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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海姑看见自己的长兄,脸上也是一喜,这种表情看在曹嫣昔的眼里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自已从小就想有个哥哥,可以一直罩着自己,宠着自己,那种感觉该多么好。
海姑走到兄长身前,接过海大娃放在地上,说:“哥,这两们客人想要出海去爪哇国,哥哥的船能行吗?”
海大壮一愣:“这个时间去爪哇国,那可是很危险的!”
曹嫣昔上前一步:“海大哥,我们有要紧事要赶去爪哇国,您若是方便能捎我们一程,我愿意出十两白银!”
“十两白银!”站在一旁的海姑和嫂子瞪大了眼睛,虽然两人知道曹嫣昔和顺庆应该不是自己所以为的那个人,但是也没有想到她居然如此财大气粗,十两白银几乎等于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开销。
海大壮掉过头来,看着曹嫣昔:“十两白银,此话当真?”
“只要你能把我们送到爪哇国,绝无戏言!”
和海大壮约好出海的时间,曹嫣昔便和海姑抱着王春儿一起往王保长家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前面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看见三人,停下了脚步。
王春儿惊喜地叫了一声:“爹!”
王文才从海姑怀里接过王春儿,双眼却落在曹嫣昔身上:“毛姑娘,这里穷乡僻壤,你看不习惯吧?”
“那有!那有!”曹嫣昔笑着说:“我也正想和您说一下呢!我大约后天便要坐船出海!在你的宅子里住两日,大约二两银钱的食宿费用,您看够吗?”
“你只住两日就要走?”王文才脸色微变。
“嗯!”曹嫣昔点点头,她有些好笑,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她心知肚明,正因为如此,才觉得他的痴心妄想非常可笑。
王文才突然转过头去,扬起手来“啪”一声甩了海姑一记耳光:“是不是你,故意带着她去找你的兄长,好让她尽快离开乌贼村?”
海姑挨了一巴掌,脸被打得歪到一旁,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来,“呸!”吐出一口夹着血丝的唾沫,冲上前去和王文才扭打在一起。怀里的王春儿被吓得在大哭起来。
“妈个巴子!老娘在你家半婢半妾,你看见个平头整脸的就想把老娘撩在一旁,土人儿还有三分水性儿,今天老娘不活了!这个事情我和你没完!我早就受不了你了!”海姑咆哮起来,她扑上去,猛地揪住王文才的头发,一双手在他的脸上又掐又抓。
王文才抱着女儿,又没有真心想打,连躲闪都来不及,脸上便出现了几道血痕。
曹嫣昔愣在一旁,自己虽然是导火索,但是现在这熊熊大火却完全没有了导火索的任合事儿了。
想了想,她接过王文才怀里的王春儿,站在一旁去看两人打架。
不一会儿,周围便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们,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象看戏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儿海大壮和海大嫂也赶了过来。
海大壮身高体壮,往两人中间一插,双手把王文才和海姑隔开来,王文才气咻咻地摸摸自己的脸,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
海姑却还不肯罢手,现在看自己的兄长赶了过来,就更加的肆无忌惮,把脚伸得老长去踢王文才。
海大壮虽然隔开了两人,却还是怕妹子吃亏,主要是抱住了王文才。
一时之间就变成了海家两兄妹合力制服王文才的局面。
王文才挨了不少拳脚后才醒悟过来,他挣脱海大壮的手臂,狠狠地说:“算你们狠!这个朋的工钱别想拿到了!”
“你敢不给我工钱!”海姑大叫着,奔过去,还想踢他。
王文才一溜烟地跑了。
“散了,散了吧!”海大壮向着四周看热闹的人挥挥手,把人群驱散。
“没事儿!”海大壮对曹嫣昔说:“他们经常这样,打是亲,骂是爱!”
曹嫣昔笑笑,把王春儿放到地上,心想:关我屁事!和顺庆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还是往王文才的宅子走去。
包袱还在王文才那里呢,那里面的东西可不能丢了。
走了一段,才发现身后跟了一个人,回头一看,是海姑。
海姑的发髻乱做一团,身上的蓝花衣也被撕破了一块。她手里牵着王春儿,看见曹嫣昔投来的目光,她讪讪地说:“我的工钱还在他那儿呢,我得去拿工钱!”
曹嫣昔没有回答,两人一起往王宅走去。
王宅的大门紧闭,海姑让王春儿上前去叫门。
“爹爹开门啊!爹爹开门啊!”王春儿稚嫩的童音在小巷子里回荡。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来,王文才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他一眼看到站在面前的海姑,大叫一声,两人又开始对骂起来。
曹嫣昔拉着王春儿从两人身边挤进门去,只见王家宅子里众人面色如常,该干什么干什么,显然对两人的这种对骂已经习以为常。
只有王春儿摇摇头,用一种大人的语气说:“这样不好!”便也跑到一旁去玩去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穿戴一新的海姑面带喜色地到后院来给曹嫣昔和顺庆送晚饭。
“今天还要多谢毛姑娘呢?”
“谢我?什么?”曹嫣昔有些惊异地望着海姑喜气洋洋的脸,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悦,这张平淡的脸也显出几分俊俏来。
“我其实和王保长好了有大半年了!”海姑低头,红着脸说:“王保长的娘子三年前生王春儿的时候,大血崩,去了。我家本来和王保长娘子有些亲戚关系!她过世后,我哥就让我过来照顾王春儿侄女和保长大人。”
说到这里,海姑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到了桌子下面。
曹嫣昔带着万分八卦的心情竖起耳朵只想听她说下去,正想给海姑些鼓励,只听她继续说:“可是保长是读过书的人呢,他嫌弃我不会认字!虽然我对春儿好得没话说,他却从来不让春儿叫我娘。而且,我若是和他一吵架,他就会从镇上带些女人回来,又会识字,又长得漂亮。”
曹嫣昔咬了一口醉螺,皱起了眉头,她不太喜欢这些海鲜,腥味太重。
只听海姑继续往下说:“前天,你来府里,我还以为你也是那些女人一路的,所以对你的态度不好!”
“哦!”曹嫣昔点点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今天中午,我和王保长吵了一大架!我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海姑扬起一道眉,显得很高兴,一双眼睛亮得象纯净的海面、
“吵到后面,我就说,如果王保长你还不肯娶我过门的话,我就同意我哥嫂给我找的亲事,离开乌贼村,再也不回来了!”
“唔!他怎么说?”曹嫣昔感兴趣地抬起头来,这些海味的菜肴,她不喜欢吃,索性把筷子放下来听海姑说话。
“他,他居然说,不会放我去和别人成亲,他明天就和我哥嫂去提亲!”
“啊!这可真是太好了!”曹嫣昔说:“你们俩挺般配!”
海姑高兴地眉眼弯弯,说:“谢谢你!说来,我倒是应该谢谢你呢,你来这一趟,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原本想着,就这样守在一起就好,不需要计较什么名份!可是现在才明白,原来名不正则言不顺,等他去提了亲,我们就在过年的时候把婚事办了!”
“真好!”曹嫣昔真心实意地说:“要过年了吗?”
“嗯!还有小半个月!”
“只可惜我吃不到你的喜酒了!”曹嫣昔打开包袱,找了个玉钏,递给海姑:“你要成亲了,这是送给你的贺礼!”
海姑一惊,那里肯收,她虽然不懂,但是那玉钏光滑明润,通透亮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拿着吧!”曹嫣昔硬塞进海姑的手里,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火精蛙呢!这只玉钏留在自己的身边也不知道最后会落到谁手里。
曹嫣昔想着,嘴上却说:“这个钏子,能给你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戴上,是它的福气呢!”
海姑见曹嫣昔神色有异,以为自己的婚事,触动了曹嫣昔的心事,倒也是,好好的姐弟两人却要选在严寒的冬季去爪哇国,一定是很大的原因吧!
海姑不敢再推辞,千恩万谢地把玉钏套在手腕上,这才离开了曹嫣昔和顺庆的屋子。
翌日,王文才果然托人去海姑的兄嫂提了亲。
王文才虽然年纪比海姑大了快一轮,又有个女儿,但是他是保长,家底丰厚,而且又识文断字,是村子里唯一的文化人,所以论起来,倒是海姑高攀了。
海姑的兄嫂没有丝毫犹豫便应允了这门亲事,还请了个阴阳先生选了个成亲的时间。就定在大年十五。
那个时候,算起来海大壮也应该从爪哇国回来了,正好能够参加海姑的婚礼。
海大壮是个有信用的人,他用了两天的功夫准备海上要用的东西,然后第三天的早晨,海大壮便带着曹嫣昔和顺庆出海了。
海大嫂和海姑都来码头向两人送行,曹嫣昔应海大壮的要求,把余下的五十两百银交给了海大嫂。
用海大壮的话来说:“如果死在外面了,知道娘儿几个还有一笔钱傍身,断气也能断得利索些!”
海大嫂擦着眼泪骂他一句死鬼,却又嫌这死鬼二字不吉利,呸呸地吐着唾沫。
海姑给曹嫣昔送来了一大低炒米,还有一件厚实的新棉袍。
“海上冷,你得多穿点!”她重重地握了握曹嫣昔的手臂:“记得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海大壮的船是一艘小木帆船。船舱上盖着个四方的木头箱子,做为挡风雨用。
为了加快前进的速度,一出海,海大壮就升了满帆,一阵南风吹来,小帆船顺风而行。
海大壮持着桨坐在船尾,看船前行的方向有了偏向,就做些调整。
虽然看清了曹嫣昔眼底的失望,海大壮相信出了海她就一定会相信自己的本领。
碧海无边,空旷寂寥。四周除了水便是和水一样蓝的天空,澄澈透明,偶而有几只海鸥飞过,划出漂亮的弧线,落在象云一样飘逸的帆上,象驻足的逗号。
顺庆讨厌坐船,他一出海就开始假寐,他讨厌这样足不沾地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此去是要捉拿火精蛙,顺庆才不会去呢。可是没有办法,他和曹嫣昔是一条绳索上的蚂蚱。
既然她决心要拿到火精蛙,那他只得无条件地执行。
海大壮一出海就象是变了个人似的,如果说在村庄里的海大壮看起来敦厚老实,象个普普通通的庄家汉,那现在一到船上后,他就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象是一块方形的海绵吸饱了海的精气,充满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