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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唐王,宜儿在会客堂坐了好一会才起身回的东暖阁。
青漓等三个大丫头知道她在想事情,都是大气也不敢出的默默的跟在她身边。
照唐王临走时的神情来看,她想要先救出杜子悟的计划十有八九是成了的,现在就看唐王到底什么时候放人了!可是之后呢?正如她说服唐王的说辞里一样,如今的现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先将杜子悟救了出来,可只要唐王想,别说是杜子悟了,就是把他们杜府这一干上下,全部投进大狱也并非难事!
难不成还真要和唐王做这个交易?
可是唐王是什么人?他的性情宜儿又哪里敢说了解一二?万一到时候他过河拆桥,翻脸无情那还真是连哭的地都找不到了!
只是不论将来如何,那密信和账薄若能早些拿在手里,到也多了一分屏障!宜儿不禁想到了庄秀,她明着投奔自己,暗地里又不把密信和账薄拿出来,说不定也是打着万不得已的时候以此为筹码,向唐王换取她和董擎性命的想法!
庄秀要是真有这样的私心,那又怎样才能从她手上得到那密信和账薄呢?
宜儿在那想的头都大了也没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却没想到,很快,事情便以一种她万万没想到的方式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
午饭后,宜儿一直有午休小憩的习惯,不过如今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宜儿看上去也不像是要准备午休的样子,只是青漓想到早上宜儿本来就比往日起得早,怕她身体犯困,所以还是决定上前去问一问,哪曾想青漓还没来得及开口,银谷就从屋外进来了,施了礼后道:“门房上说,云小姐的马车已到了正门,现在正和围府的官兵交涉呢!”
宜儿一怔,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云瑤怎么会过来!她带着青漓随着银谷到了大门的时候,就听见那西直营千总庞军吼着他那粗嗓门道:“殿下的命令是不准杜府一干人等随意进出,外人探视也基本不予放行,不过以云小姐的身份来说,既执意要进去,本将也不好拦着,只是小姐的一干丫头仆随还请就在门外等着,小姐通融则个,也免得让本将为难!”
然后就见云瑤下了马车,她带了帷帽,几乎遮了面容,也不要丫鬟搀扶,人就迈着莲步,跨门走了进来。
云家是钟鼎世家,庞军虽是个粗人,也知道这样的人家非是他一个小小的千总招惹得起的,是以对云瑤,他到是礼敬有加,见云瑤果然只一人进去,连个贴身的丫鬟都不带,便不再阻拦,任其慢慢的走了进去。
宜儿领了人,站在垂花门外候着,远远的见云瑤走过来,宜儿面上就微微变色。
双方碰头,见了礼之后,宜儿也不多说,直接将人领进了东暖阁,入了厢房,宜儿让丫头们都退下,并让青漓守在门口,不准他人靠近。
青漓当然清楚事情有异,因为她都看出来了,这人哪里是云瑤?她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不过宜儿没有声张,并让她守了房门,她就知道这人应该是宜儿熟识之人,这才定了心守在门外。
屋内那人掀了帷帽,露出一张白皙俊逸的脸庞,虽上了些粉,抹了点胭脂,不过细看之下,这人竟有很明显的喉结,居然是个男人。
宜儿看着眼前这人,一时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她记得当初她也是将他扮成了女子,从而才躲过了董擎的追杀,却不想而今重逢,这人居然还是一身女装的过来与她见面,想起来到有些好笑。
云玹的眼神有些恍惚,只定定的盯着宜儿看,有些像是自语般的喃喃道:“真的是你啊?”
自从从云瑤那里得知云玹一直留着她当初那把木梳,宜儿的心就有些慌,她很明白,她对云玹真的谈不上什么感情,也根本消受不起云玹的这一片心意,而且她始终觉得和云玹不过匆匆的见过数面而已,哪里就能生出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恋出来?所以她一直认为云玹对她,也不过是一时心热罢了,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宜儿却是不知,当云玹知晓杜府的大小姐,他小妹云瑤口中那个时时提起的飞鸢姐姐就是他牵肠挂肚,穷思成瘾的蒋宜的时候,云玹简直的惊喜莫名,他一方面悔叹世事无常,多少次就只差那么一点就能见着这心心念念的人儿的时候,他居然擦肩错过了,当真有种梦里寻她千百度,募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可是很快他的心里就被一种更大的狂喜给占领了,除了狂喜,再无其他!
以宜儿之前的身份,云玹知道,别说是他的正妻了,就是一个贵妾,他也给不了,这残忍的事实折磨了他几近半年的日日夜夜,每每想起,他都痛不欲生,后来宜儿没了消息,他几乎发动了手里所有的力量,也没能找到一丁点有关宜儿的消息,绝望之下,他有一种自暴自弃的颓废,可有时候也在想,也许找不到了更好,也免得他见到了人却不能给她相应的幸福,到头来落得个相对无言的局面!
可是而今宜儿回来了,还是知府大人家的千斤大小姐,青湘侯府的嫡出小姐,这对云玹意味着什么,云玹从来没有现在这般清楚!身份有了,就意味着她和他门当户对了,就意味着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了!
云玹清晰的记得宜儿说过,她在乎名分,好了,现在他能给她名分了,他们之间再无什么鸿沟禁忌了!
云玹几乎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他盯着宜儿仔仔细细的看,伸手想要去抓宜儿的手,又放下了,道:“你可真心狠,去了云府找小妹作耍,竟然都不来看我!”
宜儿的头有点大,道:“云公子,鄙府现今发生的事情公子应该都清楚,小女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公子若是过来找小女叙旧顺带责备小女心狠的,那小女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应付公子!”
宜儿的语气不好,疏离的意味相当明显,云玹先是一愣,接着就想宜儿这是没把他当外人,所以想到了什么就直说了出来,他不仅没被打击到,反而很是高兴,又想着杜府的事,宜儿小小年纪,不得不面对这些,心里肯定困苦,自己过来非但不说正事,还尽说些废话,的确是太不应该了。
云玹真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当下定了定神,道:“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杜大人的事来的。”
宜儿有些惊讶,看向了云玹。
云玹道:“宜儿可知我是从哪里知道你就是宜儿的?”
宜儿正色道:“小女姓杜!”
云玹略显尴尬的笑了笑,道:“杜小姐,是小生唐突了!”
宜儿道:“你不是从瑶妹妹那里知道的吗?”
云玹摇头,道:“小妹又不知道你就是宜……以前的事她不知道,自然也不能对号入座!”
“云公子能不对小女打哑迷么?”
云玹摸了摸头,笑了笑,道:“其实我是从董擎那里知道的。”
“董擎?”
云玹道:“是啊,董擎在我手上。”
宜儿这回是真的惊了一下,道:“当日魏翎围捕董擎的时候,是你的人救走了他?”
“不是救,是擒。杜小姐也知道,当日这董擎在十里坡曾追杀过小生,还是小姐相救,小生才能留得这条性命!这董擎是名青匪,他和小生无怨无仇,当然不会巴巴的过来杀我,他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虽说他幕后的雇主是谁,不止是小生,我们云家上下恐怕都能猜得出来,不过没拿住人,少了人证,终究不能指人罪名,所以一直以来,云家都在寻这董擎的下落,那日也是巧了,董擎被官兵追进了死胡同,恰好就遇到廉驹几个,当即就被廉驹带人擒了下来!”
宜儿一怔,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么回事,想了想道:“公子说此番是为了家父过来的?”
云玹点了点头,道:“据董擎交待,他之所以会被魏翎围捕,是因为他曾从北开城外隔离营里偷拿出来的一个包袱,据他说,那包袱里有一封密信和数本账薄,都是唐王殿下指示前任连州知府王洪偷换府衙账目,贪污敛财的罪证,也正因为此,唐王才会让魏翎领西直营营兵围捕于他。”
“那他可有说过那密信账薄现在在哪里?”
“在他的一个结拜义妹,也就是他藏身的蔬果铺子的东家,叫庄秀的一个女子身上。”
宜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东西果真在庄秀的身上,庄秀还一直以为董擎逃过了西直营营兵的围捕,已经出城逃命去了,她要是知道董擎虽没有落到唐王的手里,但却落在了云家的手里,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