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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山路崎岖,从石花镇到石梅山庄有十里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中途要经过两座密林,趟过一条溪流。因为石梅山庄建在半山腰,所以还要走一段弯延山路。
离开胭脂铺,离开石花镇,司徒天逍和木宁夕共骑黑驹,后面鬼一和鬼二骑栗色马驹。
夜行军对司徒天逍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经常披星戴月带领军队突袭敌方大营,甚至为避开敌方的监视,会采取昼伏夜出的行军方式。
而木宁夕,做为一个神偷,不管白天黑夜,她都能快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可是她忽略了一点,此刻她中了龙纹毒,身体虚弱到一阵微风都能将她吹倒。
“还有五里山路,我们先下马歇歇。”
司徒天逍抱木宁夕下马,走到一处开阔的草地盘腿坐下来。
坐在粗壮有力的腿上,木宁夕无力地倚着他,水汪汪的眼睛凝着天空中闪烁的星星。
“爷,天上没有月亮。”
“嗯。”
亲吻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司徒天逍有些后悔没有执意带她赶回山庄。这样也不会急匆匆赶夜路,累坏了她。
“宁儿,离山庄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让鬼二赶回去,驾个马车回来接我们,好吗?”
“好,全听你的安排。”木宁夕点点头,实在没有体力再逞强了。倚着坚硬的胸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说:“爷,我全身都快散架啦,估计回到山庄一定瘫成软泥。”
“看你还会不会吵着出来。”
司徒天逍挥一下手,鬼二立即跳上马背,继续往半山腰的山庄急驰而去,眨眨眼就没了踪影。
身体又开始隐隐泛痛,最近木宁夕故意延迟一日服用龙纹毒的药丸。虽然一次比一次蚀痛发作的间隔多了半个时辰,但隐隐约约的痛楚仍然让她寝食难安。
忽视痛感的最好方法就是转移注意力,木宁夕勉强动动身体,调换一个舒服点的姿态。
“哪里不舒服?”司徒天逍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异常。
木宁夕摇摇头,说:“爷,你猜乐月瑶真的知道玉环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吗?”
“嗯。”
司徒天逍低声回应,抬手将散乱在耳前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说:“别再想这些无关的事情,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好。”木宁夕闭上眼睛,忽然咧嘴笑了,说:“天上没有月亮,在这么漆黑的地方,有点‘月黑杀人杀,风高放火天’的感觉。”
司徒天逍勾唇,才要打趣她从哪里听来的胡话,却有一个嚣张的笑声从背后的林中传来。
“哈哈哈,扶柔公主这句话真应景儿。看来公主已做好准备去见阎王啦。”
司徒天逍警觉地全身绷紧,迅速抱起木宁夕旋转,将她护在身后。锐利的鹰眸紧紧盯着林中手持火把的二十几个黑衣男子。
火把将方寸之地照得亮如白昼,二十几人都没有蒙面,黑色胡服的衣领了上绣着金线的“安”字。每一黑衣男子气焰嚣张地昂着头,对着司徒天逍等四人展开包围圈。
为首的黑衣男子有漂亮的羊胡,大约三十岁年纪,瘦削却不羸弱。他是唯一没有举火把的人,也是唯一在衣领绣有“安氏”二字的人。
“司徒少将军,别来无恙!”
“刘统领,别来无恙。”
司徒天逍拱手抱拳,鹰眸冷凛。
刘义看二人亲密无间,颇为不悦,平声问道:“不知司徒少将军为何会与扶柔公主在一起?”
“刘统领觉得本将军为何会在这里呢?”
刘义沉默,看向躲在司徒天逍背后的小女人,道:“扶柔公主,请出来吧。”
“又来了。”
木宁夕抚额,郁闷地扫了一圈昂首挺立的黑衣人们。
“别怕,有我。”
司徒天逍以为她害怕了,手臂后勾住她的小腰,让自己的背紧紧贴着她。
如此贴心的保护让木宁夕感动,她双臂环住精壮的腰,歪着小脑袋眨眨大眼睛,淘气地咧嘴笑,说:“别担心,我不怕。”
望向对面黑板的脸孔,木宁夕从司徒天逍身后走出来,倨傲地扬起下巴,问:“你是安氏的首领?”
男人微微一笑,炯炯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木宁夕,揶揄道:“听闻西都国新敕封的扶柔公主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在下看来并非属实呀。”
“嘿嘿,为活命,当然要掩人耳目才行。”
木宁夕同样打量着略显老态的男人,不客气地说:“报上你的名字来,本公主不杀无名之辈。”
“呦呵,口气不小呀。”男人冷笑,拱手抱拳道:“安氏族,行二统领,刘义。”
“行二?”木宁夕玩味着,扭头问司徒天逍,“这个‘行二’是什么意思啊。”
“安氏族有五个姓氏家族,各家派出百人,遇死伤者替换之。按排行,刘姓是第二家族。”司徒天逍盯着刘义,生怕他借机偷袭过来。
木宁夕点点头,说:“南晋国的皇太后还能有自己的杀手组织,皇上得多烦心呀。”
“请扶柔公主说话小心一些,千万别口无遮拦、惹祸上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刘义炯炯眼神警告意味明显。
“刘统领,我可是从小被人吓大的,你这点子威力吓唬不到我。”木宁夕挤眉弄眼,小手背在身后,绕着司徒天逍溜嗒一圈,突然停下,盯向刘义,问:“刘统领,你有没有觉得你和我曾经在哪里见过?”
刘义被问得怔愣,好半天没缓过神来。他一时语塞,仔细观察木宁夕的脸半天,终是一头雾水地摇头。
“从未见过。”
“为什么我看你这么眼熟呢。”木宁夕嘟嘟小嘴,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歪头思考。
气氛瞬时凝重起来,安静得只能听到起伏不断的呼气和吸气声,火把被风吹得噗噗声。
忽然,刘义大叫一声“不好”,一步窜过来,伸出手要抓木宁夕。
“刘统领,你使诈!”
木宁夕气得大骂,藏在腰侧的碧青匕首已握在小手里,对准刘义袭击而来的掌心,电石火闪之间听得闷钝一声“噗嗞”,碧青匕首已扎入厚掌之中。
“扶柔公主,好一招声东击西。”刘义微侧目,他原先站的地方有一块银锭子,而他刚刚以为是暗器。
木宁夕微笑着拔出匕首。刘义面不改色,另一手掐住血流不止的伤口,眼神黯淡而阴冷。
“请扶柔公主将背后的那些帮手唤出来吧。”
刘义像盯猎物似的,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木宁夕脸上。这个小女子的笑容是掩盖一切的手段,即使她内心有着恐惧,但她笑容里没有带出一丝一毫。
“请扶柔公主将……”
“刘统领,你为何认定我有帮手呢?”木宁夕好奇,她似乎没有和刘统领见过,更不知道他的底细背景。为什么他却那样肯定处盛情有帮手呢。那么他认为的帮手到底是谁呢?
木宁夕自己也想知道,刘义为什么那样肯定。
刘义后退数步,待身边的属下拿出黑色布条和创伤药为他的手掌止血。他的目光灼灼,从未在木宁夕的脸上移开,许久才缓缓开口,“扶柔公主,你偷跑出长公主别院,难道没有遇见负责截杀的安氏族人吗?”
“遇到了。”木宁夕点头,毫不在乎地调侃道:“他们很无能,都被灭口啦。”
“并非他们无能,而是扶柔公主的背后有不为人知的江湖高手。故此,刘义请扶柔公主唤出那些江湖高手,免得一会儿兵戎相见,误伤了他们。”
木宁夕拍手大笑,嘲讽说:“刘统领并非怕误伤他人,而是怕被他人误伤吧。既然胆子这么小,何必要装腔作势的来狐假虎威呢。”
“扶柔公主,请慎言。”
掌上的伤痛已麻木,刘义用力握紧拳头,做出伺机而动的准备,他的眼睛闪动杀气,双唇抿紧。
木宁夕摇头,说:“刘统领,今日司徒少将军在此,恐怕你很难如愿杀我。”
不自觉回头凝视司徒天逍,此刻他周身笼罩一团寒霜的煞气。双手负于身后,凌然而立。
刘义看向司徒天逍,忽然收起攻击之势 ,笑道:“在下此来是奉皇太后的口谕。皇太后有令,对西都国扶柔公主斩草除根。相信司徒少将军不会违抗皇太后的懿旨吧。”
“刘统领这话是威胁本将军吗?”司徒天逍薄唇微启,不咸不淡地哼笑,“她该在慈康殿颐养天年,少惦记些于她无关之事。”
“皇太后倚重司徒府,还请司徒少将军多多三思啊。”刘义瞄了一眼木宁夕,善意提醒道:“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假公主,司徒少将军搭上锦秀前程,是大大的不值啊。”
“刘义,你觉得自己命太长,前来作死吗?”
木宁夕叉腰,气势汹汹地指着刘义的鼻尖大骂:“本公主是西都国皇帝亲封的公主,怎么到了你的嘴巴里就变成假的呢?还有,你以为自己是皇太后的人就敢威胁当朝将军,你嫌自己脑袋长得太结实了,是不是?”
“扶柔公主!”刘义大吼一声,讽刺道:“这里是南晋国,不是西都国,没有你撒野的地方。”
“哎哟喂,你又来吓唬本公主。好,今日便要你尝尝本公主的厉害。”
“宁儿!”
司徒天逍大惊,来不及伸手抓住她的衣领,身旁的小白影挥动着小胳膊一个窜跳,牛皮绳坠着大鱼钩像吐信的蛇一般画着圈圈缠向刘义的脖子。
“来人,上!”
刘义惊愕之余,快速调整状态,以不变应万变。大退几步避开袭来的武器,不待他看清那武器到底是什么,大鱼钩一个转向,锋利的尖刺与他的耳廓堪堪擦过。
“啊!”
刘义呼痛,一个旋转,躬身,伸手偷袭木宁夕的一条腿。厚掌握住纤细的腿腕,用力回拉,却听见头顶气喘吁吁的一声冷斥。
“想死吗?”
后颈一痛,刘义顿时全身僵硬,不敢再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