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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擦擦!”罗景寒递过来一包纸巾。
我赶紧接过来,抽出一张,擦了擦眼泪,顺带抹了把鼻涕。
“许岚,好点儿了没?”罗琳语气很轻地问道。
我默默地点头。
“哥,你照顾好许岚,我……过去一下!”说这话的时候,罗琳似乎有些犹豫。
罗景寒朝江凯的方向望了望,皱起眉头,语气微冷:“你和江凯的事,干嘛要把许岚牵扯进来?”
“我……”罗琳一脸心虚,“哎,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看看怎么处理吧!”说完,便转身走开。
我依然一团乱,脑子极度不清醒,只能任由着罗景寒把我拉到凳子上坐下,小腿一直发颤。
我得承认,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不好,大概从小顺风顺水惯了,遇到这样的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平常爱玩的小聪明,在这种大事面前,妥妥都是个屁。
“许岚,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罗景寒温柔地问。
尽管舌头打结,我仍然叙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我不敢保证刘露肚子里孩子的意外跟摔倒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尽可能地把事实描述得更为客观具体。
“她摔在你身上?”
“嗯!”
“没理由啊!”罗景寒脸色逐渐凝重,“大月份的胎儿应该很稳定了,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出问题!”
我无言以对,对于孕产方面的知识,我是一点儿都不懂,就只知道大姨妈不来报到就意味着怀孕。
罗景寒拿出手机,不晓得跟人打了个电话,总之他让那人尽快过来,帮忙处理点儿事。
而我,只能继续不知所措。
哆哆嗦嗦翻开微信,想要问问秦文浩怎么办,进入视线的,是他最新的留言。
“晚上洗白白,躺在床上等着!等老子把工作忙完,跟你玩个新鲜的!”再之后,又跟了个裸女在镜头前搔首弄姿的动态小图片。
对呵,他之前有说过,这次出差时间很紧,必须在两天之内把客户所有的问题都解决……
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别打扰他了吧!
我深深地叹口气,一抬头,却撞见罗景寒正静静地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地把手机翻过来,低下头不作声。
罗琳和江凯在另一头,江凯坐着,罗琳站着,两人一直在交流,声音并不大,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江凯!刘露人还在手术室里,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还要脸吗?”
刚刚还觉得江凯和罗琳处得还可以,没想到下一秒,罗琳就翻了脸,看样子还很气愤,拳头都捏紧了,就差没一拳抡下去了。
而江凯则不敢看她,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停地来回摩挲头发。
罗景寒赶紧走过去,把罗琳给拉了回来。
“罗琳,怎么回事你?冷静点儿行吗?”罗景寒板着脸,轻声呵斥。
罗琳一脸忿忿不平,她伸手把长发往后一捋,叉着腰,咬牙切齿道:“我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你猜江凯刚才说什么了?他说刘露肚子里这孩子要没了,他反倒松口气!还说自己会想办法补偿她一笔钱,问我还愿不愿意给他次机会……哥,你说这还是人话吗?”
听到这话,我和罗景寒都愣住了。
难怪江凯表现得很平静,原来内心还藏着这些心思。
这可是他自己的亲骨肉啊!我也算见过渣男,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渣的,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正想着,手术室的大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女护士。
“哪位是病患家属!”她大声问。
我的心一下吊到嗓子眼上,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的肉,无比紧张地等待最后的宣判。
“我!”这时,江凯站起来,走到护士旁边。
“孕妇腹中胎儿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你签个字,我们马上就做引产手术!”
心脏骤然停滞,眼前一黑,我全身无力,直愣愣往前倒。
“许岚!”罗景寒赶紧扶住我的肩膀,罗琳也及时拉住我的胳膊,这才没有从凳子上摔下去。
我闯大祸了。
把人家孩子弄没了,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在我的一时冲动之下,没了!
这,算不算杀人?
我不寒而栗。
剔骨的凉意从脚底慢慢往上爬,就像无数条小蛇,从外到里,侵蚀着我每一寸肌肤。
耳朵仿佛失去听觉,明明罗琳和罗景寒就在我面前说话,可我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耳膜嗡嗡作响,就像有一只蜜蜂在我耳朵里打转。
我好像处在另一个空间,周遭的一切都与我无关,脑子里蹦出无数个血腥的场景,搞得我快要窒息。
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我……不会坐牢吧?真要判个三五年,母上怎么办?秦文浩怎么办……
“哟,罗大美女,好久不见!”洪亮如钟的男音,把我从虚虚实实的幻觉里拉了回来。
抬头一看,面前出现个陌生的男人,瘦瘦高高的,架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罗琳很不自然地点点头,皱着眉头望向罗景寒:“哥,你叫他过来干嘛?”
“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罗景寒轻轻回了句,然后给陌生男讲清楚事情经过。
陌生男边听边点头,不时瞟我一眼,末了,才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事儿我也不敢轻易下结论!这样吧,我尽最大可能帮你把胎停的原因查明!”
“那就谢谢你了!”罗景寒一脸客气。
“不用!”陌生男笑了笑,又转头望向罗琳,“回头让罗大美女请我吃顿火锅就行!”
罗琳咬着唇没有说话,还把头侧向一旁,故意不理他。
陌生男似乎也不在意,笑着跟我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他叫顾启年,刚好是这家医院妇产科的副主任医师,今天本来休假的,被罗景寒一个电话给叫了过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停地点头,除了顾启年本人,我们仨似乎都挺尴尬的。
之后,顾启年打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了。
这个从头到尾都在打酱油的男人让我内心充满疑虑,而罗琳则显得更为烦躁,双手环胸,就在附近走来走去。
“放心吧,顾医生会帮这个忙的!”罗景寒轻声安慰,“不管怎么说,也得把原因查清楚,不能让你随便就背锅!”
我点点头,慌乱的心绪终于平静了些。
又紧张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刘露躺在移动架上,口鼻盖着氧气罩,脸色十分苍白,而不久之前还高高隆起的肚皮已经消失不见。
我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凯和罗琳一左一右,和医生护士一起送刘露到病房。
“许岚,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罗景寒拍拍我的左肩,手掌稍稍停滞数秒,最后还是垂了下去。
“回,回家?”我有些错愕,下意识重复这两个字。
正常情况,难道不该到病房里看看刘露,如果她醒了,先给她道个歉什么的吗?
“对,回家!”罗景寒无比坚定地点点头,“这里的事,我和罗琳会处理的!”
“可是……”
可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也晓得,道歉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就这么走了,就像是畏罪潜逃似的,于情于理,我都会很不安。
“你放心,会处理好的!”他扶住我的肩膀,轻轻将我往外推。
我被迫跟随他脚步的频率,半推半就地离开医院,坐上他的汽车。
真的可以这样吗?我心里没底,可见罗景寒气定神闲的样儿,又觉得老质问人家不好,只能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一路无话,这个时候我也不想说话,汽车开到小区门口,本来想开进去的,守门大爷毫不客气地摆手,说院子里停不下,让他别处找地儿,罗景寒这才作罢,把车停到路边。
见他松开安全带,似乎想跟我一块儿下去,我赶紧摇摇头:“我自己进去就行,没事儿的!”
罗景寒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说了声:“好!”
下了车,我勉强撑住,步履如飞地狂奔。
我知道他会在后面看着我,直到看不见为止,所以,我得尽可能地远离他的视线,因为我怕,怕自己的情绪会突然崩坏,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
打开大门,母上正戴着老花镜,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妈,还没睡啊?”我有些心虚地问。
“嗯,我在炖银耳汤!”母上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我还要等一会儿,你先睡吧!”
“哦!”我点点头,低头回了自己卧室。
脱外套,放包,习惯性地一摸左手腕,心顿时一凉。
空的!我的手链呢?
我慌了,把整个包兜了个底朝天。
内包,没有!钱包里,没有!甚至连纸巾都里里外外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我明明记得很清楚,链子我戴在了手上,可是在哪儿丢的,却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
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是在跟刘露抢包的时候,掉在他们酒吧里了。
怎么办?我急了。
这是秦文浩正儿八经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