不知此时陈峖柏的探究和猜疑,行礼道谢道:“多谢大哥提醒,以后我会注意的,必不会让人生出无端猜疑。”
说着在这奇怪气氛下,又尴尬的加了几句道,“听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没想到我只是和王妃娘娘同来自京都,竟然就能有点像了。唔,也可能是其实长得并不像,只是都有些京都人的特征,举止动作有些相像,和岭南这边大不同,就显得像了。”
陈峖柏看着面前小姑娘脸上尴尬的笑容,欲盖弥彰的解释,心里却很不适宜的想到,其实你和王妃娘娘的举止气质一点也不像,就是长得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