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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了几日,步天音的身子在慢慢恢复,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小产之后,身体似乎比以前恢复得快多了。
以前怀着孩子那会儿,冥冥中好像就是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她的身体恢复,可是,她的心情依旧好不起来。
那个孩子,她没能好好保护。
若说不伤心都是不可能的,畜生都会护犊子,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呢?
只不过她的伤心从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她从南织的房间端了她换下来的纱布出来,就听见不远处似乎有争吵声。这里是韦欢的院子,少有的那么几个丫鬟下人都很听话,谁会在这里吵架?
步天音面带惑色走近一看,发现吵架的不是别人,正是韦欢和小白师父。
韦欢道:“一早便与你说过我去杀了她,你偏不让,这下好了,你说怎么办?”
白轻水冷笑:“你去杀她?你虽然聪明,却不是做事滴水不漏之人,那太子整日盯着步府,你会看不出来?早听说你与太子乃故交,莫非如今你还是站在他那边的?”
韦欢道:“我站在哪边与你无关。”
白轻水冷笑:“有关她的事情便是与我有关。今日你若不说清楚,我才不会顾忌你是个病人,脚腕手腕废了是吧,但你脚筋手筋不是还在?那么,我便帮你废掉便是。”
韦欢面不改色道:“你凭什么?”
“凭我是她师父。”
“师父?”韦欢重复他的话,清俊的容颜在一点一点冷淡下去。“我连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不知道,要不是看你那日拼命护住她的份上,我不会留你在这里。你以为你说师父我便会相信?你对她,还不是抱着其它的想法?”
步天音不知道韦欢和小白师父怎么会撕起来的,事实上这两个人的相处就不是很愉快,她听出来两个人是为了她争吵,轻叹一声离开。
这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却被白轻水听了去,他迅速的闻声看过去,但见一角妃色消失在不远处。
那原本因了和韦欢争吵起来的杀气顿时收敛,冷眼看着韦欢下令道:“那件事情暂时不要让她知道!”
韦欢道:“别用这种明令的语气跟我讲话。”
白轻水拂袖离开。
韦欢抬眸凝望他追她而去的背影,心头那只曾经见到步天音就会蠢蠢欲动的小虫子,不知为何活跃不起来。
他觉得,它是暂时的又死了。
他如今同一个废人有什么区别,站在她身边是拖累,根本帮不到半点关系。
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如今太子变了,沈思安也变了,连他自己都变得不似从前。
他抬头看了看湛蓝色的天。
何止是人变了,连这世道都变了。
将来,他能够保住的,又能有什么?
韦欢和白轻水一度隐瞒步天音的便是此时外面传得熙熙攘攘的一件大事。
街头。
“听说步世家的那个大小姐为了邻国太子跟家里反目了呢。”
“啊?为了邻国太子,咋会跟家里反目?”
“你没听说吗?那情信都被检举到了东皇陛下面前,哎呦我去,写得那叫一个害臊,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了呢。”
“真的是这样?”
“步世家的那个大小姐长得漂亮呗,有啥不可能的。陛下封了她‘倾城公主’,她也算是半个皇室的人了,可私下竟然还和人家的太子走得这般亲近。早听说银月蠢蠢欲动,你说这将来要是打起来,步大小姐不是有通敌的嫌疑?”
“嘘,这些事不好说的,让人给听了去也是砍头的大罪,散了散了……”
扎堆聚齐儿的人群轰然散去。
街边,停着一辆普通的黑色马车。
锦色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绕回了马车旁,对着车门低头恭敬道:“殿下,可是要回去?”
过了一会儿,花清越的声音才悠悠的传出来:“去步府。”
“是。”锦色说着便上了马车,扬鞭向着步府驶去。
花清越端坐在车里,唇角渐渐勾起一丝冷笑。
步府。
夜莺正在一件一件看过橱子里的衣服。
她真的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步世家大小姐的位置了。
她一心想着的,只是有一天能够完全替代步天音这个人,用这张脸,永远的跟在公子的身边。
如今,南织不在身边监视她,那个雪笙就是跟没有脑子的笨女人,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关键是,似乎老天还在暗中帮助她。
不知因何缘故,步名书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普通的大夫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以她多年来的经验来评断,他应该是中了慢性毒药。
她对谁给他下的药没兴趣,她正感谢这个下药之人呢。
花清越带了很多补品去看步名书,而后便找了借口出来,直奔步天音的望天楼。
夜莺警惕性颇高,老远便瞧见了那个风姿卓越的男人。
她脑中,迅速回忆起花清越和步天音的一切。
这些,有些匪夷所思的让她无法理解,公子所说的“前世之情”是什么?难不成,这步天音跟太子,前世是夫妻?
这怎么可能?
夜莺的情绪不过一瞬不稳定,便很快被她压了下来,她恢复如常的面色,恰逢此时花清越也走进了望天楼。
雪笙见到他敛衽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花清越道:“起身把。”
语落,向着楼上走去。
南织不在,自然没有人拦住他跟他毫不客气的说:小姐不想见你,太子请回。
“步天音”正在低头摆弄琴弦,看到她手下那把无色琴,花清越神色微微一变。
“你……”他看着她的眼睛,含着笑似乎想说什么,半天却只吐出来一个字。
夜莺的心一阵莫名的慌乱,她出来之前,云长歌几次交代过,这次的任务跟之前所有的都不一样,可谓是艰巨,她对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哪怕是她身边的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最最重要的是,要提防花清越这个人,能不正面交锋就要尽量避开。
可是,她并不想避开。
对待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可是,他们不一定是敌人。
或许真正的步天音跟他水火不容,但她不是,她是夜莺。
就在刚刚,她看到他步步清华的走来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冒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她要跟这个男人联手!
她只有一个人,想要取代步天音留在云长歌身边的几率很小很小,可如果有了这样鼎力的助手,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花清越是喜欢步天音的吧,所以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都有些心神荡漾。
然而他眼中流露出的温情不过一瞬,花清越便突然伸手,夜莺躲闪不及,被他抓住了手臂,另外一只手,却扣紧了她的喉咙,将她抵在了背后的衣橱上。
花清越盯着她,眸色一沉,冷声问道:“你是谁?”
闻言夜莺身子一僵,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她模仿力极强,立即便做出了步天音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花清越的手松了一下,但旋即便再度扣紧,重复道:“你是谁?”
“太子殿下,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不是她。”
“呵,太子殿下这话说的,有什么证据?”
“说了你不是。”花清越的手骤然松开,在她跌落下去的一瞬将她提起,拖到眼前,眸光一冷,伸手便沿着她的耳后摸了起来。
一阵仔细的摸索之后,她非但没有躲开,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花清越倏然放开她,眼底似有三月春归的料峭风雪。
竟然不是易容?
那么,这个人是真正的步天音?
不,不可能。
花清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的确是步天音。
可是,他们在一起七年,二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她的每一个眼神,她笑,她怒,她不言不语,都完完全全印刻在了他的心里。
尽管她模仿的再像,尽管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易容的痕迹,可是他心里几乎就可以断定这个女人不是步天音。
“你到底是谁?”花清越寒冷如冰的声音再次响起。
“步天音”朝他勾唇一笑,揉着脖子慢慢坐回了椅子上,她纤白的脖子上还有一丝勒痕,脸上的表情,却是完全不同于步天音的!
“太子殿下若想着知道我是谁,今夜子时,太子府的大门为我敞开。”
她果然不是她。
花清越心里一声冷笑,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笑道:“如此甚好,不见不散。”
夜莺不知道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在盘算着什么,只是有一点她明白,她在算计他的同时,他也一定在算计自己。
毕竟有谁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呢?只有傻子才会吧。
花清越离开以后很久,窗台上落了一只信鸽,信鸽的个子比普通的信鸽要小很多,并且受过特殊的训练,能够避开箭雨,比一般的信鸽机灵不知道多少倍,这正是银月皇室的专用信鸽。
自信鸽腿上解下竹筒,展开来看,正是云长歌下的命令。
他让她立即回到银月去待命。
夜莺阅后,美丽的脸上勾起一丝深邃的笑容。
这么突然的就让她回去,她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部下,可是她如今厌倦了。
拿过一边的火折子,夜莺将纸条烧了个干干净净。
从此以后,她就要脱离明月阁。
她是个杀手没错,可是她也有心,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爱那清明如月的公子,也知道他此生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那么,她想要什么,便只能自己去争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