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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和宋福禄见面谈话时,起初没把他当一回事,认为他是一个没有文化,不懂企业运行的人;宋福禄对新中国饭店资产的评估深深地刺激了他,他决定逐条反驳宋福禄,给他上一堂课。
但宋福禄毫不相让,布朗每说一句,他就还他一句。
于是,两人开始叫板了。
布朗说,宋福禄对新中国饭店的评估是异想天开,毫无科学依据。
宋福禄说,他的饭店他最熟悉,最好的评估师都不如他评估的准确,他是依据饭店的实际资产做的严格的评估。
“宋先生,我们现在来谈你评估的饭店无形资产。”
“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巴黎国王餐厅你听说过吗?”
“碰巧我在那里就过餐,怎么了?”他是和梁晓秀在国王餐厅吃的西餐,那家餐厅是巴黎最奢华最昂贵的餐厅,梁晓秀喜欢餐厅的装潢和饭菜。
“国王餐厅一年前请评估师做过评估,品牌价值为1200万欧元。国王餐厅是最法国最好的餐厅,七品牌价值不过才1200万欧元,你却把你们的新中国饭店品牌价值评估为3亿欧元,是不是太离谱了,宋先生?”
布朗得意地盯着着宋福禄的眼睛,看他怎么回答。
宋福禄平静回答说:“布朗先生,新中国饭店的品牌价值为3亿欧元,这一点不为过:因为国王餐厅和新中国饭店没有可比性,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和层面上。”
“请你说得具体一些,为什么说不在一个档次、一个层面?”
“请你注意这5个字:新中国饭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知道,但我去过中国,我知道中国现在还贫穷落后,这个事实你总得承认吧?”
宋福禄此刻觉得非常有必要给这个老外好好上一课了,他说:
“现在的贫穷落后只是暂时的,中国会变得富裕起来,超过你们法国;中国在历史上曾经非常富有,国民总产值占世界的四分之一还多。我们把自己的饭店命名为新中国饭店是有用意的。请注意‘新’字,‘新’意味着我们的饭店有新意,按照德国人的说法就是有创意。新中国是什么样的,你清楚吗?我看不见得。新中国的国土面积是法国的近20倍,人口是法国的12倍,一个是大国,一个只是中等规模的国家。”
“宋先生,你扯远了。”
“我没扯远,相反,我扯近了。我给你讲讲新中国饭店的历史,让你有一个历史观。你知道我们是靠什么起家的吗?我们是靠卖宋代卷饼起家的。宋代卷饼产于宋代,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宋代是中国美食的一个高峰期,我们家族那是就买宋代卷饼。可以说,宋代卷饼就是我们饭店的前身。”
“宋先生,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明我们饭店的历史悠久,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国王餐厅有这么长的历史吗?这就是区别!”
“宋先生,这是文不对题呀。”
“恰恰相反:文正对题。我们新中国饭店的主打菜都是中国宋代的菜品,比如宋嫂鱼羹,我能给你举出几十道菜品。国王餐厅的法餐是餐厅自己创造的吗?不是,而是大路货。我们饭店的主打菜品是原创;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宋家祖辈传承给我们的菜品。上千年的菜品,你说应该值多少钱呢?”
布朗想打断宋福禄的话,但被宋福禄制止了。他说他明白布朗的心思,布朗认为他说得离谱了,他没有说离谱,而说的都是事实。
“不管怎么说,宋先生,你说的3亿欧元的品牌价值都不靠谱。”
“布朗先生,我和你说话怎么感觉费劲呢?老字号就是品牌价值,更何况新中国饭店这样的饭店呢。我这么和你说吧,我们新中国饭店要扩张,扩张到整个欧洲大陆。我们靠什么扩张?靠的就是新中国饭店的这个品牌。我们现在有三家饭店,明年至少要创建10家饭店,后年增加20家,大后年增加30家,递增的速度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4年之内,我们就创建100家中餐馆,全部叫新中国饭店。请问,巴黎国王餐厅有几家分店?一家都没有!你说,国王餐厅怎么和新中国饭店相媲美呢?”
布朗还是不服,觉得宋福禄那是强词夺理,根本没有说服力。他不想在品牌价值上再纠缠下去了,便提到宋福禄说的新中国饭店的运行模式:宋福禄说那个模式价值5000万欧元,他想知道那个运行模式有什么神奇之处。
宋福禄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说:“西方商界有一种说法,叫商业秘密。我们的运行模式就是商业秘密,我不可能告诉你。但我可以笼统地说几句。新中国饭店的一整套企业规章制度是我们的一笔宝贵财富,在某种程度上用金钱都无法衡量。我认为价值达5000万欧元,那还只是一个保守的数额。”
宋福禄那么一说,布朗更好奇了,一再说在不透露商业机密的前提下,请宋福禄给他举一个实例说明一下。
宋福禄看着布朗那渴望的眼神,心里暗暗发笑,心想就你这两下子还想和我辩论?你还太嫩了!
“我们的企业规章制度,或者说运行模式只有四个字:无为而治。”
“无为而治?那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看,只有四个字,但意义却深远,一本书都解释不清,的需要一个系列课程才能解释得清楚一些。我只能给你说一个大概。”
宋福禄借这个机会开始敲打老外:
“你说我们新中国饭店没有健全的企业规章制度,布朗先生,你错了。我们的企业规章制度完整而又系统,其中蕴含了中国的哲学,而那哲学的精髓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你要想了解其中的奥秘,你首先得熟知中国文化。很遗憾,你不通此道。怎么和你解释呢?我只给你举几个简单的例子吧。我们对员工采取三种奖励方法:工资、奖金、分红。比如说,一个厨师的工资为1500欧元,那么在工作干得好的情况下,他每月的奖金达200欧元,而年底的分红则高达一万欧元。”
“宋先生,那就是不正规的表现啊。一个厨师,又不是股东,他凭什么分红呢?”
“这你就不懂了,这就是我们企业的独特之处,也是我们的管理方法。由于我们实行了这种规章制度,我们的员工爆发出了巨大能量。还以厨师为例,我们的一个中国厨师顶得上三个法国厨师,甚至更多。这就是效率。效率你懂吧?同样,我们的其他员工都具有很高的素质,他们一个人顶三个人用。”
布朗在发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福禄开始挖苦老外:
“布朗先生,你说我们的企业不正规,还说我们的企业最多算半正规企业。这个‘办正规企业’是你发明的词汇吗?我很想听听你的高见,什么叫半正规企业?”
“我那只是一种比喻,没有恶意。”
“既然是比喻,那我也比喻一下。我这样理解你说的半正规企业:这就好比军队,我们的企业不是正规军队,而是游击队。你看对面街斜对面的那家艾福尔西餐厅了吧?那就是正规军队。但是,我们这个半正规企业,也就是游击队,最终击溃了那个正规企业,那支正规军。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半正规企业比正规企业有活力有干劲。‘半正规企业’,这个词用得好!是不是这样啊,布朗先生?”
布朗觉得宋福禄在胡搅蛮缠,他无言以对。
宋福禄说:“到中午饭店了,布朗,你去一楼自助餐厅吃午饭吧,吃完饭,我们接着聊,聊出一个结果来。”
宋福禄那样说是有用意的:他想把老外说服了。布朗还不甘心,他也想把宋福禄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