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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陆后,我抚着胸口大口喘息缓解不适。这次身体更为适应了,没有像上次那样大口呕吐。摸摸身下,软软细细的。跟上次一样,又落在了沙漠里。看来我跟沙漠还真是有缘,只是不知年代和地点是否也一样。有些窃喜,估计再次试验对之前的时空地点产生了共鸣。有种强烈的预感,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可兴奋的感觉只维持到我撑开眼。我摘下头罩,环顾四周,彻底傻眼了。我居然落在一个三米多深的坑底!在坑壁上抓了一把,是沙子,的确在沙漠里无疑。
我从背包里取出攀墙工具,将钩子发射到坑外。为了减轻重量,我先将背包用力甩出坑外。按下绞盘的按钮,带尖抓的钩子却带着沙子掉了下来,差点砸到我的头。我急忙避开,钩子“扑”一声插入坑底。糟糕,钩子无法在柔软的沙面上找到受力点,只能再试一次了。我蹲下身想要捡起钩子,钩子却牢牢插入沙中。费些劲拔出钩子,惊奇地发现脚底冒出了一小股地下水。
水汩汩冒出,迅速淹没了我的脚面。我惊恐万状,努力往上跳,却远远够不到坑口。眼看着水越漫越多,我焦急地大叫:“救命!救命啊!”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这死法真的可以载入史册了:在沙漠中被水淹死!
正打算戴上头罩重新回现代,突然从坑口冒出好几个人头,嘴唇干裂,神情委顿,却瞪大了眼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泡在水中的我。我赶紧将头罩摘下,水已经漫过了下巴,我咕咚吐出一口水,高兴地向那些人挥挥手。
我灰头土脸地在一处废墟墙角换下湿哒哒的衣服,换上背包里的干净衣服。面前摊了一堆湿东西,正在太阳底下晒着。幸好背包先丢出去了,重要的物件没被弄湿。赶紧将已被辐射污染过的湿衣服埋掉。不远处,十几个波斯商人正欣喜若狂地围在坑边打水,水刚打上来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喝着。我曾有过类似经历,对他们此刻的心情极能理解。
被救后我才知道,这些是波斯商人,他们正横七竖八躺在一片废墟下等死。突然,我的背包从天而降,砸在其中一个波斯人的脑门上,直接将那人砸晕了过去。奄奄一息的众波斯人面面相觑,随后,他们听到了我的呼救声。
他们救了我,我也救了断水已超过两天的他们。这坑就是他们挖的。为了找水,他们连续几天像土拨鼠一样在地上到处打洞却一无所获。唯有我落下的这个坑,由于我的重力加速度,破开了地下水源。
趁着波斯人取水,我打量身处的环境。一个破败的土城,看上去很有些年头,城墙年久失修,有部分已经坍塌。我蹲在地上仔细查看,捡起半张瓦片。擦去瓦上的泥沙,辨认出两个模糊的汉字——“永平”,是东汉明帝的纪年!
正要再找些线索,那些喝饱了水的波斯人向我走来,将我团团围住,跪下以蹩脚的汉语道谢:“您如天上仙人降临,为我们带来最宝贵的水,谢谢仙女救命之恩。”
我吓了一跳,让他们赶紧起来:“别别,我不是仙女,只是凑巧而已。”
这些波斯人常年行商,梵语汉语都会说一些。虽然都不流利,但两种语言混搭,再加上手势,也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补充过水后波斯人便急着上路,说他们有极其重要的事必须在两天内赶到龟兹。听到“龟兹”时我浑身一激灵,眼神立刻发直,身体轻飘飘地爬上骆驼,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这座废墟。
我跟他们边走边谈,才知道为什么一支常年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波斯商队,会莫名其妙断了水。原来龟兹公主以重金向这些波斯商人定购了产自汉地东海的珍珠头饰,要求他们必须赶在行像节前送到。这些波斯人都有商业上的死对头,竞争对手派奸细混入,将水囊割破,企图阻挠他们按时送货。这样,惹恼了龟兹公主,龟兹王家订单便会落到对方手里。
这里曾是西域都护府的所在地——它乾城,不过已废弃数百年了。为了如期赶到龟兹,这些波斯人决定冒险一试,来这废城取水。可到处挖井却一无所获,差点渴死。幸亏遇见了我。
听到此处我大吃一惊,这废墟竟然是班超的西域都护府它乾城!难怪瓦片上有永平的年号,正是班超在西域活动的时期。它乾城只存在于史书中,迄今未确定它的具体地址。我见到的那些破败土墙,到了现代更是一点踪迹都寻不到了。而我,竟错过了这么重要的史迹!
见我一脸懊恼,波斯人慌了神:“仙女,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赶到龟兹。明日就是行像节了!”
我对他们摆手,嘿嘿干笑:“没事没事,我以后再来好了。”波斯人有他们的迫切任务,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耽搁他们。反正日后要去长安,经过时再去考察就是了。
波斯人怕我失望,向我夸耀起西域盛大的行像节,希望引起我的兴趣。对于行像节我并不陌生,这是法显和玄奘都记载过的印度及西域诸国最热闹的佛教节日。波斯人以为我一个汉人不懂行像节的来历,很热心地向我解释:自从佛陀涅槃后,信佛之人恨不能亲睹佛陀。故此大家想到在佛陀生日时让佛像巡城,看到佛像之人便如同见到佛陀真身,此刻许愿,比其他时候都灵验。
另一名波斯人兴奋地说:“说不定,你还能在行像节上看到西域最有名望的僧人,寻常可是见不到的。”
我的耳朵立刻支了起来:“僧人?谁?”
他恭敬地告诉我:“大师名叫鸠摩罗什,他在西域的盛名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