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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宁园。
初夏夜静更深,整座汴州城都在沉睡,偶尔有几声猫头鹰的啸声随风传来。
昏时突如其来的一场及时雨裹杂着凉爽的风把暴晒三日的大地滋润,连日没有睡好的人们终于能舒舒服服地睡觉,做个美梦。
木宁夕翻个身将被子抱成一根软绵绵的木棍抱枕,梦中她咯咯咯地笑,似乎白天时胖揍乐月瑶仍感到意犹未尽,扑棱着两条胳膊把被揉得皱巴巴。
一道鬼魅黑影从屋顶上分毫不差地落在床边,借着床边灯笼的微微烛光,凝视她隐有笑颜的睡脸,长有厚茧的指腹在白皙稚嫩的小脸上游走,贪恋指端的暖。
触摸乌黑的发,光洁的额头,叶弯的眉,细长的眼,挺直的琼鼻……最后,轻轻落在娇艳的樱唇上……
心中悸动,他微微俯身,犹如蜻蜓点水,又似怕惊醒了她,没有多作纠缠,仅能慰藉苦苦相思的心。
“司徒天逍?”
木宁夕似梦非梦,揉揉迷蒙的睡眼,挣开身上的被子,一下爬起来跪在床上。
“司徒天逍,我又梦到你了。”
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触碰英俊刚毅的脸,宽额、剑眉、鹰眸……颧骨上有青黑的伤痕,紧抿的薄唇像刀刻一般棱角分明。
“司徒天逍,你受伤了?”木宁夕万分疼惜地直起身,抱住男人宽阔的肩,纤细的食指尖轻轻戳点在青黑的伤处,关心地问:“还疼吗?”
“嗯。”
司徒天逍双臂紧紧箍住纤细娇软的小腰,将她与胸膛紧紧贴着,感受来自于她的温柔。
“每次梦见你都是这样一身的伤,不知道等到你真正回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木宁夕心疼地抚摸着男人英俊不凡的脸庞,由额际到下巴,再到略显胡茬的下巴……她谨小慎微地揉按着泛青紫的伤痕,希望借此来抚慰他的痛。
“宁儿!”
他沙哑地嗓音唤着,双臂更加用力地收紧,恨不得他和她的血骨融合成一体。
“爷,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啦。”
木宁夕捧着男人的脸,主动地在他饱满的额头上亲一下。
“宁儿,我又何尝不想你呢。相思之苦时时刻刻折磨着我,我快要发疯了。”
司徒天逍喟叹一声,更紧地抱住怀中的小女子。
翌日清晨,木宁夕躺在床发呆,手指轻轻抚过微微红肿的唇,疑惑不已。
“公主,该起来了。”
青线和红线端个洗脸水和早膳进来,看见木宁夕仍然懒在床上不肯起来。
木宁夕翻身坐起,盯着站在床边的二人,说:“夜里是谁守的?”
青线和红线对视,二人齐摇头。
“黄线和紫线呢?”
“公主,我们也没有值夜。”
黄线和紫线进来,各自手上端着茶和点心。
“那就是说夜里你们都去睡呼呼啦,而这边连个保护我的人都没有吗?”木宁夕大怒,看来她必要好好的整治整治纪律。
四婢女被骂得莫明其妙,都默默地垂下头。
“鬼五,鬼七,出来!”
木宁夕怒了,如果连这两个人也溜去睡大觉,她一定要打板子,绝不手软。
“给公主请安!”
“公主!”
鬼五和鬼七垂首,单膝跪地。
木宁夕看看左边一个,再瞅瞅右边一个,干咳两声,问:“夜里你们去了哪里?有看到谁进来过吗?”
“禀公主,无人进来。”
鬼五说这话,头都不敢。生怕他脸上僵硬的表情被木宁夕察觉。
“你呢?”看向鬼七。
鬼七偷瞄鬼五一眼,大声道:“禀公主,属下也……也没有……看到。”
笑话,主子千里迢迢从贝州赶回来,又趁着夜静更深潜进来调戏公主。他们即使跟着公主,也不敢背叛主子啊。
想到司徒天逍临走前递给他们的那个警告眼色,不必猜,肯定是不让他们说实话呗。
“公主,夜里有贼吗?”青线狐疑。
“有啊!而且是……采、花、贼!”
木宁夕大翻白眼,心里愤愤,你们眼睛瞎吗?没看见我的嘴巴被啃得肿成这样?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大夜里跑来调戏她。亲亲也要温柔一些嘛,她还要留着嘴巴吃饭、喝水、说话、打嘴杖呢。
四婢女互递一个眼色,再看向鬼五和鬼七,果然有问题。
红线去拿消肿的药膏子,用自己的帕子为木宁夕擦药,说:“公主,也许是你夜里梦游撞到哪里了。奴婢看着不像是被采花贼占便宜的。”
“梦游?”木宁夕想想,她从来没有梦游的恶习,也许原主宁儿有吧。难道她昨夜真的梦游了,梦里见到司徒天逍,而且还和他亲亲?
亲亲?
哦,天哪!难道她梦见和司徒天逍亲亲,然后自己把嘴巴啃肿的?
呜呜呜……好丢人啊!不要活啦!
木宁夕苦哈哈着小脸,推开红线为她擦药膏的手,转身扑进被子里。真是不要见人了,竟然因为梦见和司徒天逍亲亲,把自己的嘴巴给……呜呜呜,丢人啊!
鬼五和鬼七无声的闪离,四婢女只留下红线守着木宁夕,其他三人各自去忙事情。
这一整天,木宁夕都无精打采地编着梅花结,偶尔会因为回忆梦中的亲吻而羞臊得面红耳赤。
夜。
“公主,这都快子时啦,你还不睡吗?”
应木宁夕的命令,今夜由红线亲自守着。
木宁夕望望窗外的月亮,叹一声,说:“要睡了。晚安!”
“公主做个好梦吧。”红线为她掖掖被角,又怕她不安心,说:“奴婢就在外室的炕上,别担心,睡吧。”
“好。”木宁夕点点头,闭上眼睛。她很纠结,一面想快点睡,能再次梦见司徒天逍;一面又不想睡,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梦游恶习。
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她浅浅的呼吸,陷入深眠中。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道鬼魅影子如期而至。
红线瞬时惊醒,翻身坐起来,看见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影子坐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木宁夕安详的睡颜。
抬起头,果然看见屋角里鬼五和鬼七对她一点头。
三人默契地无声离开主屋,守在外面的某个角落。
厚茧的长指仍然轻柔且小心翼翼地抚过精致的五官,在触碰略显红肿的樱唇时,为昨夜没能克制而后悔不已。
俯下身,以唇代替手指轻轻触碰着,眷恋她的美好,她的温柔,她的大胆回应……
嗯?大胆回应?
司徒天逍浑身一震,锐利的鹰眸对上一双迷醉的大眼睛,专属于她的馨香越发诱人心弦。
“司徒天逍,她们说我昨夜梦游撞到嘴巴。其实,我才不信呢。”
木宁夕娇憨地嘟起小嘴,不高兴地告状。
“嗯。”
司徒天逍轻声回应,继续将细碎的亲亲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
“司徒天逍,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
“有多快?”
“很快!”
“呵呵,我……等……你!”
“好。”
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司徒天逍心里涨得满满的。如此可爱的小丫头,再过七天就真的嫁他为妻,与他生而同衾、死亦同穴,生生世世不分离。”
守着木宁夕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司徒天逍起身准备离开。转身瞬时,衣袍下摆的一角被小手紧紧抓着。
司徒天逍看去,心中划过一丝柔软。
“采花贼!不准走!”
木宁夕咕哝一声,翻着身继续睡着,但是她的小手依然没有松动的迹象。
采花贼?
司徒天逍哭笑不得,坐回去,抓起攥紧衣角的小手含在嘴里不轻不重地咬一口。果然,木宁夕又是咕哝一声,松开小手又挥舞两下。
“乖!等我回来。”
在她小巧的耳朵上亲亲,司徒天逍一个闪身跃上屋梁,眨眼间没了踪影。
大床上,木宁夕缓缓睁开眼睛,摸摸仍残留酥麻感的耳朵,又揉搓两下被咬过的手背,小脸埋进被子里偷笑。
她没有梦游,也没有遇到采花贼,而是……梦中的那个男人真的回来了。
别院后院门。
对面的街道上停着一驾马车,每每有百姓路过时都会不约而同地作揖行礼,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总有几双眼睛故作不经意地窥探着这驾马车的动静。
忽然,马儿一阵慌乱的长啸,不听使唤地往前奔跑着。
走在路中央的百姓们纷纷退到两侧躲避。百姓们不明白,楚王的马车是怎么?
马车之上,楚王闲适地靠着一个角落看书,另一边刚刚落座的司徒天逍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臭脸。
楚王悠悠自得地看着书,漫不经心的开口,“听闻你昨夜已经回来了,怎么今日才与我联系?”
“我是回来看宁儿的。”司徒天逍脱下夜行衣,换上便服。
“昨日午后小宁儿打了乐月瑶,你可听说了。”放下书,楚王饶有兴趣地盯着司徒天逍,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
结果令楚王失望,司徒天逍全部心思都在刚刚上马车之前的那十几个探子身上。思忖片刻,忽然问:“楚王爷,信阳侯与乐月瑶有过接触吗?”
“有。而且第一时间被小宁儿发现。”楚王将夹在书本里的一张纸递给司徒天逍,说:“这是小宁儿命鬼五偷阅回来写下的,可见信阳侯的心思之毒。”
“哼,看来他想推举琰王谋朝篡位,做他的傀儡皇帝。”
司徒天逍冷笑,上面更多的信息表示……木宁夕有被灭口的危险。看来,他要加快行动,早一点娶木宁夕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