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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来了。”李道长一进去,司徒镜难得先开口打了声招呼,“坐吧。”
李道长在外面等了那么久,而且下午派去朱云山庄的人,到现在都不见有音讯传回,心里正憋着火呢,便冷哼一声:“难得大祭司此刻还笑得出来,明日就是三十了,但眼下朱云山庄那边,指不定是已经出事!”
“朱云山庄?”司徒镜往川乌那看了一眼。
川乌赶紧道:“今日一直不见有消息送回来,李道长下午已经派人过去查探了,但直到现在,那边还是不见有音讯传回,怕是……谢先生另有打算,而且那边还有净尘先生在。”
“哦,谢蓝河反悔了。”司徒镜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然后就不甚在意地道,“送上门的好处都不要,不识好歹的东西,那便随他吧。”
李道长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司徒镜一眼,本是要压不住火气了,却看到司徒镜扬起的嘴角一直没往回收,心里不禁纳罕,于是想了想,便在司徒镜面前坐下:“不知大祭司刚刚是因何事发笑?”
司徒镜抬起苍白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然后又抬起,掌心朝下,五指做了拨弄琴弦的动作,阴柔的嗓音含着几分得意:“安岚,崩了!她彻底不行了!”
李道长诧异地扬起眉毛,好一会才道:“当真?!”
司徒镜还在持续着那个动作,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千,真,万,确!”
李道长盯着司徒镜,斟酌了一会,才问:“老道可否请教一下,大祭司是如何知道的?”
“自然是香蛊告诉我的,你放心,香蛊告诉我的事,绝对比我亲眼看到的还要真。”司徒镜收回手上的动作,轻轻地拉长了阴柔的嗓音,“她真的崩了,垮了,一身的伤,浑身的血,她在那里面,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她的香境世界,被我的宝贝儿吃得干干净净的,她将什么都守不住,什么都剩不下。”
李道长惊诧了许久,才将这个消息消化,随后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憋出的火气,好似也因此消掉了。
若真如此,那谢蓝河和净尘等人再出变故,确实已不足为虑。
“好!好!好!”李道长连说了三声好,才道,“大祭司果真不负老朽所望,看来这长香殿已是我等的囊中物了。”
司徒镜听得李道长此言颇有自视甚高之意,便收了手上的动作,冷哼一声:“道长莫要忘了,你们道门的目标只有天玑殿。”
李道长马上呵呵一笑:“当然,老道从来不贪,此事也只是为要回原本就属于道门的天玑殿。至于别的香殿,只要大祭司您有本事,尽管去拿,道门绝不插手。”
司徒镜这才满意地点头:“李道长能记得自己许诺过的话是最好,不过道门到时若是忽然反悔,本座也不怕。”
“绝不反悔!”李道长主动给司徒镜倒了一杯茶,“只是明日就是三十了,之前大祭司本是打算先挑战谢蓝河,然后再对付安岚的,可如今谢蓝河忽然不见音讯,此事大祭司怕是要重新定夺了。”
和传承不同,传承人只需挑战选中自己的大香师,即可晋升大香师,成为香殿新主。而外人,除了需要举荐人外,至少要挑战两名大香师才行。
所以一开始,天下无香就选谢蓝河为合作者,同时设计给安岚种下香蛊。接着借安岚的手重伤柳璇玑,并且联合道门及镇南王府,让崔家召崔飞飞回清河,然后再让谢蓝河想办法将净尘引出城外,最好杀之,若杀不了,便困之。
届时,待川连挑战成功后,长香殿内就只剩一位重伤未愈的柳璇玑,谢蓝河要制住柳璇玑便是轻而易举了。而到了那时,有道门以及镇南王府的人配合,天下无香拿下整个长香殿,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就算事后净尘赶回来,也无济于事了,更何况,天下无香还在长香殿放了白蚊。
这一计接着一计,眼下虽是出了点意外,但并不影响结果。因为所有环节中,最重要的那一环,就是香蛊能否成功吞噬安岚的香境世界,只要确保这一环不会出现意外,那么此事,便可做到万无一失。
司徒镜嘿嘿一笑,似炫耀,又似警告般地道:“既然安岚已经废了,第一轮的挑战自然是要选她。待第一轮挑战后,她便会成为我的傀儡,供我驱使,而且有了香蛊的加持,她会比以往更强。如此,到了第二轮,无论是谁,我还何惧之有!”
南疆的蛊师可借香蛊令人致幻,此法类似大香师的香境能力,李道长之前早有耳闻,亦曾见识过,但此时亲耳听到司徒镜道出香蛊的真正作用,心里还是不免暗暗吃惊。
将大香师炼成傀儡,这是何等惊世之举
……
腊月三十,天下无香将挑战的时间定为午时。
这一日,是旧年的最后一天,虽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雪还未见停,但瑞雪兆丰年啊,所以即便天儿再冷,也盖不住家家户户要过年的气氛。
就是长香殿内,也是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琉璃宫灯皆数换上,各个香炉内也都添了新香,上上下下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那条上山的路,也不见有什么积雪,马车行来,极为方便。
此时,司徒镜的马车已经走上这条路了,他推开一角车窗,往上看了一眼,然后问:“安岚什么时候出门的?”
他本以为安岚昨晚就会回长香殿,却没想会一直拖到今日才动身,估计是身体已经差到,实在承受不住冬夜里的寒意。想到这,司徒镜的嘴角又往上扬起,有种连老天爷都在帮他的感觉。
川乌候在下首,恭敬地回道:“她就比大祭司提前半个时辰。”
司徒镜道:“如此说来,她此时应当已经到香殿了。”
川乌回道:“算着时间,应该是进香殿了。”
司徒镜手指在车窗上轻轻敲了敲,想了想,才又开口:“这两日太忙了,我倒是忘了一个人。”
川乌问:“大祭司指的是?”
司徒镜拿手在窗棂上轻轻一划:“鹿源,他死了吗?”
他催动命蛊后,又杀了那吃里扒外的胡蛊师,还特意换了那药引,照理说,鹿源是必死无疑的,只是,这两天也一直没有人给他个确切的消息,今日上来长香殿,便又想起这事。
川乌小心翼翼地道:“自他命蛊发作后,他就再没露过脸,守在他身边的那几个全是他的亲信,除此外,刑院的大掌事也亲自关照,所以……属下没能打探到确切的消息,天枢殿也一直没有传出他暴毙的消息。”只是他说到这,感觉到大祭司似乎不悦了,赶紧又接着道,“不,不过属下觉得,眼下这个当口,天枢殿是绝不敢将源侍香的死讯传出来,否则那蓝掌事也不会亲自关照。”
司徒镜道:“所以依你看,他应当是已经死了。”
川乌道:“属下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任何一点活命的可能。”
“是吗,可惜啊,本座总觉得,就让他这么死了,实在是可惜。”司徒镜说着就叹了一口气,“不过就算留下他,他也不为我所用,所以,还是死了吧。”司徒镜说着又摇了摇头,“死于命蛊,他死前一定是受尽了折磨,可怜。”
川乌垂着脸,一声都不敢吭。
司徒镜道:“你记得给他烧点纸钱,我和他主仆一场,他虽是不义,我却不能不仁。”
川乌垂着脸应下:“是。”
……
一大早,蓝靛和旗殿侍长就就在天枢殿大门这候着了,并早早传话给各处的巡山人,若看到香殿的马车,务必一路暗中护着。将近午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安岚的马车,两人相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赶紧迎上去。
跟车的侍女早早就下了马车,走上前来,代替安岚问候了他们几句,然后安岚的马车就直接驶进了天枢殿。
马车一直驶到凤翥殿的台阶前,才停下。
白焰先下车,然后伸出手,扶她下来。
蓝靛半跪下去时悄悄打量了安岚一眼,见安岚的脸色虽还是有些苍白,但比想象中要好许多,她终于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而候在两边的侍从和侍香人等,也在安岚下车的那一刻,皆数跪拜下去。
很多人,原本隐隐不安的心,也随着那个身影的出现,慢慢安定了下来。
安岚微微抬起脸,看着眼前巍峨的殿宇,片刻后才收回目光,问了一句:“人来了吗?”
蓝靛道:“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一刻来钟后便能到。”
“来了多少人?”
蓝靛道:“能看到的就三辆马车,十二个人。”
安岚淡淡一笑,白焰站在一旁,目中也露出笑意。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她笑了,这个地方果真是适合她,她往这里一站,整个人似马上就鲜活了起来。
进了凤翥殿后,安岚却没有解下身上的雪裘,只是环视了身边的人一眼后,就示意蓝靛和白焰留下,余的人都出去。
“鹿源呢?”
蓝靛顿了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安岚便道:“带我去看他。”
蓝靛却忽然拦住她:“先生请留步!”
安岚看了她一眼,慢慢开口:“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