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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七殿对续魂灯的执念不是一天两天。当年越先生想把续魂灯传给颜臻时,他们就曾经强烈的反对过。只不过越先生力排众议,还是把东西给了徒弟。越先生散魂之后,阴玄司被封,七殿也私底下找颜臻谈过灯的事,紧接着溟烈接手阴差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再没人提过。这些,都是这几天接手时,和下面的人闲聊时知道的。”
我想了想从监狱里拿回来的那盏灯,外观模样很像正月十五人间小孩子手里拿的花灯。四角微垂,细穗有垂感;灯上面的材质像绸缎,绣着看不懂的冥间文字,灭的时候就和普通的花灯没什么差别。
“难道那个灯还有什么秘密?”
要不然七殿为什么老是惦记着。
元惜摇摇头:“我入阴差很晚,越先生的事迹知道的并不多。或许总司大人更清楚。”
他?我翻了个白眼,道:“他清楚也不会告诉咱们,你知道我把续魂灯拿回去他说什么吗?”
我回忆第二天九哥看见续魂灯的神情,惊讶、错愕、嘲笑,大概有这些表情糅杂,总之感觉我拿在手里的不是一盏“神灯宝贝”,而是一块废铁。
“他说,你就为了这个亮不起来的灯跑去听颜臻废话。”
也是因为他的反应,我才觉得凌睿有些小题大做,这玩意好像也没他说的那么神。
就在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时,述静从身后追来,喊住我。
“述静大人。”
她向我们款款走来,虽然穿着阎罗的制服,可气质并没有多大变化,眉眼温和,嘴角微微上扬,亲和力十足。她的容貌仿佛比以前更加精致些,不过看时能看得出“沈组长”的影子。
“璃月,时间还早,我送送你,正好聊一聊。”
这大概是人间分别之后的首次单独见面,元惜很识趣地表示先回去忙,她带着我下了殿前的铁索,漫无目的地开始瞎晃。
“还习惯幽冥的生活吗?”她问我。
我脚下踢开一个碍眼的石子,笑了笑,说:
“还行,除了看不见太阳,没什么区别。”
述静眼尾画着精致的妆容,一笑那里弯出好看的弧度,美到窒息。她从不吝啬微笑,似乎要比印象里那个“沈组长”更加平易近人,但是我却知道,现在的述静却要比之前更加内敛、冷静。
笑,只是一种疏离的伪装。
“幽冥原本就是根据人间仿建的,很多地方都有相似之处。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时间。”
“述静大人也还习惯吗?”
从一个普通人重新做回阎罗,虽然人间的一切只是因为“犯错”的历练,但是这段记忆应该也十分难忘。
她语气变得轻快,多了一丝回味:“是啊,有时候回想人间的日子,才觉得那里的每一天都是千变万化。不过,我也知道,自己到底属于何方。”
我点点头,她道:
“刚才余空的话,你听出什么了吗?”
“你是说借续魂灯?”我想了想,幽默道:“大概是阎罗殿比较黑吧,余空想借过去点个灯。”
她被我逗笑,无奈道:“璃月,其实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是不懂,而是在装糊涂。”我淡笑不语,任她头头是道地分析我:
“天命关联人的寻找,你参与不少。有很多细节也是经过你的推敲,才会慢慢被发掘;你有很敏锐的洞察力和感知力。余空的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我猜,凭你细微的观察和了解的零碎片段,应该能拼出一个大概的认知吧?”
不知她是故意在引导我,还是在考我,总归不是在讽刺我。我想了想,欣然回答:
“大概是因为,续魂灯它真的是个宝贝吧。能够让余空趋之若鹜,惦念这么久的东西,我猜至少能卖个好价钱。”
虽然是玩笑,但很明显述静已经明白我不愿交出续魂灯的意思,她点点头,承认道:
“余空一心想继承续魂灯已经是七殿公开的秘密,二十几年前,溟烈和颜臻没有同意。现在他想再试一试也是本能驱使,你大概不知道,他对续魂灯有多偏执。”
我很好奇,认真地听她给我解释由来。
“越先生从底层深处取来冥焰流火,野火无形,只听他一人掌控。余空羡慕之余,也想操控流火,但是阎罗殿的流火已被越善封闭了灵性,只能用来照明。越善担心流火被有心人盗去做坏事,所以又去地层下用岩石、水晶等物质雕琢打磨,做成了续魂灯的灯体,这个灯和流火本来就是同源,所以不会相互排斥。灯自然就成了器皿。”
正听得津津有味,述静话锋一转:“但相传,越先生的续魂灯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它真正的作用,是能够续魂。”
我表示不信:“这怎么可能,要是真的可以续魂,越先生干嘛不用灯救他自己,那样他也就不会散魂死掉了。”
“续魂灯有聚魂的能力,也可能只是一个传说。是阎罗们为了给越善施压编出来的谎言,谁知道呢?总之续魂灯从那以后,就变成了一个神秘的宝贝。余空很想得到它,只不过越善不肯,把灯传给了颜臻。”
述静看着我一脸怀疑,也不再讲故事,只说:
“璃月,如果续魂灯真的能续魂,捏在你手里那就不仅仅是一盏灯。但是此事玄妙,阴烨尘未必肯对你说真话,余空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占有续魂灯,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所以,这事情还是让阴九和余空自己去谈,咱不要搀和。阴九为了和你结婚,已经付出很多,这段时间,不太满意你们婚事的人难免会去你那里找点痛快,你要是觉得生气,随时来找我。陪你出气。”
我十分感动,下意识地捏了捏她的手,表示感谢。再往前走一条街,就是阴九的住宅了,我推辞说:
“就送到这儿吧,你正好从这路口回去。”
述静坚持要把我送到地方,我把她推了回去,直接道:
“述静大人,真的不用再送了。其实我明白你的用意,除了和我聊续魂灯的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向地府里的人表达自己的立场。”
她带着欣赏的目光,勾唇。我索性公开地说:
“天命案已经受理,这不仅是要否定从前的判断,更是要在所有参与过天命乱的人心上撕开那道旧伤口。你和九哥都需要更多的支持,我敬佩你和九哥的勇气,这一路走过来,也算是给那些持中立场的人一些信号。”
述静看着我,忍不住夸赞:“你还是那么通透,一眼就看明白别人想做什么。”
“这都是九哥的功劳啦,不过,我觉得吧,虽然这么表达支持立场很有必要,但送到家门口就算了吧。我也想给别人树个好榜样,不想让他们误认为,璃月是一个连出门都要护送的没用的人。”
“哈哈……”述静被我的愁眉苦脸弄得哭笑不得:“璃月啊璃月,看来我之前的话你是听进去了。现在都会自黑开玩笑,你真的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了。”她郑重地再一次叮嘱我:
“续魂灯也好,表达立场也好,这都是手段。可是咱们无论如何都要明确自己的目标。阴九想要天命回归,当年的案子必须要重审,我身为转生殿阎罗,事关生死责无旁贷。虽然有心从明面表示支持,但目标大、操作难,太激进反而会得不偿失。璃月,我还是那句话,冥界不是人间,没有鸟语花香,没有普通生活,如果你想永远留在这里,就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你要加油。”
我坚定地点点头,她放心道:“也别想太多,你的九哥也不会舍得让你分担太多。这段时间,你就安安心心地做准新娘吧。”
“嗯嗯,我知道。你快走吧,我也回去了。”
目送述静从路口离开,我松口气。被余空闹出来的郁闷好像也没那么强烈了,回家——顺便开始考虑中午回去吃点什么“压压惊”好。
忽然耳边一声熟悉的呼喊——
“月姐姐,月姐姐。”
我倏然一怔,整个人都僵住,循声看去,却见阴魂人群里夹杂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披着一件黑色大衣,把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只露出一张瓷白的小脸。
唇角细密的针脚还是十分扎眼,眼底亲和地渴求像极从前他依恋我的撒娇。
元祐!
那一瞬,我几乎有错觉,他仿佛还是最初那个在铁道边上挡我去路的小鬼。
他隔着人群看我,嘴角斜斜勾出一抹窒冷的笑意,然后一转身就拐进街道边的小巷子。我紧追几步跟上,他似乎故意逗我,跑得并不慢,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我。
两边的墙越来越高,穿过这条巷道,跟着他东拐西蹿的,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北,而眼前一条巨大的铁索拔地而起,连着半空悬浮的大殿,我停住了脚步,发觉这里几乎没有阴魂的居住群,隔着重重叠叠的高墙,把一切人声鼎沸都隔绝在外。
我立刻扭头要回去,元祐这才开口,不再是刚才喊我“月姐姐”时稚嫩软糯的孩童声,而是那夜绑架我,送我去神屠的沙哑男中音。
“来都来了,都没有勇气去看个究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