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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晓秀做事胆大心细,每做一件大事都留有后手,都有几个预备方案。她说的第三方案就是一个后手。她开始和宋福禄说第三个方案。
宋福禄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想那个方案至关重要,关系到他们生意的成败。
她告诉宋福禄,拉蒙图的年产量只有10万瓶,她一次就购进了一万瓶,占到酒庄年产量的十分之一。她的行动意味着在全法国、全欧洲,她是拥有拉蒙图红酒的最大客户。
那又怎样?宋福禄想。最大的客户就是最大的傻瓜,有谁会花那么多钱买那么多拉蒙图呢?
她说在全法国提供拉蒙图红酒的酒店、商店和餐馆大约有上百家,那些酒店、餐馆、商店一旦断货,他们就会找上门来买她的拉蒙图红酒。而那时她就有了定价权,一瓶拉蒙图的批发价至少要卖到300欧元;卖出5000瓶拉蒙图,她就能净赚105万欧元。那是第一笔盈利
“晓秀,我怎么听着像是天方夜谭呢?”宋福禄忍不住说,“人家怎么会花那么多钱来你这儿买拉蒙图呢?”
“不是天方夜谭,而是可预见的现实。酒庄没货了,他们不上我这儿来买,你说他们去哪儿买呢?我上次在丽思酒店住了10天,你可能以为我在那里吃喝玩乐,其实不然。我住在那里是有目的的。我注意到喝拉蒙图红酒的人不在少数。我估计丽思酒店一天至少能卖出20瓶拉蒙图。拉蒙图是丽思酒店的招牌红酒,一旦断货,酒店肯定要进货,否则就不称其为丽思酒店了。那么丽思酒店到哪儿进货呢?到酒庄?酒庄没货了。怎么办?酒店就得四处找拉蒙图,最后找到我这儿。丽思要货,不出300欧元的价码,我是不会出售的。这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这就是你的第三方案?”他认为梁晓秀异想天开,丽思酒店凭什么花300欧元从她那儿进货呢?
“这只是第三方案的一个序曲。”
“一个序曲?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我这么和你说吧:高档场所,即酒店、餐馆、商店必须有高档商品,否则就不称其为高档场所了。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它们要保证高档货源。而我要做的事,是垄断顶级红酒市场。我那样做会产生一个好结果:最终的定价权不在生产厂家,而在我手里。我就是顶级红酒的供货商,我拥有最终的定价权。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你那么自信?你就不想想货会砸在你手里,你出不了手,那你怎么办?”
梁晓秀把她的第三方案分解成若干条,一条一条给宋福禄解释。
她先说了四家酒庄的年产量。拉蒙图年产10万瓶,木桐年产12万瓶,拉菲年产9万瓶,拉图年产8万瓶,四家酒庄总计年产39万瓶顶级红酒,而她一年手中就握有4万瓶酒,再加上未来5年的进货,她储备的顶级红酒高达24万瓶,相当于四家酒庄年产量的一半还多。
24万瓶顶级红酒意味着什么?她自问自答:意味着她绝对垄断了波尔多顶级红酒市场,其结果只有一个:她拥有最终的定价权。定价权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垄断,而垄断则意味着暴利。
宋福禄听得入迷了,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听梁晓秀分析市场。他私下想:这个女人可真够狠,竟然想垄断顶级红酒,操纵市场。
梁晓秀先算总投入:6年总投入2260万欧元,她用那些钱购买24万瓶顶级红酒。她承认2260万欧元是一笔巨款,第一年的酒款已经有了着落;此后5年的酒款她将通过三个渠道筹款。一是大广场的红酒专卖店,每年贡献150万欧元;二是她的中餐馆,每年贡献250万欧元。两家店的纯收入就能付清每年的购酒款项。此外,她还要单独卖顶级红酒,一年卖1万瓶,收入不会低于300万欧元。那笔钱就是她经营顶级红酒赚到的纯利润。
“你是说,我们一年赚300万欧元?”宋福禄瞪大了眼睛问。
“那只是零头。”
“零头?晓秀,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高招?”他想一年真要能赚到300万欧元,那就谢天谢地了。她怎么还说是零头呢?
“我的高招多着了。我坚持5年,从第六年开始我们就该进入大丰收的季节了。那时候,你就等着收银子吧。”
“快说说,怎么收银子?”
“我这叫捂盘。5年后,我储藏的红酒有了年份,酒的质量大为提高,我进入红酒拍卖市场,每年只拍卖,不再零售或批发。那时我们手头有了资金,酒款全部付清,没有任何负担了。”
宋福禄对红酒拍卖市场一窍不通,眼巴巴地看着梁晓秀,等着她说下文。
她说法国红酒几年后就要形成拍卖市场,那时她储存的红酒就可以拿出来拍卖,一瓶酒的纯利润至少达到1000欧元,甚至更多。她打算在几年时间陆续拍卖20万瓶红酒,赚到二亿欧元。
二亿欧元对一个家庭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
宋福禄认为梁晓秀想得过于乐观,他说既然能赚那么多钱,法国佬哪能干等着让她赚钱呢。人家也会储藏顶级红酒,人家也会参与拍卖,哪能好事都轮到梁晓秀身上呢?
梁晓秀说,那就叫商业头脑。她有商业嗅觉,她闻到了未来的市场气味。她有资金有魄力,她敢下手;而一般法国佬,要末没有足够的资金,要末没有那种眼光和魄力。正是因为那个原因,她才能赚到大钱。
她给宋福禄举了几个例子:在尼斯和戛纳,她看到法国阔佬和欧洲其他国家的阔佬都喝波尔多的几大名酒,那些阔佬花钱如流水,喝几瓶拉蒙图或拉图,如同喝饮料一样,根本不在乎那点钱。顶级红酒的产量有限,她只要手中有货,不愁没有市场。
宋福禄还是不明白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即酒庄是生产红酒的地方,如果储藏红酒能赚大钱,那么酒庄为什么不储藏红酒?他把疑问提出来,让梁晓秀解答。
梁晓秀说:“酒庄还没有看到那一步棋,那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其次,酒庄需要资金运转,他们生产出红酒,就想尽快卖掉,因为酒庄每年都在产酒。再其次,在商业环节,销售历来比生产赚得多——那是铁的规律。”
宋福禄一直在琢磨着梁晓秀的话,觉得她说的话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有些话的确一针见血,切中要害。
“福禄,赚钱要动脑子,不能光顾埋头肯干,”她仰着头微笑着说,“要想赚大钱,就得有大动作、大心脏、大智慧。在所有的商业活动中,都有规律可循,都有许多技巧,真正的商业高手是那些能把握商业规律,看准商机下手的人,而我就是那种人。”
“我总觉得你说得玄乎,总感觉你是在赌博。我想来想去,还是认为这就是在赌博。”
梁晓秀怎么也说服不了宋福禄,她索性说:“你说我赌博,那就算我赌了;但是我敢保证我能赌赢,你信不信?”
“我还是不大相信。你在和市场赌博,在和法国商人赌博。你单枪匹马,初涉红酒市场,你能打败市场、打败法国人?你冷静地想想:这是在法国,市场是法国人的市场,法国商人对市场驾驭的能力难道还不如你?事实上,人家早已驾轻就熟了。”
“那好:你敢不敢和我打赌?”梁晓秀突然变得严肃了。
“打什么赌?”
“如果我赢了,从今往后我就不让你进我被窝了。你敢和我打这个赌吗?”
梁晓秀提起进被窝的事,宋福禄一愣:她怎么那么说呢?他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进媳妇被窝了,不是他不想进,而是她不让他进。他恨不得天天进媳妇的被窝呢。她现在用进被窝来打赌,她的用意是什么?
“那么,如果你输了怎么办?”他想了想说。
“我愿赌服输。如果我输了,我让你天天进被窝。你看这样可以吧?”
“晓秀,你这叫什么赌啊!说起来都好笑。我们是夫妻,我进你被窝,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怎么能拿这种事打赌呢?”
“一点都不好笑。进被窝,还是不进被窝,二选一,你选吧。”
“这种赌法,我不能接受。我要是赌赢了,就等于我们倾家荡产了。那时我进你被窝,你还有心情?我都没心情了!我要是赌输了,我就永远不能进你被窝。那你还是不是我媳妇?我还是不是你丈夫?你这不叫赌,这叫抬杠!”
“好啦,我们不谈打赌的事了。福禄,我是你媳妇,我和你说一句心里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我们的家。你说我败家,我能败家吗?”
宋福禄大为感动,他有好几年时间没听到梁晓秀说那样温柔体贴的话了,她说那话的口气分明是一个好媳妇的口气呀,媳妇真好。他忍不住起身亲吻了一下媳妇。
媳妇没有拒绝,还回吻了他。
他心潮澎湃,不能自己了。媳妇的亲吻意味深长,她那是在向他发信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