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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炸毁西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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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瑛轻笑,示意他坐下,“我本以为帮她渡过难关,她便会感念我的恩情,她无处可去,定会跟我回府,为我所用。倒不想……这丫头不简单啊。你看她说话、行事,哪点像个六岁的孩子?既心不在此,硬留也无益处,反倒失了她对我的信任,倒不如放她走,让她感念。”

    “世子难道相信那丫头的话?倘若她被别人所用,那……”

    “她的那些话,虚虚实实,不足为信。只是那火药,她是不会轻易予人的,这丫头聪明着呢。只让凤捷盯着便是,一个小丫头还不足花那么多心思。只是,倘若她果真被他人所用……”凤瑛眉头微蹙。

    凤戈听他久久不语,微微抬头,“可要除掉?”

    凤瑛轻叩膝盖的手微微一顿,冷冷抬头瞥了一眼凤戈。

    “凤戈自作主张,请世子责罚。”凤戈被他目光扫到,忙单膝跪下。

    “起来吧,凤捷未必能盯得住她呢。今晚赶到襄泛,吩咐下去,中午不再休息。”凤瑛收敛目光。

    凤戈舒了一口气,领命起身出了马车,回头借着关门的动作望了眼凤瑛,只见少年眉头微蹙,竟带着几丝茫然和郁郁。

    燕舞莺鸣,新蝉乍叫,雨垂纤草,风聚落花。数月后,战国京郊。

    罄冉一身男装,靠着水边的大石吹着清风,从怀中摸出干粮来就着水一口口地吞咽着。

    自那日别了凤瑛,她一路装着往徽州走了两日,这才寻到机会甩掉了凤瑛安置在身后的尾巴,待确定已摆脱了跟踪,才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葬了父母的骨灰。因战国四处通缉她,罄冉便一路向最危险的京城而来,这一路行的很慢,她为了掩盖身份,想尽了法子,用尽了心思,如今京都在望,她心神一松,精神也好了许多。

    一路风尘,小半年下来她的面容黝黑了不少,对河自照,倒真看不出是个女孩子,那水中倒影邋遢,分明就是个农家逃家的顽皮小子,罄冉瞧着水中倒影摇头叹息。

    就在此刻,噗通一声传来,罄冉尚未反应过来已被溅了一身水花,半边身子湿尽。她跳起身来,怒目抬头,却见河边树上吊着一个身影,那人手中还握着一块大石,方才分明就是此人在河中砸了块石头,才害的她衣衫尽湿的!

    青衫摇晃,带起阳光闪烁,那人身形还摆动着,罄冉被他晃得一阵烦闷。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嘻嘻一笑从树上翻落而下,眉眼间尽是洒脱不羁,颇是自在。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照在他脸上,越发衬得他笑意可恶。

    罄冉眉头一蹙,转身便走。暗道这人真是属猴子的,每次都倒吊着出现,还是只泼皮猴子,每次都这么惹人厌!

    “嘿嘿,小抢马贼和四郎缘分不浅啊,竟能在这京城碰上,来来,我们好好叙叙旧嘛。”清亮的笑声由远及近,瞬间便从树下飘移到了罄冉耳际,四郎笑着将晶亮的眼眸凑上。

    他的身影极快,半年不见,轻功竟似又见精进。罄冉不及防,差点撞上他凑上来的可恶笑脸,脚步骤然停下,身子不稳,她本能伸手推了他一下,退后两步方才站定。她本沿着河岸走,这一滑差点没跌进河中,心神方定,却听一声惨呼传来。回头却见四郎跌坐在地,正一脸委屈地瞪着她,一手还不停揉捏着右脚。

    “哎呦,真狠心,怎么能那么大力推人呢。一点女孩子样儿都没,吃什么长成这样的……”

    见他委屈地瞪眼望来,双腮鼓鼓,罄冉眉宇紧蹙,直想上前狠狠跺他两脚,天知道她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谁知他怎么会跌倒在地。

    “没用。”冷哼一声,罄冉迈步绕过他就往前走。

    “小抢马贼,小妹妹……等等我嘛,做人不可以这样的。我好歹也算帮过你的忙啊,怎么半年不见,你这不爱理人又忘恩负义的性子一点没变呢?”四郎见她迈步就走,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襟上的灰尘,一瘸一拐跟着罄冉嚷嚷。

    罄冉被他吵得头疼,怒目瞪来,却见四郎一颤之下灿烂一笑,“嘿嘿,小爷知道自己长的好,可妹妹也不用吃惊成这样吧?瞧瞧,瞧瞧,这大眼睛中就写了四个字——惊为天人!”

    罄冉直觉自己跟这小孩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性,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眼前晃动的哪里是什么粉面,整个便是机关枪都打不透的厚城墙。她不欲搭理他,白他一眼去扯栓在树上的马儿。

    显然,四郎的耐力是很好的,见罄冉不说话也不生气,瘸着腿一蹦一跳跟上,嘻嘻笑道:“别这样嘛,赖好你我也是旧识。”

    四郎说着,见罄冉竟然欲翻身上马,眉眼一拧,又哀呼道:“云罄冉,你这没良心的!”

    罄冉猛然听他唤出自己的名字,一惊之下,目光陡然便凌厉了起来。她停下上马的动作,神情戒备盯向四郎。

    四郎却是浑身一抖,眨巴着眼睛道:“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女娃娃脾气可真怪!”

    罄冉冷哼一声,“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想要作何?!”

    四郎闻言,却眉眼染笑,乌黑的双眸越发显得晶亮,嘻嘻笑道:“那夜你说梦话自己告诉我的啊,妹妹忘记了吗?妹妹还拉着哥哥的手叫哥哥别走呢……啧啧,这才半年,怎生就移情别恋,忘记了情哥哥。”

    慧安一阵狐疑,但也知道这四郎不简单,她瞧不出他的目的,便也不愿再和他纠缠,翻身便上了马。

    四郎不想罄冉说走便走,竟是不再探究了,一愣之下才叫道:“哎呀,冉妹别走啊,我不叫你名字了还不成嘛,怎么人的名字取了却不让人叫呢!”

    罄冉扬鞭奔驰,那四郎竟不依不舍地用轻功紧紧跟着。她身下本就是匹小马,再加上身处密林,马速不快,一时哪能甩脱他?只见他青衣飘荡,一时在她左边,一时在她右边,哪里还有方才的一瘸一拐样儿?清亮的声音宛若魔音,弄得罄冉一阵头疼。她狠狠勒马,怒目瞪去,大喝一声,“你到底要怎样!”

    四郎非但不怕反倒哈哈一笑,扬声在马前一个轻快跳跃,“哎呀,妹妹生气也好看。”

    罄冉见他这般气地差点没背过气来,冷笑一声马鞭甩出。四郎虽早有防备,可她这一鞭极为凛冽,携带着雷鸣之音席卷向他的上身。他大叫一声,身体骤然后仰,凛然的光芒险险从面前擦过,带起一阵寒意。

    罄冉轻勾唇角,手中鞭子宛若灵蛇,尚未收回便猛然转了方向,缠上了四郎仰身露在半空的腰扣,她手臂一扬,腰带便跟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弧度,青色的腰带便落在了罄冉手中。罄冉再不多看他一眼,浅笑出声,扬鞭策马而出,余光扫到一个弯腰蹦跳的身影。她心中暗笑,这下看你还怎么追!

    身后几乎立刻传来一阵哀鸣,哇哇大叫声冲破密林,惊起一阵午后休憩的林鸟。

    “啊!奇耻大辱啊!”

    “啊!把我腰带还回来!”

    “回来,小爷掉着裤子怎么见人啊!”

    “呜呜……你怎么脱我裤子……没脸见人了……”

    断断续续的哀鸣声传来,罄冉回头,正见那四郎一手提着裤子,一手冲她挥手,上蹿下跳宛若猴子。

    罄冉心中畅快,唇边已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第一个欢欣的笑容,扬鞭飞驰,不由扬声喊道:“您那手可提好了,裤子掉下来吓坏小姑娘可就不好了。”声音久久在林中回荡,竟是说不出的轻快,宛若骄阳终冲破乌云,深湖迷雾洞开。

    四郎见她身影消失,撇撇嘴,“死丫头,腰带舍去博妹一笑,这出戏倒也合乎小爷的风流本性。”

    说罢他右手轻扬,与嘴边一声清啸,不一会嗒嗒马蹄声冲破林间幽静。那飞蹄而来的正是他的小毛驴,它奔到男孩身前竟绕着他跑了一圈,这才停下,鄙夷地喷了下响鼻。四郎轻拍马头,从马背上扯下包袱,一手拉开包袱,从中翻出一条淡蓝的腰带系上,转了个圈,冲小毛驴扬扬头,这才翻身上马。

    “兄弟,走吧,咱找情妹妹去。定要报了脱裤之仇!嘿嘿,你说情妹妹要知道小爷给她的马动了手脚,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夏景迤逦,暖风拂面。

    罄冉刚教训了那厚脸皮四郎,再加上阳光明媚,京都在望,心情颇多。她策马冲出密林,没一会便到了鹊歌城郊外南山。南山春花已经落尽,落花红红白白、飘飘絮絮,或随风轻扬,或随水逐流,衬着山峦空灵,碧萝翠树,绿色喜人。

    翻过南山便可到达鹊歌城,眼见天色不早,罄冉也不急着赶路,只道这晚在山上呆一夜,明日城门开了再进城。她在山谷一带绿水勒马,刚在水边坐下便听马儿悲鸣一声。她回头去看,只见马儿口吐白沫,卧倒于地。她大吃一惊,见马儿发病很急,这一路又没吃什么毒草,不免心疑,细细检查马儿口鼻,只见马鼻处尚残留着一点白粉,她眸光骤然清冷。

    “死小孩!”罄冉低咒一声从马背上扯下水囊,给马儿冲洗了鼻子,又灌了些水,见它似乎好了不少,罄冉才在马儿身旁坐下,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

    可恶至极!罄冉正暗骂着,一阵欢快的笑声远远传来,直激得她一蹦而起,扭头望去,正见四郎打马从山道上冲来,一面还挥手吆喝着。

    “情妹妹,咱们又见面了啊。”

    夕阳低垂洒在他身后,他的笑容绚烂,霞光挂在身后,发顶宛若罩着流光溢彩的珠宝,一口白牙,让罄冉有一拳击打过去的冲动。

    四郎跑至罄冉身旁,正待翻身下马,他身下的小毛驴却嘶鸣一声向罄冉蹭来,大眼晶亮,欢快地甩着秃尾,四蹄欢腾地踢踏着。罄冉一怔,没想到这马儿还认识自己,她心头一软,伸手抚摸着小毛驴的鬃毛。

    “妹妹对小毛驴倒好,都把情哥哥给冷落了。”四郎笑着下马,凑近罄冉。

    罄冉发现她之所以每每被他气得憋闷完全在于这四郎脸皮太厚,她再冷漠以对,他也不放在心上。她越冷漠他越起劲,她越生气他越高兴。自认耍赖功夫抵不上这人,罄冉干脆不再跟他冷耗。

    “解药。”她瞪向四郎。

    “什么解药?”四郎大眼一弯,满是笑意。

    “少装蒜。”罄冉走向倒地的马儿,蹙眉怒目瞥向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