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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黄昏,店里的人也逐渐散去。二十一带着仙若下楼吃饭,沈墨洲和乔扬帆已经在楼下等待了。
“哼!”二十一狠狠地瞪了沈墨洲一眼,在他对面坐下。
“唉!”沈墨洲有些无奈,叫了一壶小酒,给自己斟满一杯。“女先生恼什么?仙若姑娘这样漂漂亮亮的出来,不也挺好的,没出什么大乱子吗?”
“嗯……”仙若点着头,道:“仔细算起来,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被师父收留,才知道自己不适合‘抛头露面’,到现在已经有差不多五十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了。说起来,还得谢谢沈公子你呢!”
“咳咳……唔!”沈墨洲顿时被酒呛住,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愕然道:“五十年?!”
仙若眨了眨眼,认真地说道:“对呀!我虽然老了,可是记性好着呢!”
沈墨洲讪讪地说不出话来,谁能相信仙若这模样是个七十岁的人?他父母年纪加起来,也八十岁不到呀!
“哇!”乔扬帆吃惊地说道:“七十古来稀啊!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岂不是要叫你仙若奶奶了?”
“你不说话,没人说你哑巴呀!”二十一瞪了乔扬帆一眼,视线转向仙若,又换上了温柔和疼惜,道:“待你修炼成功之时,就再也不用这样遮遮掩掩了。”
七十多岁……沈墨洲食指轻叩着桌面,微微皱着眉头。
他不是在怀疑这话的真实性,要说仙若七十多岁,他信!因为他知道仙若天赋异禀且是修仙之人。可这都比他大了不止一个辈分,他对仙若什么肖想之心都荡然无存了!
这脸再年轻,他也实在接受无能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已经开始吃饭的二十一,道:“女先生多少岁?”
“对呀,师父多少岁?”乔扬帆也好奇。
诶,虽然说十八的姑娘一朵花,这年头十八的姑娘嫁不出去就是豆腐渣了。二十一就是被打死也不可能说出自己的年龄,让他来笑话的!
她头也不抬地,随口瞎掰道:“仙若是我师姐,她七十我就六十呗!”
“哇!师父,你一点都看不出来诶!”乔扬帆立刻夸张地说道。
“吃你的饭!”她凶道。
沈墨洲手一僵,也不说话了,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闷头吃起饭来。
“来,仙若,多吃点。”二十一自己吃着饭,也不忘记仙若,不停地往仙若碗里夹菜。
沈墨洲瞥见这一幕,又停下来。“女……”他话到嘴边,又犹豫,便干脆弃了要说的话,露出淡笑,对仙若说道:“既然这样,以后叫仙若姑娘也不合适了,但按实在的辈分来,也太见外,估计谁听了都要问上两句。所以,干脆就弃了‘姑娘’二字,直接叫你仙若可好?”
仙若点点头:“好啊!那我要怎样叫你吗?沈墨洲?”
“墨洲即可!”沈墨洲淡淡地看着二十一,道:“莫要学女先生那样连名带姓的叫我,见外不说,活像讨债!”
“……”二十一一脸不悦,嘴上没和他争,心里却不停地在叫嚷着:叫你沈墨洲怎么了?有名叫还不让叫!我没名没姓的,想让别人叫都叫不了!呸!你不喜欢我这样,我偏要这样叫!
沈墨洲!沈墨洲!沈墨洲!……
二十一叫一遍他的名字,就用筷子使劲戳一下碗底。
等到太阳下山去,二十一拿着一张符,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面,问还在算账的老板:“掌柜的,我说今晚这里会闹鬼,你会信吗?”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二十一,笑了:“小道长莫要吓我,我这小店今天满客,就是鬼来了,也怕我这店里的人气啊!”
二十一挑了挑眉,将手里的符递给他,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防一下也无碍了。呐,别说我没提醒你,只要戴上这张符,看见鬼别动装死就行了。”
老板慢慢地接过符,抬眼问道:“那要是装死没用呢?”
“呵呵。”二十一笑了笑,道:“大喊祖师爷救命呀!或者喊我救命也行!”
老板也笑了起来,将符纳入怀中。“也好,多谢小道长了!”说完,他又继续低头算账。
楼上,乔扬帆拿着符,在每个房间的房门上都贴了一张,最后站在沈墨洲房门前伸懒腰。
二十一走到他身后,将房门上的符揭了下来,道:“今晚不要睡沈墨洲房间,别惹祸上身!”
“哦。”乔扬帆转身看见她把符揭下来,忙道:“师父,我刚贴上的,你撕下来做什么呀?”
这一问,二十一的脸就拉长了,把符往他怀里一塞,道:“一看你就是没有用脑子听我说话!我说什么来着?除了沈墨洲这儿,其他房门上都贴上这符。你把他的房门也贴上,这女鬼知道沈墨洲在这里,来了却又找不到人,她要是来硬的伤到其他人怎么办?”
“……哦。”乔扬帆挠了挠后脑勺,看着手里的符。
“行了,今晚躲到房里别出来啊!我出去看看宁道长来了没!”
等宁青来了,两人又在沈墨洲的房间里设置了几道阵法。
二十一站在桌子上,给沈墨洲画护身符。
宁青站在她身后,仔细端详了一阵,奇道:“诶,你这符画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符?”
二十一画好符,坐在凳子上,嘟着嘴忙着对符上还没干的朱砂吹气,一边回答道:“呼呼!——祖师爷传下来的符文。呼呼!——你没见过很正常。”
“哦,这样……”宁青点点头。
沈墨洲在一旁,看着嘟嘴吹气的二十一。这看着是想吹干这朱砂,可是星星口水也被她吹了出来,落在了黄符上。
真不知道她是可爱,还是傻!
“诶,好了!”二十一满意地抖了抖黄符,拿出一根红绳,将两端打上结,然后绳结放在符纸上,小心地将符叠成一个三角小纸包。二十一勾着绳子,朝他伸出手,道:“来,戴上。”
沈墨洲怔怔的看着挂坠在红绳上的护身符,没有动作。
“啧!愣什么愣呀!”二十一抖了抖护身符,不耐烦地喊道。
沈墨洲莫名的心烦,别过头去,脸色有些难看,不愿理她。
“怎么了?”二十一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怎么觉得他好像在生气啊!不对呀,沈墨洲脾气挺好的呀,总是一副笑脸,死乞白赖的,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
她有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吗?
二十一只好站起来,拿着符要亲自给他戴上。手刚举到他头顶,他忽然就站了起来,夺过她手中的符,道:“我自己来!”
二十一觉得他的反应真是莫名其妙!一会儿动也不动,一会儿又说要自己来。真是……难伺候的大少爷!
二十一撇了撇嘴,也不高兴了,扭头就往外走。“我去外面守着,里面就拜托宁青道长了!”
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沈墨洲也有些歉疚,手轻轻地抬了抬,想叫住她。但还是没有出声,轻轻地握拳,垂下了手。
他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却又发现这清水不是酒,甚是索然无味!他又重重地将杯子放下,再次叹了一口气。
宁青看他一脸心烦的样子,在他面前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紧不慢地问道:“沈公子可是有烦心事?”
沈墨洲看了宁青一眼,问道:“宁青道长今年贵庚?”
“四十出头咯!”宁青哈哈一笑,道。
呵!可他看起来却像三十出头。难道修道之人都是这样,长相和年龄不成正比吗?沈墨洲紧锁眉头,牵强一笑:“道长看起来很年轻!”
“你问这个做什么?”
唉,对啊!他问这个做什么?沈墨洲不觉有些头痛,揉了揉额心,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
宁青似笑非笑,淡淡地说道:“年轻人,别想这么多,伤了神就不好了。”
这会儿天还早,街上行人还没散进。两人在屋内闲聊了许久,直到窗外静悄悄,听见了一更天的梆子声。
两人等得有些无聊了。沈墨洲道:“这长夜漫漫的,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儿!宁青道长会下棋吗?不如我俩对上一两局,解解乏可好?”
“嗯,也好!等着,我去问一下掌柜的,有没有棋盘。”说着,他便带上门出去了。
宁青走了一会儿。沈墨洲百无聊赖地环顾昏暗的屋内,窗外明月高悬,秋夜凉风从外面徐徐吹进来,使得灯火摇曳,屋内更加晦暗不清了。
沈墨洲觉得有些冷,便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锁上。没了风,屋里自然也明亮了一点。
“怎么还没回来?”他看着房门口,自语道。他背手走到屋中央,忽然又停了下来:等等,待会儿见到女先生,该说些什么呢?
呼!沈墨洲啊沈墨洲,你到底在胡思乱想着些什么呀!
思绪凌乱地瞬间,屋里的烛火又开始闪烁摇曳起来。沈墨洲的身后,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阵阵阴风涌进屋内,他还浑然不觉。
等他逐渐感受到寒意,转身回头之时,屋内灯光倏然一灭,让他的心咯噔一沉……
“相公——呀!”一个娇滴滴地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娇媚却带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寒意。
四周黑乎乎,但沈墨洲视线之中,却可以清晰看到窗户前站着一位穿着血色红嫁衣的新娘子,阴风欲要掀开她的红盖头,她冰冷而又鲜红的唇瓣上,带着冷冷地让人惊悚的笑意。
她冲着沈墨洲笑,叫他相公,慢慢地朝他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