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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音突然离开的原因,是因为在外面发现了两个贼眉鼠眼窃窃私语的人。
两个下人躲在暗处私谈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他们穿着马厩下人的服侍,面目却是十分的陌生。
她虽然不敢说家里的每张面孔她都能有个一两点印象,但是马厩里的人她大部分都是认识的,因为过去沈思安派来的奸细就在马厩里,她时常去那里走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那两个人马上就淋着雨跑去了后院。步天音径自回了望天楼,南织点着灯在等她,不知从何时起,她就总习惯点一盏灯等她回来,她大多时候都是不睡的,她不回来就不睡。
南织啊南织,步天音不得不想,老天到底还是对自己好的,给了她南织这样一个深合她心意的“朋友。”
她进门后便问道:“事情查得如何了?”
南织早已准备了热水和毛巾,在热水里打湿了手巾,递给步天音,她自擦了擦脸和手,南织方答道:“按照小姐的吩咐,我去了账房查勘,这些日子府里并未有换过下人的记录,也没有人拿走卖身契和赎身。但是……”
南织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古怪道:“账房的郭先生,好像变了个人。”
“哦?”步天音放下手巾,眼神闪了闪。
南织有些不确定的道:“之前的郭先生,说话没有这么痛快,并且,我发现他下巴上的那颗痣,似乎不见了……”
步天音挑了挑眉,缓缓道:“看来,家里发生了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这样说,南织也并未过多询问什么。
步天音当晚便决定,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明日她便找个借口在府里走动走动。她到底要看看,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家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夜就这样过去。
她还是照例做了个梦,梦到了云长歌,他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站在那里,不悲不喜,不言不语,好像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亘古不变。
步天音一早便让家仆从外面买了许多质量上等的手巾、皂角等零碎物品,走的是步家的账,花了二百多两。随后让一一分发了下去,像发劳保用品一样,并告诉大家以后每隔半年便会发放一次。
下人们全部惊呆了,有人竟然还以为这些东西要从他们的工钱里扣,犹豫着不敢要,直到步天音放话说不会从工钱里扣,这些都是给大家的奖励,等过年的时候还会发放一些年货。众人皆感动得不知所措。步天音便借着“慰问”的名义,行走于群众之间。
这一看不要紧,马厩几乎全部换了人。
花清越本来打算的好好的,但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步天音堂堂的大小姐身份,竟然会认识马厩下人的脸。这是其一,其二么,便是他没有云长歌的通天手段,云长歌能够不漏声色的换掉一部分人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可他做的却太过明显了。任谁与一个人相处久了,某一天突然发现他变了,都会怀疑。
步天音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
但是却仍然不露声色的“慰问”完了全部的下人。
走了一圈,路上听到有人说昨天纵火的事件,她已让人着手去查。心里隐约有了猜想,倘若这次真的是步娉婷那个疯女人跑回来放的火,她断不会放过她。
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家人。
步天音一面思忖着家里怎么会突然大部分被换掉了这么多人,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明明,家里的那些人都是她的。
可是,怎么突然就被换成了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些人。。。
难道……
她蓦地抬起头来,眸底一片肃杀的冰冷。
难道有人在效仿她的手段,也要把家里的人都换成他的?
是谁会这么做。
云长歌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步天音就想到了他。
会是他么。
她得不到答案。
只是,她知道,不管是不是他,她都要去见他一面。
不为其它。
只因。
如果这天底下有一个人能够救四叔,让他向以前一样,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云长歌。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断定,这句话,就像深刻在她心头的一样。
先撇开她和云长歌的恩怨不说,就算能救张子羽的人是花清越,是东皇,是北野望,是任何的一个人,只要能救他,她都会去尝试。
张子羽不欠步家任何。从来都是步家欠他的。欠得太多太多。
可是这个人却偏偏不愿计较这些。
她哪怕能偿还一点点。心里都会好受一些。
打定了主意,只是过两天便是她跟花清越的大婚,她今天还要去试嫁衣,太子府的人在外面催了几次,她称头疼不去,眼见着都是下午了,她若是再不出去,八成花清越就会亲自来找她了。
另一边,太子府——
花清越并不知道步天音已经换回了本尊,他本不想陪夜莺去试嫁衣的,反正她也不是她,即使穿着那凤冠霞帔,他也不愿多去看上一眼。就像他也有需要女人的时候,只是那些人都不是她,是谁也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他的生理需求。
这是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他要的不止是这天下,他还要步天音陪他一起共赏江山如画。
明明不打算出去的,可他想起昨日很晚探子来报说步家大小姐昨天出去了一天,晚上才回来,他不禁起了疑心。
昨天他明明没有叫夜莺,她去了哪里,为何没有知会他?
又听探子来报,说步家大小姐头疼,几次去府上请她去试嫁衣,她都没有出去。
竟然这个时候了都没有试嫁衣,她在搞什么。
花清越觉得,怎么做出这样举动的,不像是夜莺,反而像真正的步天音呢?
思索了一下,花清越道:“去将嫁衣送到府上。”
“是。”
“等下,本宫同你们一起去。”
步府。
步天音并不意外花清越会亲自来,花清越自然也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她。
在这个异世,只有她一个女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明明是嘲笑,可是却带着怜悯;明明是刻骨的恨意,可是却隐藏得极深。
两个人互相明白对方的心思,却谁也没有表现出来。
反正大家都在演戏,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了。
对于试嫁衣这件事,步天音心中早有对策,是以并未说什么,南织接过嫁衣便随她走进了房间,花清越在一楼喝着茶,锦色立在他身侧,茶水续了好几杯,楼梯处才传来脚步声,步天音还穿着方才那件素白的衣裙走了下来。
花清越道:“怎样,合身吧?”
“自然。”
“那你为何不穿着。”花清越拉过她的袖子,将她扯到了身前,却隔着一定的距离,他暧昧的目光流窜在她身上,贱笑道:“穿着给我看看。”
“那嫁衣自然是合身的。”步天音似乎并不厌恶他这样的触碰,望着他,微笑了一下,美丽如歌。下一秒,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丝的冷意:“只可惜,嫁衣虽然合身,却是坏的。”
花清越道:“坏的?你确定?”
南织已经捧了那缀满宝珠、翡翠、玉石、玛瑙和月光石的鲜红色嫁衣下来。
不等锦色接过手,花清越沉着脸扯过来一看,那嫁衣肩上的凤绣和明珠是绣在一体的,用一条金色丝线绣制,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一个地方破了,这整天线都会断掉。
现在,这右边整整一条金线便断掉了。
他手一抖,那些串在线上的玉珠金片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金线绣衣工程巨大,相当麻烦,这一条线,绣娘们要不合眼绣七天七夜,可是,拆起来却相当的容易。
步天音,她是故意的。
哪里是嫁衣的毛病,分明是她动的手脚。
不提纳音只是无辜的看着花清越,一副嫁衣坏了好惋惜的表情。
花清越广袖一挥,将嫁衣丢在地上,像仍一件垃圾一样,他冷哼道:“坏了便坏了吧。你以为本宫只让人准备了这一件嫁衣而已么。”
他使了个眼色,锦色便走到外面,招了招手,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一排女子,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件鲜红的嫁衣,足足有十个人!
步天音脸上的怒意稍纵即逝,怕什么,她有的是时间,试一件毁一件好了。
然而花清越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看着她的脸,忽然叫道:“流光。”
流光的身影从墙头一闪而过,人已经出现在花清越面前,分别像花清越和步天音跪地行了礼。
花清越吩咐道:“你进去陪步小姐试嫁衣,她将来也是你们的女主人,好好伺候她。”
“是。”流光微微低头,慢慢站了起来。
步天音冷眼看着花清越,道:“我不需要人陪。”
花清越并未理会她,径自对流光道:“记住未来太子妃喜欢哪一件,不要弄混了。”
言罢,他坐回了刚才的位置,继续喝茶。
步天音哼了哼,上楼去了。
她的身后,跟着那些捧着嫁衣的侍女,鱼贯而入。
他派流光监视她是吧,他以为这样她就没有办法捣乱了么。
那些侍女将嫁衣在房间里摆放整齐后便退下,流光并不是第一次见她和南织,甚至那一次在擂台之上她还输给了南织,但是她却装作第一次看到她们的样子,露出清美的笑容。
步天音并未说什么,南织自然也随着她。
步天音缓步走到一叠叠得齐整的嫁衣前,伸手摸了摸,沉眸看向流光,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流光,瑶光让我带她向你问好。”
流光惊愕的抬起头去看她。
步天音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标准的总裁撩妹挑下巴的动作,笑了笑,眼中聚起了深意:“北野望也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他希望我能够替他,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流光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了。
从决定背叛他的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