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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你真过来了,我以为——”舅舅也是个心直口快的老实人,他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合适,急忙又道: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呦!这是囡囡啊,长这么漂亮了,舅舅都快认不出来了。”
“舅舅,舅妈好。”
我有些不好意思,最近一段时间胎记颜色越来越淡,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了,而且皮肤也越来越好。
其实我的底子还不错,爸爸妈妈年轻时候那都是一顶一的俊男美女,再加上我来的时候还补了一层淡妆,乍一看胎记真的不怎么明显了。
说真的,好像人变得美丽,连人也变得自信起来。
“我们也是临时起意,就想回锦城看看你们,没想到你们五一放假回了村里,正好我也要回村办点事,就过来了。”
一阵寒暄,饭菜也上了桌,这时候我那个比我小一岁的表弟也正好从外面逛回来,一看见我,眼睛都直了。
“妈,这是谁家的美女?”
我有些尴尬,还真不太习惯这种巨大的反差,小时候他可是跟在我那帮小伙伴后面喊我“丑八怪”的。
“安阳表弟,我是安馨月啊。”
他一副见鬼的表情,整顿饭眼睛就没有从我身上挪开过。近十年没见,表弟也变了个样,以前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现在饭桌上跟个闷葫芦似的。
吃过午饭,爸爸要和舅舅还有外婆商量迁坟的事情,舅妈就让表弟带我到村子里转转。
这一路,安阳都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我,实在忍不住,才问:
“安馨月,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看了。”
我耸耸肩,老实回答:“也没有,你看我这胎记还在呢,只不过小的时候你们眼光不太好。”
正说着,就有一个青年和安阳打招呼,还打趣地说:“呦,安阳,你小子昨天还跟我说你没女朋友,今天被我抓着了吧!”
“安青山!?你可别胡说,这是我表姐,安馨月,你还记得不!就是那个被你烧头发的那个!”
安阳不提醒我还真忘了,那个二牛的大名,就叫安青山。
冤家路窄啊!
我下意识一绺冰冷的目光就射过去,当年印象里壮实的二牛体型倒是没怎么变,不过长得越发着急,怎么看着也要比我和安阳显老。
安青山的嘴巴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我的乖乖,你……你你是安馨月?”
我默,心情大好。
这一路“招摇”过去,接受大家惊愕艳羡的目光,这趟回老家来的很值。
不过这一切归根结底,是不是都该感谢阴烨尘呢?
是他告诉我,“腹有诗书气自华”,虽然他迂回地从侧面安慰我的不美丽,但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容貌虽然一部分天定,但更多的需要后天的培养。
就像他说的,心善就会从容,从容了姿态,气质就自然而然显现。
从前,我总是太在意脸上的胎记,害怕别人打量的目光,所以不敢和人对视,不敢仰起头走路,整个人都变得畏畏缩缩,这样才更轻易被大家忽视。
一个连自己都无法正视的人,又怎么会赢得别人的尊敬呢?
在他的教导下,我似乎慢慢找回了自信,也慢慢相信他说的,内在的美可以影响外在的容颜。
逛到村口,遇上了安五爷,就是安青山的爷爷。这个人在村里名望很大,村子里的红白喜事都由他看过,谁家开工动土盖新房,日子也是请他来选。
当然,说我“命硬、克母”这些,也是出自这位大爷的口,从小,他就有些不喜欢我。
“五爷爷。”
“五爷爷……”
安五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探究而深邃,恨不得从我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我有些不自在,安阳急忙介绍:
“五爷爷,这是我表姐,安馨月!”
“我知道。”他哼了一声,又看看我胸口戴的定魂玉,说:
“小豆子你先回,我有点事要和你表姐说。”
安阳有些不乐意,可是安五爷威压常在,他只能缩缩脖子先走,我尴尬地站在原地,在他的注目下有种寒毛耸立的恐惧感。
就好像一些心事被他看穿了一样。
“囡囡,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事?跟五爷爷说说。”
我不安地撇过眼,摇摇头笑着:“五爷爷,没啥事。”
“五爷爷的眼睛可没瞎,你一只脚都踩进阴间了。”
心里咯噔一下,我飞快地稳住心神,总觉得五爷爷的眼神会催眠,刚才我差点没忍住就把阴烨尘的事情给说出来,还好我反应快,回神了。
“五爷爷,你说什么呢,你可别吓我。”
我装作害怕的样子,怯生生的,五爷爷也分不出真假,他沉吟道:
“你脖子里那块玉质地太阴,还是收起来别戴了。赶明儿你来爷爷这里,我给你请道福带在身上,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我点点头,道了谢,然后匆匆离开。
妈呀,好厉害他,吓死我了。
“没想到你这个小村子,还卧虎藏龙。”我刚缓过神,阴烨尘的声音冷不丁从我耳边响起,又吓了我一跳。
我一回头,他已经大大咧咧地走在我的身边。
我飞快地往后面看了一眼,安五爷早就拐进自家大门。
“五爷爷是村里的老阴阳,他很灵的,反正大家都比较相信他说的话。”
阴烨尘嗤之以鼻:“一半一半吧,不过他看得出你的阴阳眼,肯定会问你一些事情。这几天你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知道了。”我淡淡地回一句,阴烨尘有些奇怪,他忍不住说:“你最近怎么一直怪怪的。”
“哪里奇怪?”
他摇头,回味一下,说:“说不上来,就觉得你对我特别的冷淡。怎么,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看着他本来想说“反正你也该走了,我干嘛还要浪费感情在你身上”,可是一想他和我连种族都不相同,更别说思想了。就算说他估计也不会在意,肯定还会反过来教导我一顿。
话到嘴边留一半,我只说:“没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发生好多事情,有些不适应。”
他默默地陪我走到外婆家门口,他顿住,我想起他以前跟我说,一般的家里都会有门神坐镇,道行浅的鬼没有主人的邀请是进不去的。所以我冲他招招手,请他进来。
谁知阴烨尘摇摇头:
“我不进去了,还有点事情要办。”
我的心一冷,果然,他到哪里都有办不完的事情。随便吧,我挥挥手,闷闷不乐地转身进屋。
“你刚才和谁挥手呢?”安阳忽然就跳出来,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我,有点烦。
“没有啊,我就是胳膊酸,挥一挥。”
“你看我在外婆的箱底翻出什么?”他神秘地抱着一本册子,我就猜肯定没有好事。
果然,那本册子里有我们俩小时候的照片,孩童时候的我又黑又瘦,脸上还有一块难看的胎记,那时候我和安阳就站在院子里的那颗枣树下面挖土玩,不过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安馨月,你是不是去整容了,这简直落差太大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理他,目光却被这本相册的前几张照片给吸引了。
相册的前几页还是黑白照,有外婆年轻时候的照片,还有妈妈和舅舅小时候的。
那时候外婆还留着两根又黑又粗的麻花辫,面容清秀,神色冰冷,就是笑着,也感觉这笑容没有进到眼底。
她一手牵着妈妈,一手牵着舅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再往后就是妈妈和舅舅长大些的照片,让我诧异的是,有张照片里,妈妈穿着一条连衣裙站在院子里的枣树下面,浓密的秀发绾在耳后,别具一格的小清新迎面扑来。
而她的脸好像和我曾经梦到的那个人十分相似,我看着那张黑白照片,感觉照片忽然动了一下,妈妈眼睁睁地在我面前捋捋头发,连枣树上的树叶似乎也随风动了动。
可等我再眨眼,刚才的那一下就像是我的幻觉。
好奇怪的感觉,再往后翻,是我的独照,我有些错愕,幼年的我坐在摇摇车里,被安置在院子里,只是我觉得这照片有些奇怪,翻到前一页和妈妈的一对比,才发现照相的角度十分诡异,两张拍摄的角度竟然角度一模一样。
一眼看过去,就好像是在PS里把妈妈抠出来,再把我填进去一样,我匪夷所思,刚想仔仔细细再看时,外婆忽然进屋,看我们在翻相册,特别生气地说:
“你们俩干嘛呢?”
我吓了一跳,安阳十分机灵地说:“我跟着表姐看照片呢,奶奶你看她小时候是不是特别丑?”
外婆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小碎步上前拿走了相册,还不忘警告我们:
“以后这屋子柜子里的东西,你们最好不要乱动!”
平白挨了一顿骂,安阳很是委屈,而我却一直想着那几张照片的诡异,难道是好长时间不回来,一切都变得陌生了吗?
吃过晚饭,一大家子就去了安五爷那里说迁坟的事情。
一进安五爷的家里,我忽然就觉得太阳穴嗡嗡跳得厉害,感觉那里涨得疼。再看他们家院门还有正屋的门上都贴着门神,整里透着香火的气息。
那种不适感很快就消失了,我慢慢跟进去,坐在了爸爸的旁边。
外婆说明了来意,安五爷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有些不自在。
“明天去坟上看看吧,老嫂子,你闺女走了有24年了吧?”
“是啊……”
安五爷闭着眼掐指算了算,说:
“今年无立春,寡妇年,她一个人躺太久了,你们明天去坟上陪她说说话,敬个香。囡囡啊——”
我神色一凛,看向五爷,他盯着我说:
“要听你妈妈的话,知道吗?”
我蓦地心里一沉,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那个梦,心跳一下子就加快,感觉五爷的目光真的跟探照灯一样,要不要这么神!
从压抑的五爷家里出来,爸爸说自己一个人在村子里走一走,我不太放心,就自告奋勇跟着,舅舅舅妈就带着外婆还有安阳先回家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家家户户门前的灯都已经亮了起来,爸爸一个人默默在前面走着,心事重重。
我想着做梦的事情,也没注意他的方向,等我们反应过来,已经走到了去往妈妈墓地的山脚下。
“爸爸……”
他停下了脚步,好似近乡情怯。
“月月,爸爸想一个人单独和你妈妈说会话,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