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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恒眸眼眯了眯,“朕想这里的很多人都很想见识一下和雅郡主的棋力如何吧?”
苏瑞寅淡漠一笑,丝毫不留情面,“虽是如此,只怕外人在场双方都会选择不答。”
屠亚庇附和,“本殿也的确有几个私密的问题想要问问和雅郡主,倘若人多,怕是和雅郡主不好回答,还请诸位见谅。”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若是还强留两人在船厅对弈,只怕会让人生厌,是以再无人出言。
苏泽宇走下楼梯,对十分无聊的宁瑞道:“宁瑞公主可有兴趣与本王对弈一局?”
宁瑞方才还因为寻不到苏泽宇而无聊至极,听到他这么问,自然笑眯眯的道:“当然,本公主倒也想见识一下晋王的棋力。”
苏泽宇嘴角轻勾一下,冲宁瑞眨了眨眼睛,走到苏泽恒与屠亚庇方才对弈的棋盘前,正要伸手端走整张棋盘,却惊讶道:“呦,这白子可是必输的节奏啊!”
苏泽恒原本就因为那晕船药的事情而记恨着苏瑞寅,此时看着苏泽宇那一副丝毫不带掩饰的讥嘲表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宁瑞还嫌事不够大的也凑过来看了一眼,“明显白子更胜一筹,你怎么看出来白子必输?”
苏泽宇一手指着棋盘,一手摸着下巴,“黑子稳扎稳打,注重大局,白子虽看似占尽优势,不过不注重细节,太过急功近利。虽然现在看似白子的确更胜一筹,但是你信不信二十手内必败。”
“必败”二字彻底激怒了苏泽恒,他五官微微扭曲,眼底漫上血红之色,寒声道:“平日晋王闲散懒漫,嘴上也不饶人,不如今日就让朕见识见识晋王的棋力。”
苏泽宇面上现出难色,“臣只是说出心中看法,难道……”他露出一个恍然大悟接着懊恼不已的神色,“臣不知白子乃是皇上所执,才会口不择言,请皇上恕罪。”
苏泽恒绷着嘴角,目光阴鸷的看着躬身请罪的苏泽宇,久久不曾出言。
他不说话,一众伺候左右的太监宫女更是个个垂首大气不敢出,宁瑞瞧着这场面,顿时便急道:“大邑皇上,晋王才从三楼下来,根本不曾知道这盘棋乃是大邑皇上与西辽太子所下,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大邑皇上莫要因此而搅了大家游湖的好心情。”
苏泽恒原本僵硬的嘴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看似温煦实则诡异至极的笑容,“宁瑞公主严重了,朕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朕更是从未说过要惩罚晋王,只是想要见识一下晋王的棋力。”
宁瑞暗暗舒了口气,笑道:“大邑皇上不怪罪那可真是太好了,不如就由宁瑞执白,与晋王继续下完这盘棋,倘若二十手之内,晋王不能让白子现出败势,那么便算宁瑞赢了这局棋,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若还死死揪着不放,那可就得罪了大燕,苏泽恒暗暗思量了一会儿,笑道:“如此,那么便开始吧。”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苏泽宇眼角余光瞥见苏泽恒就要抬步出船厅,便道:“皇上难道不想看看最终白子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吗?”
苏泽恒抬起的脚生生落下,脸色阴郁不定,袖下的手因为心中的愤恨而攥的“咯吱咯吱”响,调整了下呼吸,将所有的怒气生生压下,负手身后比了个手势后,大步走来,“好,既然如此,那么朕便瞧瞧。”
一个小太监看到那个手势便端着茶壶走出了船厅。
船厅已呈剑拔弩张之势,三楼蒋小鱼的房内却是一派宁和,淡淡的熏香在房间内慢慢升腾,缭绕,最后变做浅淡的一线。
屠亚庇一瞬不瞬的盯着蒋小鱼的脸,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蒋小鱼自棋盒里抓了一把,笑道:“太子殿下难道因为我是个女子所以就有意让先吗?”
屠亚庇怔了怔,“和雅郡主误会了,本殿并没有轻视的意思。”说着,手也在棋盒里抓了一把,“和雅郡主,请。”
蒋小鱼淡淡一笑,两人同时摊开手掌,竟是同时一怔。
“没有想到都是一子。”屠亚庇笑了笑,仿佛许久以前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两个年幼的孩子趴在桌子上下棋猜先……
“我们再来一次。”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阵巨大的落水声,一个太监带着一身腥红血色自窗口宛若掉线的风筝般落入水中,接着下边乱作一团,众人手忙脚乱的开始救人。
“叮!该死的苏瑞寅。获得仇恨值80点,因为有仇恨值翻倍卡,仇恨值加倍160点,可点击人物属性查看详细。”
蒋小鱼手一顿,便听到房门外苏瑞寅轻轻叩了三下,那意思她最清楚不过,苏渣渣派了人想要打探消息,不过被她家男人给秒杀了。勾唇一笑,将手摊开,“太子殿下承让了。”
“郡主请。”屠亚庇面色平静,仿佛外边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般,他只淡淡点头,充满审视与激动的目光在蒋小鱼的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蒋小鱼捏起一子,极为随意的落子,屠亚庇微微一诧,第一手竟然没有下在天元上,不禁皱了下眉,抬眸深深看着对面的人儿。
“郡主为何不下在天元?”
蒋小鱼淡漠一笑,“谁说第一手棋就一定要下在天元?这是我的个人习惯。”当初她与苏瑞寅下棋时还模仿过苏瑞寅的棋路,一连十几手后才开始变了棋路,不过若是逢她先,她必然不会下在天元上,这是一种习惯,并非是对对手的不尊敬,而是要给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个人习惯?郡主几岁开始下棋?”屠亚庇眼底闪烁着一抹异样的激动。
蒋小鱼抬眼笑望入他的眼睛,“记不清了。”屠亚庇明显有些失望,正想再问些什么,蒋小鱼却又道:“太子已经问了两个问题了,那么这回换我。太子对我似乎很感兴趣,从赛马场上那幅画开始,一直到鹰骨龠,我想问的是原因。第二个问题,西辽景文帝近来可有出现什么异样?”
这两个问题毫不拖泥带水,如此直接,屠亚庇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若不是知道郡主为人,只怕这第二个问题让旁人听了会以为郡主是探子。”
蒋小鱼把玩着一粒棋子,眼中漫开淡淡的笑意,“太子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们之前便说好了的。”
屠亚庇道:“第一眼见郡主是在赛马场外,觉得郡主似曾相识,直到本殿画出那幅侧颜画像时心中的那个想法越加强烈,不过真正得到印证却是那支鹰骨龠。”
蒋小鱼看着他那一双深邃却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拧了下眉,难道他对自己表现出的莫大兴趣并不是要求娶联姻,而是他的心里其实一早就猜到了她西辽公主的身份?
这样似乎比求娶联姻还要麻烦,因为她还尚且不知道当初陷害原主母妃的人究竟是谁,可对方便已经将她的底细摸了个十之八九。
眸色沉了沉,手用力一攥手中的棋子,当初景文帝听信谗言,一杯鸩酒了结原主母妃的生命,更是视原主为野种狠心要将其沉塘,若非那个太监只怕原主早已经化作一抔黄土。
“至于第二个问题,父皇这些年苍老了许多,每逢夜深人静之时总会发出长长的叹息声,至于其他的,实在不方便告诉郡主。不过……”屠亚庇仔细观察着她面上的每一丝表情,心中揣测她应该也早就知道了些什么,但是有一点他想不通,如若一早就知道了她自己的西辽公主身份,那么就不该吹那支鹰骨龠。“郡主若是想知道,可以亲自去一趟西辽。”
蒋小鱼未语,只心中冷笑一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除非她脑子进水了,否则怎么可能跑到西辽让别人虐。
“郡主为何会吹鹰骨龠?”屠亚庇轻轻落下一子。
蒋小鱼想了想,“会吹奏笛子的人自然也会吹奏鹰骨龠。”
屠亚庇抬起头来眯眼一笑,自袖中又掏出一支鹰骨龠,“鹰骨龠可是西辽皇室专有的一种乐器,是用鹰的腿骨制成的,本就十分罕见。虽然外观很像笛子,但是郡主已经吹奏过,相信早就应该知道它其实与笛子有很大的不同,若非学过,是不可能吹出声音来的,更遑论郡主吹奏的那般悦耳动听。”
蒋小鱼将手中棋子丢入棋盒,“那么太子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什么。”
屠亚庇丝毫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听郡主话中意思郡主也早就知道了自己其实是……”
“西辽雪郦公主”四字尚没有说出,便被蒋小鱼截口打断,“我不清楚太子口中说的是什么意思,今日这棋我觉得也没有继续下下去的必要了,但是我想要太子一个承诺。”
屠亚庇望着她那嗔怒防备的表情,眸中漫上忧虑的神色,“请说。”
“我想既然太子肯于直言说出,那么太子必然不会是我的敌人,所以还请太子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蒋小鱼神色平静的说道。
屠亚庇迟疑了一会儿,“这才是今日这局棋的最终目的。”
蒋小鱼点头,“没错,我总要先分清敌友。”
屠亚庇勾唇笑了笑,而后郑重道:“好,如果哪日你有勇气面对这个身份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为什么?当初景文帝可是说了‘谁若求情,其罪等同。’”
“因为我是你的皇兄,我们的母妃都是中原人。”屠亚庇说完转身翩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