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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源看着孟清昱,这孩子脸色有些苍白,身段也瘦小,看起来不像是十岁,因他和孟云蓉是双生子,生下来时,就体弱,孟家这一辈儿就这么一个男孩子,所以对他便格外保护。
孟清源也没多想,朝孟清昱招了招手,“昱儿,你想玩儿吗?”
孟清昱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他的双胞胎姐姐孟云蓉,便失望的撅起嘴来。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孟清源瞟了一眼孟云蓉,孟云蓉忙低下了头。
“过来。”孟清源见孟清昱不动,又朝他招了招手。
孟清昱这才“咚咚”地跑了上去,孟清源将线香交到他手里,“看我动作,随时准备往后跳,一旦点燃了,就要快速转身跑。”
孟清昱点了点头,他看得很明白的,就是从来没有做过,有些害怕。
孟清源也担心孟清昱会因为害怕而惊慌,所以握着孟清昱的手去够那爆竹,眼尖地看见点燃了引线,赶紧地拉了孟清昱就往后跳。
那爆竹升空震天响,孟清源和孟清昱两个互相击掌庆祝,孟清昱乐得蹦高跳,孟清源叉着腰,看着弟弟哈哈大笑。
这个年里,孟清源在孟家人的眼中是活泼开心的。只有孟清源身边的红锦是深深担忧的,她是清楚自家小姐这次从静慈庵回来便一直心事重重,是在用强颜欢笑来掩饰她内心的惶惑和烦恼。
去年腊日节封了楚王和齐王的周景琰和周景琛,分别定在初六、初八,在各自的王府内,摆酒席邀请别人来府中做客,同贺乔迁之喜。
初六这天,周景琰给东府的孟珍姐妹和孟清源三姐妹都下了帖子,孟清源有心不去,可是却没有什么好理由。只好跟着一块去了。
这女孩家在内院做客,无非就是吃吃喝喝,聊聊天,听听戏。孟清源无意中才发现,孟云音竟好像一个人去更衣了,而且去了好长一会儿,在回家的马车上,孟清源说了句,下回到人家做客,出恭时,一定要结伴同行,免得出什么意外。
孟云音听了,身子一抖,脸立刻就白了,忙低下头称是。孟清源看她吓成了这幅模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本也不是大事,孟清源也没放在心上,就过去了。
初八,孟清源等人到周景琛的齐王府参加宴席。一直严防死守自己家玉白菜的孟诚言明里暗里的示意,让孟清源找理由推了这趟出行。
他可是最担心周景琛这头心机猪的,最会扮猪吃老虎,别在此一回把自家玉白菜给叼走了。
但孟清源是一定要和周景琛见一面的,遂故意装聋作哑,听不懂父亲的意思。引得孟诚言连连感叹:“这女儿大了,不由爹呀。”
孟清源在齐王府门前下了马车,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有的事,她是今天一定要面对的。
孟清源等人进了齐王府,就有太监上来引路,到了花厅,又有侍女上了茶,其中给孟清源上茶的侍女,不知怎么手一抖,那茶水就撒到了孟清源的裙子上。
那侍女连连请罪,又有侍女上前,因王府今日也怕出现这种事情,也备了女客的衣物,便请孟清源去更衣。
孟清源带着红锦被侍女领着,到了王府一个小楼前,门前有两个侍卫守着。侍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站在了一旁。
孟清源带着红锦刚要往里走,侍卫便拦下了红锦。孟清源对面带急色的红锦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便一个人上了二楼。
二楼布置得十分典雅,孟清源站在落地花罩隔断前停了停,平静了一下心情才向左走进花罩。
只见这二楼的东稍间内,正中一座黑漆描金绘彩霞烟柳的大屏风,屏风前是一张黑漆嵌螺钿罗汉榻,罗汉榻两头设有高几,上置素色瑶瓶一对。榻前,左右两侧各置了两张海棠椅。椅子背后靠墙的地方设了一张黑漆嵌大理石面的书案,上有紫檀座小插屏、青白玉笔筒,几套古书,霁红瓷木瓜盘等等。
这应该是周景琛的小书房了。
孟清源看着海棠椅上放着一套女孩家的罗裙,便取了到屏风后面换了,裙子非常合身,一看就是为自己定制的。
孟清源走到书案旁边,见案上上放着一本书,竟是向玉所注的《孙子兵法》,据说向玉所注的《孙子兵法》已经散失,如今见的多是李注,只是不知道周景琛这本是不是真的向注。
要说别的书,孟清源肯定是不感兴趣的,但是兵法是她从小读到大的,便做到罗汉榻上拿起书细细的看了起来,一会儿竟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孟清源感觉有人从背后拥住了她,她的鼻端就萦绕了淡淡的熟悉的龙涎香还有丝丝酒气。
那人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叹谓道:“可算见到真人了。”
说完,他的唇就落在了她露出的脖颈上,一路向上吻着,吻到了她的耳垂,又含在了嘴里轻轻的咬了咬,吮了吮。继而雨打芭蕉似的连亲了她的侧脸几下,然后把她亲昵的抱到他的腿上,把她的身子向后转了过来面向了他。
双手便又捧住了她的脸,那吻就急切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周景琛今天是十分开心的。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他心爱的姑娘,今天会到家里来做客,他要带她好好转转,看看她对府中陈设有没有什么意见,再按她的喜好布置一下,因为这里以后也将是她的家。
不过这些宾客们一直拉着他不放,那些拍马屁的话,他都听够了、听腻了,这酒他也是不能再喝了,等会得含一个口香丸,漱漱嘴,不然过会儿见到清儿,她该不喜欢了。
周景琛是心急如焚,总算从前厅宴席上脱了身。
当他走进自己的小书房,就看他的清儿,正坐在罗汉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看得入了神。
她坐在那里,就像一个耀眼的发光体,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他们又有多久没见了?周景琛觉得那相思之情,如潮水一般把他淹没了。唯有他的清儿才能救他上岸。
他上前从背后拥住了他的清儿,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果香,那清雅的馨香便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如灵药一般解了他心中的思念焦躁。
他双手捧起清儿的脸,细细啄吻,却突然感觉到那往日温热柔软的红唇,今日却是就是冰凉苍白。
……清儿生病了吗?
周景琛连忙抬起头,却没有放开手,捧着孟清源的脸仔细的瞧了瞧。便立刻发觉从来不涂脂抹粉的她,今天却在两颊薄薄的施了一层脂粉,只那脂粉下的略带憔悴脸色却还是遮掩不尽,眼皮处甚至略沾浮肿。
……清儿这是怎么了,他这段时间也是忙碌,想着初八就能见到孟清源了,所以这几天只给她写了一封信,约定了今天见面的事,难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孟清源轻轻的坚定的掰开了周景琛捧着她脸颊的手,站起身,径直走到罗汉榻前左手第一张海棠椅旁,拿手抚了抚被周景琛弄皱的裙褶,平静的坐下。
孟清源抬头见周景琛立在对面有些诧异望着自己,便朝他淡淡一笑,主人一般招呼道:“你也坐吧。”
周景琛顿时感到了一丝陌生的惊慌,一时竟不能出声,只听话的慢慢地坐到了罗汉榻上,与孟清源四目相对。
孟清源看着周景琛,今日他穿了一袭竹青色暗金银花纹锦袍,戴着一顶束发白玉冠,显得清贵又儒雅,封了王,开了府,同以前又不一样了,以前的贵气略带青涩,如今的矜贵仿佛沉淀厚重了起来,堆积起一种皇家人特有的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面前这个人确实是周景琛,但他却又仿佛不是那个与她熟悉亲密的琛表哥了。
曾经的眷恋缱绻,如今周景琛人虽然在眼前,但想起来,孟清源却忽然觉得一下子那么遥远了。
孟清源抬手将自己被周景琛亲吻时弄在面颊上的鬓发捋到耳后,微微叹道:“琛表哥,我今天来是有话和你说的,前些日子,你说想让我做你的王妃,我心里是十分开心的,因为……我也是喜欢你的。”
若是以前,周景琛听到孟清源说出她是爱慕自己的话,只会是满满的得意欢喜,可是现在听了孟清源语气中略带怅然的爱意吐露,只觉得心里却好似有什么东西胀得难受,呼之欲出。
周景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就听孟清源继续说道:“琛表哥,我从小外公就没有让我读过“女戒”什么的,都是当做男儿教养的,女儿家相夫教子本事,我是一样没有学过。前些天,在静慈庵,母亲问我,是否愿意与旁的女子一起分享你的丈夫,是否会喜欢深宅大院的生活。这段日子,我问了自己,答案是,我不喜欢,我做不到三从四德,也不可能只待在家里做贤妻良母。我不想循规蹈矩的按别人的方式生活,我想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不愿再委屈自己的这一辈子了。”
周景琛听着孟清源的话,又仔细的看着孟清源的神态,整个人便似被裹了层嗖嗖凉风,冷却了他因喝酒后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而沸腾了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