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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加吃惊:“这是为什么?”在我印象中,罗炎对儿子们极为慈爱,平常连一句骂都舍不得,更何况是打?
“前几日他做了件荒唐事。一户人家正在办婚礼,他却潜入新房将新娘偷了出来。”
我目瞪口呆。这小家伙虽然叛逆,却心地正直,怎会做这种不靠谱的事?罗什向我解释后我才明白。行像节上他偶遇一名被拐卖的汉人女子,女孩向他求救。小弗仗义行侠,去婚礼上偷出新娘,不料逃跑途中被新郎一伙人抓住。小弗故意说自己与女孩已有了私情,那些人不敢得罪国师府,敲诈了小弗一大笔钱,让小弗将女孩赎了去。
我连连惊叹,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弗嘛。好一出英雄救美女的浪漫故事,不知两人是否会因此擦出火花来。可是,我疑惑道:“难道国师不肯收留这女孩?”罗炎应该不会以身份高低看待一个人呀。
“他根本没将人带回国师府,而是给了那女子一笔钱,让她去寻亲了。”
“那国师为什么生气?”
“一来是如今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都在笑话国师府少爷是个花花公子,强抢别人的新娘不成,便花一大笔钱买人。”
“肯定是买了姑娘的那家人传的,百姓们最喜欢这种八卦了。”我替小弗愤愤不平。一传十十传百,小弗浑身有嘴也说不清,老百姓才不会管事实真相是什么呢。不过,我认识的小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这些流言对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那还有什么事让罗炎生气到打儿子的地步呢?
罗什皱紧清俊的长眉:“他在法会开始前又闯祸了。这次,惹的是王舅最宠爱的妃子,新封为丽姬的狯胡公主。”
我吃惊地张大嘴,听罗什讲述来龙去脉。小弗陪罗炎来参加法会,他其实向来不爱这种场合,自顾自躺在寺中一处偏僻的草坪上睡觉,怪不得我没看到他。不知怎的,他与白纯的妃子丽姬纠缠在一起,刚巧被路过的白纯一行人撞见。丽姬向白纯控诉小弗调戏她。
小弗之前已有恶名,加上白纯对丽姬十分宠信,这调戏宫妃的罪名就此落实。如果不是亲外甥,加上有罗炎的求情,白纯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可白纯仍很下不来台,当众狠狠斥责了小弗,不许他参加法会。
“这不可能啊。”我怎样都难以相信。虽有十年未见,但凭着小弗的样貌,长大了一定是少女杀手。他想要女人太容易不过,怎可能冒那么大风险去勾搭舅舅的妃子?
我给出判断:“肯定是那女人勾引小弗不成,反而倒打一耙。”
“他向父亲解释了,是丽姬的错。父亲虽相信他,却责怪他不洁身自好。父亲说,若是被母亲知道了,她该有多伤心。”他眼神一黯,幽幽叹息,“弗沙提婆对母亲出言不逊,父亲很生气,便打了他。”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还是为了母亲这个话题,这是他的心结啊。就算现在已经成人,他对母亲的怨恨只怕从未减过。
罗什有些担忧:“父亲打了他,其实也很后悔。他身体本就不好,今日受了这打击,咳嗽更厉害了。”
难怪在法会上见到罗炎,他神色黯淡,目光里满是哀伤。
“小弗呢?他现在在哪里?”他要是还在雀离大寺,我可以马上见到他。
罗什摇头:“他一个人回王城了,没跟任何人知会一声。”
我越来越疑惑,心中有个念头渐渐浮出来,眯着眼仔细回忆:“他是不是穿着一身军装?黑色镶金边的,腰上系一根长带子,还佩了把剑。个子嘛,只比你稍矮一点?”
“正是。”他诧异地看向我,“这么说,你见到他了?”
我囧。真是见到他了,还是两次。第一次他匆忙间撞到我受伤的手臂,可我那时蒙着脸。第二次在铜厂河边,我跟他倚靠着同一棵树,却没有照面。
我叹气,真是命运弄人,近在咫尺却没有相认!好在以后找他也容易,当务之急还是这个。我期待地看向罗什:“帮我要到法螺了么?”
他摇头,一脸沮丧:“都怪罗什。今日在法会上忤逆了王舅,他很生气,便不肯将法螺交给我。”
我也有些沮丧。白纯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今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你知道他有可能藏在哪里么?”
“你要进宫去偷?”
“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宫里守卫森严,你不知道东西藏在哪里,无头苍蝇一般乱找,很容易会被发现。”
“不然怎么办?我一定得拿回这东西。”
他沉思片刻:“再过几日,苏幕遮便开始了。”
苏幕遮?我惊呼一声,眼睛瞬时亮了。这可是西域最盛大的节日,好比中原人的春节。西域各国干旱缺雨,灌溉全靠天山融雪。只有冬季严寒降雪多,来年水源才充足。雪水融化汇成季节河,只要有水流过便能耕种。而没有水的地方,就是戈壁荒漠。西域诸国面积都不大,也是因为这个地域因素。
为了祈求冬天寒冷,天降大雪,龟兹发展出了这个节日——苏幕遮,也叫乞寒节。唐代乞寒节传入中原,成为唐时的一个重要节日。可惜到了后世渐渐消亡了。
“什么时候开始?”
“十日后。”
我差点一跃而起:“太好了,我一定参加!哇塞,可以实地参与苏幕遮,这太有意义了!”
他见我两眼冒红光,忍俊不禁,嘴角挂着一抹“我就知道”的表情。可当我冷静下来,疑惑地看向罗什:“可是,苏幕遮跟我拿回法螺,有什么关系?”
他目光晶亮,嘴角噙笑:“苏幕遮共七日,有些重要仪式必须由王舅主持。届时,宫内看守不多,守备松弛……”
我打了个响指:“那就是我潜入的最好机会!”
他点头:“你从没进过宫,对里面情况不熟。我跟你一起去,为你遮掩。”
“不行,你没必要去涉险,给我画个王宫的草图就行。”
他却倔强地坚持:“你的事对我而言便是最重要之事,这点险算不了什么。”
看着他真诚纯净的目光,我以手遮住眼睛,无奈地低喃:“拜托,你别再这样看着我了……”
“怎么了?”
我索性转过身去,隔绝那令我悸动的目光。因为,你的眼神会令我沉沦,不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