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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军师?正南?”袁绍愣了愣,心中暗暗说道,攻下官渡的捷报不是数日前就到了么,怎么……
“取来我看!”
郭图走上前,从那袁兵手中接过战报,转身呈给袁绍。
“正南写的?”望了望战报上的署名,袁绍有些纳闷,撕开封条,抽出里面书信,粗粗一看,然而这一看,却叫他双目瞪得精圆,拍案怒喝道:“岂有此理!”
“唔?”见袁绍勃然大怒,庞统有些诧异,疑惑问道:“主公,何事?”
只见抓着那几张纸,面色深沉,恨恨说道:“文丑袭陈留,中伏身亡,其军大败,十损六七,该死的!”
“什么?”不说沮授、郭图二人,即便是庞统闻言也是大惊,急声说道:“怎么会是陈留?难道大军未去中牟?”
“啊!”袁绍点点头,起身将手中信件递给庞统,在帐内来回踱步,口中恨恨说道:“眼看着刘天机便要兵败身亡,这两人究竟在做什么?”
沮授、郭图、庞统三人聚到一处,皱眉细细将审配的信件看完,皆满脸忧虑。
原本刘平于延津大败,刘军士气大减,正是南下的大好时机,然而在此关键之时,官渡却是败了一阵,非但主将文丑阵亡,更折了三万多将士,若是叫刘军重拾战心,那么,日后恐怕又要一番苦战了……
“此事有些蹊跷啊……”
在袁绍怒声低骂中,沮授指着手中信件疑惑说道:“正南信中言,‘刘营外传厮杀之声,疑是哗变,是故我等斗胆临时改策,然误中刘军伏击’,依在下之见,刘军新得大败,就算是计,恐怕也不会用这假作哗变之计,军中士气本就是低迷,万一弄假成真,非但贻笑大方,更是白白将战机送于我等……”
“沮大人所言极是……”庞统点点头,附和说道:“主公,在下亦是这般想,审大人为人谨慎,若是要骗过审大人耳目,恐怕不易,再者,刘军军师徐庶身陨,如今刘平帐下,只有贾文和一人,我思此人,必定不会用假作哗变之事诱敌,正如沮大人所言,此事可大可小,万一弄假成真,呵!我思贾文和不会用此计!也就是说,刘军哗变,恐怕十有八九……确有此事!”
“荒谬!”袁绍显然有些不敢置信,皱眉怀疑说道:“若是刘军当真哗变,岂还能击败文丑?我军中大将就是这么好对付?可笑!”
皱眉细细将信一看再看,庞统摇头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审大人为人谨慎,从无妄言,岂会蒙骗主公?若是说其中匪夷所思之处,那就是……文将军率六万兵马袭陈留,而陈留刘军仅仅四万罢了,然而士气全无,就算是中计……折损三万余人,文将军更是当下阵亡,此事,太过诡异了……”
“会不会是刘天机援兵到了?”沮授望着庞统若有所思说道。
“不!”庞统摇摇头,深思说道:“不会……刘军于延津大败,已无战心,刘天机已从兖、豫两州调及兵马,兖、豫两州,兵力几乎空虚,对刘军来说,眼下是士气至关紧要,兵力反倒是其次……我明白了!”
“士元明白什么?”
望了眼帐内众人,庞统凝神说道:“刘军哗变,此事恐怕错不了了,刘平兵败,然其心未死,是故四下调兵,而新调之兵,与溃军显然难以相处,乃起冲突,随之哗变!”
“这么一说……”摸着下巴,袁绍喃喃说道:“倒是也有些道理……”
“此事错不了了……”庞统淡淡一笑,望着手中信件,沉声说道:“经历过哗变的刘兵,仍可击败文将军,这就叫人匪夷所思了,再者,信中还有一事,叫我有些困惑……”
“困惑?”别说袁绍,就连沮授也不明白庞统说的什么。
“啊,是困惑……”庞统点点头,转身望着那名袁兵皱眉问道:“你来之前,刘军不曾攻官渡么?我是问文丑将军败亡,溃军归于官渡之后,刘军不曾随后掩杀么?”
“启禀这位大人,不曾!小的来之前,刘军不曾袭官渡!”
“你何时动身的?”
“昨日天明时分……”
“文将军前去陈留又是何日?”
“这……前日吧,啊,不,是大前日!”
“大前日……”庞统皱眉在帐内踱步。
文丑率兵出官渡,恐怕是九月十一日,唔……按着正南的谨慎,恐怕会叮嘱文丑在夜间袭陈留,也就是十一日深夜,文丑兵败身亡。
奇怪……文丑大败,溃军竟然得归官渡,这太叫人难以置信了,刘平为何不趁势取官渡?莫非是军中不稳?不可能,既然能大败文丑,何来不稳之说,对了!恐怕是……兵力!
刘平眼下兵马,恐怕不过四万,分兵取官渡?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呵!
不过正南信中说的,有些叫人费解……
前一日听闻刘营哗变,次日文丑率军袭陈留,大败……
短短一日,刘军非但哗变被镇压,全军士气亦被提起,怎么可能?
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既然能大败文丑,此事恐怕十有八九了……
刘军重拾战心……
啧!麻烦了!
不取官渡、取文丑!
嘿!刘军不取官渡,一来是兵力不足,二来,是不想两面作战罢了,若是刘军取了官渡,分兵自然不必说,而主公屯兵乌巢,即可西渡攻官渡、又可南渡袭陈留,刘军无力拦阻。
与其两者皆失,不若弃官渡,守陈留,官渡水势缓和,渡河不难,而陈留,水势颇急,渡之不易,呵呵,若是叫自己选,也只有顺着他们的意思,往官渡方向渡河吧……
不过,若是我一意孤行,执意南渡陈留,与官渡兵马两面夹击,贾文和,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你要我走官渡,我偏要走陈留,你奈我何?
就在庞统心下暗暗思考对策的时候,那名袁兵抱拳小声说道:“主公,可有回覆至审军师?若是没有,小的便回去……”
袁绍正值怒气难泄,闻言狠狠瞪了那袁兵一眼,正要呵斥,却见沮授说道:“主公,官渡重地,不容有失,如今审大人帐下缺兵少将,若是刘军袭之,恐怕难守,在下以为,主公不若遣高览将军率军前往……”
“可笑!”沮授话音刚落,郭图冷笑着讥讽道:“身为谋士,岂不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眼下军中缺粮,你叫高览将军率军前往官渡,恐怕还未至官渡,将士们已饿毙于途中了吧!”
“郭大人,”沮授有些无奈地望着郭图,拱手说道:“乌巢距官渡,不过一日路程,如何会饿毙途中?”
“那沮大人的意思,就是叫高览将军麾下将士饿着肚子与刘军交战咯?”郭图针锋相对。
袁绍托着额头,眼神逐一在沮授与郭图两人间来回扫视。
确实,官渡乃重地,不可失去!
不过公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如今军中缺粮,大多靠宰马度日,总不能叫高览饿着肚子与刘军交战吧?若当真如此,恐怕要哗变的就是我军了……
“士元,你意下如何?”想来想去,袁绍还是只能求助于庞统。
“主公但可安心,刘军不会袭官渡的!”庞统微笑着淡淡说道。
“哦?”闻言,袁绍有些惊讶。
“相比之下,在下更担忧……”说着,庞统转身望着那名战战兢兢的袁兵,微笑说道:“文将军如何败的,你可曾听闻?从那些败退而回的将士口中……”
“这……”那袁兵有些迟疑。
“还不速速说来!”袁绍拍案喝道。
“诺!”那袁兵险些惊出一头冷汗,抱拳惶惶说道:“小的只知大概,不知详细,都是听我一个同乡说的,他也去了陈留……好似是文将军攻入刘营之后,被刘军所伏击,随后一支穿银白铠甲的步兵,夺了城门,然后又有一支穿黑色铠甲骑兵,从营外掩杀,两面夹击,最后刘军大举杀来,我军……大败……”
“啊?”庞统愣了愣,皱眉说道:“穿银白铠甲的步兵?穿黑色铠甲的骑兵?刘天机帐下有这种军队么?”
“似乎没有吧……”沮授疑惑地说了一句,抬头正想问主公袁绍,却见袁绍瞪大着眼睛,一脸愕然,外加不敢相信。
摇摇头,庞统追问道:“可否说得再具体些?”
“这小的确实不知了……”显然,那袁兵摇摇头,因生怕庞统动怒,深深低着头,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欣喜得抱拳说道:“大人,小的想起来了,小的那同乡还说过,那两支兵马都是怪物,都好像……好像主公麾下的大戟士……”说着,他偷偷望了望主公表情,却见主公坐在主位上,低着头不知再想些什么。
“大戟士?”庞统有些震惊了,难道刘天机麾下,亦有这种军队么?
“这两支军叫什么?”
“这……那支骑兵,自称虎豹……哦,虎豹骑!那支步兵好似一直高呼‘陷阵、陷阵’,但是究竟叫什么,小的那同乡也不知道……”
“咣当……”似乎是茶盏跌落在地上摔碎的声响。
庞统下意识地转身,疑惑地望着袁绍右手虚握,跌坐在位上,眼中神色,很是复杂,在他脚下的,是碎裂一地的茶盏碎片,以及染湿的地面……
来了么……
真不想你趟这浑水啊……
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呆在许都,等我挥军南下之时亲自劝降么?一两日后,袁绍最终还是让庞统一手负责对刘事宜,而庞统,最终也还是选择了从官渡登陆登陆。
虽说有些不愿被对手牵着鼻子走,不过庞统显然也不想弃易就难:放着官渡如此合适的渡口不渡河,非要从陈留附近渡河,那又是何必呢?
难道自己近三十万大军还抵不过区区四万余刘军?
击败刘军,势在必行,而且要快!最好是即刻便解决那刘天机!
青州战局岌岌可危,刘平麾下大将曹性确实不凡,猛攻加奇袭,把青州守兵耍得团团转;而并州局势也不容乐观,张燕已经再向河内进军,莫非他是想去与白波黄巾汇合?若是他当真是这个打算,自己不妨让条路给他……叫他去与白波黄巾汇合!
说到底,张燕的根基在并州,有不少并州百姓为其掩护,然而一旦离开了并州,他就是离水的鱼,翻不出什么波纹来,或许……或许可以派个使者,与他商议一下……负背着双手,庞统走在官渡袁营之中。
眼下,是袁刘交锋最关键之时,不容有半点疏忽啊!
建安三年九月十八日,袁绍剩余的二十五、六大军留下五万留守乌巢等地,其余二十万,从官渡方向渡河。
九月二十日,袁绍于官渡军营犒赏军队,啊,是大战结束前的最后一次犒军!
袁绍,也不想再拖下去了,他迫切得要与刘军再次决一胜负。
可惜的是,袁绍不想拖,刘军之中却有人用起了拖延战术……
那人就是司马懿!
司马懿认为,在想出如何破解袁绍的倚重、大戟士之前,再与二十余万袁军硬拼,那显然是不智的。
若单单是这大戟士的话,办法倒是有很多,不过要在多兵种配合下击溃这支军队……
唔,难!
袁绍会在什么情况下动用这支军队?
重步兵的强大,体现在他的防御上,配合多兵种投用,坚不可摧,唔……
难对付啊……
想了整整一天,司马懿与刘平还是没能想出个头绪来。
九月二十二日,袁绍开始对陈留方向用兵了,在得知刘军仍有一战之力后,对于此事,庞统唯有沉默。
在他想来,前几日若是文丑不发兵陈留,改攻中牟,而后下许都,或许这场战役,没准已经完结了。
或许有人要说,难道现在南下许都不也一样么?
错!大错特错!
刘军在兵力上确实远远不如袁军,但是袁军之中,亦有隐患,如今刘军新得一胜,兵锋正盛,倘若袁军分兵一路南下许都,一路袭陈留,首先,在兵力上,原本的优势眼下就显得薄弱得多,再者,兖、豫两州是刘平的治地,在地利上,袁军肯定是吃亏的。
在诸事不明的情况下,万一南下的兵马被刘军断了后路,粮草供应不及,这路兵马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可能,就算是庞统,对此也只有谨慎为上,仗着自己兵力远胜刘军,步步为营,一点一点蚕食刘军最后一丝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