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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宋一然的秘密(上)
你不会逃……
是了,他不会逃,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
就算逃,又有多大意义?
只要秦曜阳揭开当年瑞香楼之谜,他这个主凶不在,所有人的聚焦点都会落在他的父亲身上。
他的父亲,为官20余年,虽谈不上绝对清廉,但却是个好官。
他无法想象,因为他,他的父亲要承受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生活在口水都能淹死的世界。
……
从地牢到秦曜阳公干的地方不远,大概也就走了两炷香时间。
宋一然无数次抬头,看天边的夕阳。
真美啊!
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把半边天的云都染成绚烂的颜色。
大片的红,大片的橙,大片的金……
这会是他生命中最后几次看夕阳了吧?
从前,他不是没想过他会死,却从来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平静。
……
秦曜阳的房间虚掩着。
“四殿下,小宋大人到了。”
“让他一个人进来。”
房间里传来秦曜阳的声音。
宋一然脸上一丝释然的笑,不得不说,秦曜阳真细致啊!
“有劳了!”他转身朝狱卒拱手,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果然没外人,除了秦曜阳,就是凤青翎。
凤青翎站在书案旁边,手上是一卷卷宗,神情专注。
秦曜阳则站在她的旁边,单手揽在凤青翎腰间,目光却落在凤青翎脸上。
宋一然不由感慨,这两个人,明明知道他来了,却能如此心无旁骛,恩爱得叫人羡慕。
曾几何时,他也曾期待过这样的爱情。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只可惜……
一声叹息。
“你还要愣多久?”率先开口的是秦曜阳。
他闲闲侧头,眸光流转间,落到宋一然身上。
凤青翎恰看完这卷卷宗,她微微笑了下,放下卷宗后,目光同样落在宋一然身上。
“殿下与皇妃恩爱无限,真是羡煞旁人。”
宋一然感慨了一句后,他一撩衣摆,直直跪了下去,伏身:“罪臣宋一然叩见四殿下,四皇妃。”
一句罪臣,一个跪拜之礼,宋一然的心态展露无遗。
“你认罪?”秦曜阳问。
“是,瑞香楼的命案是我做的,祝晓苏、葛天朗和鲍长风也是我杀的,还有瑞香楼这些年的闹鬼事件,统统是我。”这一次,宋一然承认得干脆。
“你倒是爽快。”秦曜阳笑,言语中似有一丝赞许。
“不爽快又能如何?翻得出殿下的五指山吗?”宋一然苦笑。
他顿了一下,再次把额头抵至地面:“一然这番认罪,只求一然死后,殿下眷顾家父几分。”
秦曜阳没立即答,他看着躬身伏在地上的宋一然,缓缓道:“大秦律法不容践踏。”
宋一然一颗心沉了又沉。
随即,他听见秦曜阳继续:“不过,你的秘密,我会帮你守住。”
“多谢殿下!”宋一然的语气中有无数感激。
只要他的秘密能守住,他爹至少不至于被人指着脊梁骨挖苦,下半辈子就算不做官,也不至于活得太过难堪。
“起来说话。”秦曜阳道。
“臣有罪。”宋一然不动。
秦曜阳自然不会死劝他起身,便由得他。
宋一然亦觉得这种状态最好,他跪着,整个身体伏在地面,他不需要看见任何人诧异的目光。
“从小,我和其他男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区别,我的童年很快乐,有爱我的父亲和母亲。”
“变化发生在12岁那年,忽然有一天,我下面出血了。”
“没有伤口,也不痛,我吓坏了,哭着去找母亲。”
“母亲检查了我的身体……”
“我至今记得她惊诧的表情,看着我的模样就仿佛看见怪物。她哆嗦着把房间所有丫鬟叫了出去,然后郑重的告诉我,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然后教我怎么处理出血,叫我每次出血的时候,就去找她。”
“我不明白母亲为何会这样,后来,我经常看见她一个人哭,每次看着我的神色都很复杂。”
“我的情况,府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知道。”
“一年后,我的胸开始痛,然后开始长大,母亲叫我缠胸。”
“我知道男人不会长胸,也终于知道我和其他人的差别。”
“我的身上,有男人应该有的,也有女人应该有的。母亲叫我每次出血的时候找她,便是假意她的月事来了。”
“我经常在想,我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说到这里,宋一然顿了一下。
他想起从他开始讲到现在,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发出任何惊讶的声音。
这么劲爆的消息,那两人竟是丝毫不以为意吗?
他忍不住抬头,便看见秦曜阳和凤青翎皆一脸平静。
“你们不吃惊吗?”宋一然问。
“阴阳人。”凤青翎道,“虽不多见,但也不至于吃惊,再说,我们在查闹鬼事件的时候,已猜到你身体情况。”
凤青翎的回答,宋一然却是惊了一下。
多年来,他一直视自己为怪物,却没料到,很多年后,有人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不多见而已。
“你继续。”凤青翎道。
“若需要我们配合表示吃惊,也是可以。”秦曜阳补充。
“罪臣不需要。”宋一然淡淡无语。
这位四殿下,每每和四皇妃在一起,心情就特别好,哪怕,其他人正在讲述悲痛历史。
“我偷偷描过眉,偷偷绾过发,偷偷穿过女装,幻想我若以女子身份生活。”
“转折发生在我15岁那年,那天晚上,我正一个人在房间画眉,房门被踢开了,是父亲。”
“当时,我没有束胸,穿的是襦裙,头发披在身后,父亲什么都看见了。”
“他疑惑了许久,终于确认是我后,转身打了母亲一巴掌。”
“‘难怪你娘天天哭,原来生了你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第二天,我娘便死了,上吊自杀。我去责问我爹,一定是我爹把我娘逼死的。我爹却说‘你娘是因你死的,你要不要下去陪她’?”
“我没有勇气死,从那以后,我和我爹几乎再也没说过话,他嫌弃我。”
“直到我考上功名,他再把我要到他手下。”
“因为公务的缘故,偶尔会说话,但也仅限于公务。”
“至于瑞香楼,是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