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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谁怜我年少(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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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那带小孩的妇人回到自己的“家”时,步天音才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是“云夫人”。而关于她这位云夫人的夫君,那妇人说大家并不知道他姓什么,只是他自称姓云,又时常帮着村里的孩子起名字,哪家有什么需要动笔的活计都找他来帮忙,而他也很愿意帮忙,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称他为“云先生”,称她为“云夫人”。

    那小孩是个俊俏的小女孩,她走得时候还拉了步天音的手,咧着一口还没长齐的牙齿笑着说:“姐姐,云哥哥说我长大以后也能嫁给一个像他那么好看的人,是真的吗?”

    步天音噗嗤一笑,略躬下些身子摸摸她的脸笑道:“真的呀,你要快点长大。”

    “那弟弟也会嫁给一个云哥哥那样的人吗?”她说完,歪着头打量了一下步天音的肚子,那妇人也笑着将她抱了起来,朝她略带歉意的说:“小孩子童言无忌,云先生只对她说夫人肚子里有了小弟弟,她觉得新奇,夫人莫要见怪。”

    “没事呀,可爱得紧呢。”

    那妇人带了孩子离开,步天音的目光在她们消失的地方停留了很久,这才推开身后这道陌生的门。

    进去后发现还是个二进的院子,院子里撑着很长的竹竿,上面晒着一些日常的衣物,有男装也有女装,她走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其他人。

    所以说这里只住着她和云长歌两个人吗?

    结伴回来的时候,那妇人似乎说过云先生常年在外,她独自在家,如今有了身孕却也连个下人也不请,只是周围的邻居常来帮忙,步天音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若说是阵法的话,那么云长歌此时人在哪里?

    可笑,若然真的是阵法,她竟然连何时中招的都不清楚,此时还失了全部的力量,挺着个大肚子。

    接下来的几天,邻居每天都会有人来送饭给她,她倒也不用自己动手,只是拖着这副沉重的身子,心里总是不安,终于有一天,她打算出去晒会太阳,却在迈出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她肚子朝下栽了下去,那一刻她下意识想把身子调转过来,可这副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她努力在着地前换了方向,胳膊重重摔在地上。本来以为肚子没事,孰料腹上立刻一痛,腿间瞬间湿了,随后身下渐渐流出一滩血……

    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美丽却隐隐透出焦急的眸子。

    云长歌握住她手臂,柔声道:“你醒了。”

    这是云长歌,微微一笑,倾世风流的云长歌。

    步天音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虚弱,她有太多的话要问他,可是这满屋子的女人,叫她如何开口?

    一个很年轻的妇人盘着简单的发髻,她从一堆人里挤出来,凑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脉象,转而对云长歌道:“先生放心,夫人只是小产出血过多,以后慢慢补回来便是了,并无大碍。”

    这时,身边开始有女人发出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步天音这才注意到,自己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真的不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年轻的妇人将一屋子前来帮忙的女人都赶了出去,她自己从外面轻轻关上了门。

    步天音看着她将门关上,问云长歌道:“她是谁?”

    “夫人又不记得人了么?”云长歌这话说的似乎是她的记性极差,所以她这么问,他几乎就没有起疑心。

    云长歌笑道:“她是隔壁赵青的女人,大家都唤她梅娘。”

    “梅娘……”步天音低低念了一遍,云长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度一如既往的带着暖意,如四月的天。他替她掖好被角,温柔笑道:“你好好休息,孩子没了我们还可以再要,你的身子最重要,不要乱想。”

    他说完便起身出去了,白衣在透过窗子落在他身上的阳光里,格外的纤尘不染。

    步天音卧床的这几日云长歌都在家陪她,隔壁的梅娘也总是会带着一些自己熬的鸡汤鱼汤过来找她,偶尔也会陪她说说话。

    这日,村北的李家有喜事叫了云长歌去帮忙,步天音独自在家,梅娘带着一小盒新做好的糕点来找她,步天音看着她打开的食盒,蓦地牵了牵唇角。

    梅娘见她笑了,忍不住夸道:“夫人笑起来,当真是倾国倾城。”

    步天音笑而不语,梅娘便将一块糕点放在油纸上,送到了她面前,步天音伸手接过来,放在手心里打量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吃。

    梅娘吃了一口自己做的糕点,奇道:“怎么,夫人不想吃?这可是夫人最喜欢的海棠糕呀。”

    步天音笑道:“没有,只是早上粥喝多了,这会儿没什么胃口。”

    梅娘了然的笑道:“哎,奴家倒是忘了,云先生做的一手好菜,他在家夫人的饮食必然是最好的。”

    步天音客气的笑了笑。

    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这时候梅娘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变了,似乎带着一丝不忍心,她看了看关着的房门,凑到床边,对靠在床头上坐着的步天音小声说道:“夫人,村里面都在传言一些事情,奴家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觉得不说,对夫人很不公平。”

    步天音挑挑眉,故作讶异道:“什么事情呀?你尽管说来。”

    梅娘犹豫了一下,幽幽的说道:“外面有人说,夫人的孩子是先生打掉的。他不想要孩子,那天你那一下摔的根本没事儿,是因为先生给你下了药,孩子才会那么容易掉的。奴家略懂医术,这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女人生病我都给看过,那天给夫人把脉,奴家的确发现夫人体内有大量的麝香成分。”

    梅娘一口气说完便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生怕给人听到了似的。

    步天音望着她那双灵动惑人的眼睛忽然诡异一笑,梅娘惊慌的后退了一步避开她,跌在地上急呼:“夫人,你为何这样笑?”

    步天音慢条斯理的从床上坐起来,她的短笛不知道何时被握在了手中,她身子倏然贴近,短笛如刀,直抵梅娘眉心,步天音的眸色冰冷如霜:“裴湄,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梅娘”似乎惊了惊,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步天音的短笛依然抵在她的眉心,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她却缓缓站直了身子,撕下脸上的易容,露出裴湄那张妖媚的脸,对步天音笑道:“你何时发现的?”

    步天音冷冷道:“孩子没了的那天,你从外面将门关上,可你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云长歌,哦不,是那个有着云长歌外表却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身上。你深爱着云长歌,所以即使这里的不是真正的他,你却仍然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还有这海棠糕,”她低头瞟了眼一旁放置糕点的碟子,冷笑道:“这海棠糕是云长歌最喜欢的,并不是我喜欢的。梅娘,梅娘,——媚娘。裴湄,到底是你演技差,还是我眼力好?”

    裴湄轻轻“哦”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似乎并不忌惮她额头上的那支短笛,吃吃笑了笑,一双媚眼目光流转:“难受吗?伤心吗?如果你真的有了他的骨头,可他却要想法设法的打掉这个孩子!”

    “死人问的问题,我只想回答一个。”步天音说完,短笛竖起,卷着凌厉的风打向裴湄,裴湄身子一缩从窗子跳了出去,等步天音追出去的时候,却觉得瞬间头疼欲裂,整个世界好似都被撕裂了一样。

    醒来的时候,发现梦里那种痛不欲生的撕裂感仍然还存在。

    云长歌坐在床边,拿着浸湿的帕子给她擦去额头的细汗,步天音叹了一口气,这才是真正的云长歌,因为他身上有世上独一无二的异香。

    在方才无比真实的梦境里,她之所以知道那个云长歌是假的,便是凭借这一点。原来,细节决定成败,是真的如此。

    云长歌动作温柔,声音如水:“你做噩梦一直醒不来。”他顿了一下,道:“是裴湄的入梦术。”

    步天音诧异:“她不是死了吗?”

    她亲眼看到的,他的冰箭一下子刺穿她的心口,流了那么多的血,她气息全无,脉搏全无,怎么还会活着?

    云长歌淡然道:“她是我教出来的,哪这么容易死?我放过她一次,下次再见面,再不会手下留情。”

    步天音哼了一声,突然将自己的脑袋从他手底下挪开,生气道:“你不是说不收徒弟?当初想跟着你学功夫你不同意,原来是有一个狐媚子似的女徒弟呀。”

    “你梦到了什么?”他不答反问,更没有去安抚她一颗愤怒的心。

    “你说过不收徒弟的。”

    “你梦到了什么?”

    “你说过不收徒弟的。”

    “还要我问第三次么?”云长歌的声音波澜不惊,那双含笑的美眸却笑意更甚,步天音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将梦里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随即在他陌生暧昧的目光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嘀咕道:“我怀孕了……”

    云长歌挑眉:“你想要孩子?”

    步天音:“……”

    云长歌凑近他,他如缎一样柔软的长发便滑到了她的肩上,她的衣领里,痒得她几乎要后退,却又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他魅惑了,于是瞪眼看他却不说话。

    云长歌笑道:“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

    步天音:“……”

    在她快要挠人吃人的目光里,他抱起她无声息的奔到了窗外,外面,依旧是浓浓的夜色,天空像一块化不开的墨,氤氲深晦。步天音不知道这是不是还是下过雨的那个夜晚,或者又是第几夜了?她张了张嘴,却问道:

    “去哪里?”

    “带你去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