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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都没有料到她如此突然的动作。
华岸的人都还来不及拦她,隔空弹出来一点黑影堪堪将她手中的丹药打落,那人白衣轻裘缓缓而来,昏暗的垂花门好似一瞬间变得明亮生辉,犹如踏月逐风,翩然而至的神仙公子。
只是走近了,才发现顾诀的面色有些难看,“丹药是可以随便试的?”
陌念初惊了惊,不怎么的就开口解释:“我的身子怎么也比母亲好一些……更何况华太医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注意力成功的被引到华岸身上。
后者很快从微愣中缓过神来:“陌大小姐一片孝心着实难得,若是不放心华某的医术,大可以先找人来试一试,只是小姐千金之体还是不要这般妄为的好。”
顾诀清声道:“是不放心。”
众人悻悻然。
这华岸虽然没有那些白胡子没胡子的老头看起来老道,近几年却已经是永宁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就算是皇亲国戚想私下请他看诊也是好说好脸给尽的了。
顾相这话非一般的直接,绝对不是一般人敢说出口的。
她看了一眼这两人的模样,索性不说话了。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都跑来这旧宅子看星星么?
华岸一双狐狸眼半眯着:“顾相行事果真一如从前,这么多年也不见有所收敛,你可知道云诺当初最不喜欢你什么?”
顾诀抬眸,隐隐的清寒逼人:“同你何干?”
这两人说的当事者就在跟前站着,她反正没有插话的机会。
怎么听着,都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在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华岸只是笑:“若不是你这张脸生的好看些,就这臭脾气,她是决然不会看你第二眼的。”
永宁城中盛传已久的两个青年才俊凑到一起的时候,竟然是这么一个画风。
饶是陌傥升这样圆滑的人,都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打岔。
这话还真是她从前亲口说过的,这会儿默默的瞄了一眼顾诀的脸色,顿时觉得还是保持沉默比较恰当。
想了又想,在心下咆哮:老子以前明明说的是要是不是顾诀那小子生的俊俏,她是绝对不会去调戏第二回的!
这话传的太误人!
顾诀的声音极淡,“你倒是有脸见她。”
此话一出,便看见年轻的太医令脸色渐渐的发紫,在众人面上也拉不回来。
偌大个陈家都因为皇帝被毒害之事被抄了,华岸这个做师兄倒是一路青云直上,成了御前正当红的人。
陌念初握了握手中的羊脂玉瓶:“既然华太医明日还要奉旨回永宁城,不妨将手上的几本药经暂借,我也好拿去让别的大夫一同参详参详。”
如今手里握着这不知道成效药,连带着讨一讨方子便也不是多过分的事情了。
华岸一下子没有回声,只是忍不住又打量她一眼。
若是那人,决定做不出自己服药这样的举动来。
可若是不通医理,拿了方子又有什么用?
还不等太医令思虑出个结果来,顾诀淡淡扫了一眼她从前住的屋子:“听闻欧阳先生从前收集了不少药经,翰林院早想讨个人情编书入册,此等利国利民之事想必华大人也是乐意之至。”
虽说两人都是都城里头正当红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接迎。
可真要论起官职来,他这个太医令还真要同右相大人行大礼的。
陌念初也想着,这些药经要是放到翰林院去,怎么都比在华岸手里拿容易。
此刻便也不得不对顾相大人侧目起来,这人平时极少有一句话这么长的时候。
等真的有了,也就是闷声憋大招,要把人埋进坑里了。
华岸略一沉思道:“这些都是师傅的藏书,他老人家生平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顾相莫不是身居高位便贵人多忘事?”
顾诀早有所料,面色淡淡:“无妨,待我修书一封送与先生。”
圣医欧阳霄对着旁人的脾气有多怪,对着季清屛就有多乖。
华岸一句“送你大爷!”卡在喉咙里,硬生生憋住了,那两人早已经不知去了那处,还送上门信可不就是废话?
偏偏这顾诀又是人家最喜欢的得意门生,所以这一拳基本也是打到棉花上了。
陌念初在一旁适当的加火:“华太医莫不是有什么不能传授于人的秘方?圣医的藏书必然十分珍贵,只是他老人家一向医者仁心应当不会这般小气才是。”
两面夹击,华岸险些都忍不住黑脸,忍了忍才说今天太晚了,等他整理一番再一同带回永宁城去。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这个做师兄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老实人,要是刚好将那些她要用的扣下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顾诀神色清正,“既然要借,怎好劳烦华大人动手。”
这一声出口,便见十个人腰背笔直的青年列队入内,模样板正的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反正来搬书的人也已经备齐,让华岸安心回都城就好,这边的事就不必他操心了。
便连陌念初都忍不住目瞪口呆:顾诀这厮做事着实利落。
她原不过就是想要弄几本对安氏病情有关的药经,他倒好直接把所有书都给搬回去了。
顾诀转而看她:“天色不早,先去驿馆歇下。”
她不知该做出表示,点点头应了同众人一道往外走,这里都成这样了,断然没有再多呆的道理。
陌傥升走在后头,还在说一些华大人真是仁心仁德之类的话,总之搬了人家这么多的书,别的好处是没有了,这好听的话还是得多说一些的。
柳暗花明等在了门头,一见她出来两人便齐齐松了一口气:“我还不知道小姐让我们去买白玉酥是这个意思,要不是姐姐在我这脑子是肯定转不回来的。”
柳暗看她安然无恙,面上反而有些怪异:“我们在半道上碰到了顾相,我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入了长庆城顾相就被那么些人围的团团转,这也是可以随便遇到的?
一见到华岸,陌念初便将她们支走了,这姐妹两一个太大条,一个细腻的过了头。
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先回去吧。”
……
顾诀一夜都没同她说一个字。
那人一贯的云淡风轻,她倒是险些给憋坏了。
安氏心心念念的要吃糖:“念初……你怎么不给我吃了?”
她从袋里取出早就备好的松子糖递过去,安氏最近最近记性好了很多,自然也就不同从前那般好哄。
就是这吃糖的功夫,也不忘问“你给阿相了吗?生的好看的人要多吃糖才能更好看?”
这种神一般的逻辑,她也是没有办法矫正。
只好认命的点头:“给了给了。”
这么一说,却忍不住想顾诀好像还真挺喜欢吃糖的,这一点倒完全不像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右相大人了。
陌念初的目光透过车厢,隔壁马车车帘被风扬起的时候,她偶尔可以看见端坐着的顾诀,身姿朗朗,像极了山水从容间的修竹。
朱唇不禁染了点点笑意,便觉这冬日里都没有多少寒冷。
安曼憋了好久才问:“昨日若不是顾相及时来了,你真的会把那药吃下去吗?”
陌念初轻笑:“你觉得呢?”
其实那时候也没什么别的选择,若是这药真的有问题,华岸必然也不会真的让她服下,出手阻止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一定程度上还可以打消他心底里对她的怀疑。
一举两得,并无不可。
安曼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在一旁好奇的问:你喜欢顾相吗?”
这话倒是冷不丁给了她一个霹雳,正了正心神,回过头来见小姑娘:“他很好。”
其实也只憋出这么三个字。
安氏一边咬着松子糖,神色是十分的认真:“错了,是特别特别的好。”
安曼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那你喜欢他吗?”
陌念初忽然回眸,略有些清冷,顿时让车厢里没有声响。
有些惧怕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安曼逐渐愿意同她说话,并不代表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全部没有了。
安氏一颗糖咬的咯嘣响,忽的停了下来,眸中满是担忧之色:“念初啊……你不小了,不喜欢阿相这样的?难道真的同曼曼过日子吗?”
还不等她从惊愕之中缓过神来,安氏便愁的掉起了眼泪,“都是我做的孽啊,怎的将你们两个养在一处了,好端端的两个姑娘哟!怎么还都不肯嫁人了,难不成真要姑娘娶媳妇了!”
陌念初:“……”
安曼:“……”
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满满都是无奈之色。
她好话说了一箩筐,连忙将人安抚住了,等回了永宁城就开始物色好对象,也不仅是她,就连安曼的的八字也一起送到官媒那里去,不怕这女儿嫁不出去,就怕她这个做岳母的到时候挑花了眼。
奈何安氏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还抬着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她:“你下去,我不让你同曼曼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