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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琳汐上了一个过街天桥,匆匆行走间,她忽然看到桥右侧的地上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位行乞的老妇,她稀疏的白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她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她犹豫之间就经过了那个老妇。然而,走了两步之后,她又停了下来。她从钱夹里掏出了一张五元的纸币,折身回来,走到老妇的身边,弯腰把纸币轻轻地放在老妇的手里,然后才快步离去。
在这样的寒夜里,当琳汐看到瑟瑟发抖的老人,为了尽可能多得些钱,一直在忍受着天桥上刺骨的寒风时,她的心里就感伤了起来。如果不是万般无奈,试问哪一位老人不是在家中安度晚年,与儿孙相聚,幸福安详,谁会愿意冻僵在寒夜里,心头流血,低头乞讨?
当沈琳汐坐在校外的一家面馆里,吃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时,她的心里还依然有着淡淡的惆怅。忽然,她想起来一年前的某一个晚上。也是在这样的寒夜,也是刮着这样的冷风,也是在这一家面馆,她独自一人,点了一碗牛肉面。只是后来,尹亦琛毫无征兆的来找她了。
想到尹亦琛时,沈琳汐的心里不受控地闪过了一道异样的情愫。她到现在都无法说清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对于尹亦琛,她似乎一直都无法释怀,是遗憾?伤感?留恋?似乎每一种心情都有,但似乎又都不是。
她和尚煜宸虽是因为错误而开始了恋情,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已有半年多,尚煜宸如今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算得上的重要的了。她甚至已经接受了尚煜宸的计划,只要他申请好了美国的学校,她就会以陪读的名义,先去美国,然后再申请学校去读书。
其实,出国学习,并且今后可能留在国外发展这样的计划,在遇到尚煜宸之前,沈琳汐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因为周琴非常疼爱她,她也非常享受和周琴在一起的亲情,所以,她只是一直在规划着在国内发展的道路。
然而,由于尚煜宸的出现,他对未来豪情万丈的规划,让沈琳汐不得不直面今后可能要和周琴异国思念的这个现实。但是,为了尚煜宸,她不得不也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
想到尚煜宸,沈琳汐的内心里就荡漾着甜蜜与安宁。然而,在今天这样的夜晚,尹亦琛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一想到尹亦琛,沈琳汐的心底里就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悄悄地滋长、蔓延开来,让她无法释怀。一想起他,沈琳汐就总有一种淡淡的感伤浮上心头,仿佛有一副画面滑过眼前:一位俊美如画的少年,在暮色流光中,正深情地凝望着她,轻声呼唤着她,请她与他同行。然而,她却怎么都走不到他的身边。
浅浅的惆怅,似乎已深深地植入了沈琳汐的心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恍惚的感觉有时就会袭上她的心头,继而又会产生一种复杂的情绪。就如同对一场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已经准备得极其充分,可是到了最后,她却缺席了。为此,她自责,担忧,惶恐,还有后悔,并始终无法变得轻松。
碗里最后的几根面已经变凉了,沈琳汐挑了起来,用筷子卷着,之后又看着面条从筷子上松开,滑落进碗里。她无意识地反复做了几次,最后才怅然地放下了筷子。
她走出了餐馆,寒风扑面而来。天空中似乎还飘洒着点点雪片,在路灯下闪着亮光,倏忽就被吹得无影无踪。
沈琳汐伸出手,去触摸这些轻盈飞舞的银点,手心里有点点的湿凉。下雪了!真快啊!转眼一年又要过去了。
这一年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至今,沈琳汐回忆起来,还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日子纷飞着,不留痕迹地远去了,唯有能证明它的到来与逝去,似乎只有人们的记忆。
天气虽然寒冷,沈琳汐却放慢了脚步,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缅怀些什么,只是想在这样冷清的夜晚,让风清醒自己的心。
忽然,前方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尹亦琛——”
沈琳汐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是因为自己刚才一直在想着尹亦琛,现在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她抬起头,看看前方,有一群人正走在她的前边。而路的右前方有一家灯红酒绿的餐馆,还有几个人陆续地从酒店里出来,叫“尹亦琛”的声音就是从这群人当中发出来的。
沈琳汐不由地停下了脚步,静等着这些人都走到她的前方,然后,她才慢慢地跟随着这些人的脚步向前走去。
就听到前边有个男生的声音,是严深寒,“这两年你基本每年都会回来一次,国外的日子不错吧?”
然后,沈琳汐的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一般般,只是平静了许多,也算的上忙碌吧!”
沈琳汐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暖流倏地就涌上了胸口。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亲切,似乎一直都沉在她的心底。她从这些人的背影上一一看过,然后就看到了尹亦琛。他夹在几个人的中间,依然是那么高挺、那么从容。
沈琳汐就时近时远地跟在后边,静静地、不被人知地看着尹亦琛的背影,听着他的声音。
很快,尹亦琛他们就走到了学校的东门。而沈琳汐的记忆在刹那间又回到了去年的那个冬夜,想起了她在东门口撞到了尹亦琛,被他吓得差点丢掉半个魂儿的情景。
忽然,沈琳汐的鼻尖一酸,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尹亦琛,但愿你一切都好!”沈琳汐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路灯下尹亦琛的背影,似乎下一刻他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突然,尹亦琛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同时,他回头向后边瞥了一眼,就看到后面十多米处有一个身影,但是随后,他的视线便被身后同学走动着的身体遮挡住了。
他收回了视线,继续前行,但是,他却马上又停了下来,再次回头,看向身后。这一次,尹亦琛就清楚地看到了路灯下那个秀美的身影,还有露在围巾外的脸庞,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旁边的严深寒拽了他一把:“琛,看什么呢?走吧!”
尹亦琛这才回过神来,他低声说了句:“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儿。”说完,他就绕过其他人,向沈琳汐走来。其他人虽然有些疑惑,不过都三三两两地继续向前走去。尹亦琛向沈琳汐走来的脚步很缓慢,他忽然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是因为他想沈琳汐想得太多,所以产生了幻觉吗?还是,他认错了人?面前这个熟悉的身影,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在眼前的面容,真的是她吗?
他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一件白色风衣,紧身牛仔裤配上一双内增高运动鞋,一如既往地优雅、简洁。那双似乎含着泪水的大眼睛,在灯光里,闪着光芒,正看着他。
尹亦琛的心就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真的是沈琳汐!是他在内心里,呼唤过无数次的沈琳汐!
沈琳汐也已停下了脚步,看着几米外的尹亦琛,她呆住了。她没有想到,在两年前的夏日里,尹亦琛寂寥落寞地离开之后,他和她会再一次这样面对面地凝望着彼此。她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酸涩的鼻子让她只能紧紧抿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下来。
尹亦琛又迈开脚步,慢慢地走过来,一直走到了沈琳汐的面前。看着如此真实的她,尹亦琛不禁百感交集,盼了这么久,终于,他终于还是见到了她!这一次,他还要继续压抑着对她深深的爱恋吗?
忽然之间,尹亦琛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高大的男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那个在沈琳汐的唇上落下重重一吻的男生,那个称沈琳汐为“我的公主”的男生。那个人现在是沈琳汐的……男友吗?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吗?
尹亦琛心情复杂地看着沈琳汐,他觉得自己过去真是错得一塌糊涂。他总是想当然地认为沈琳汐不会再接受他,虽然他能感觉得到,琳汐的心中其实是有他的。于是,他总是想,等自己成长到足够优秀的时候,再请求沈琳汐给予他爱情,因此,他从来都没有去向沈琳汐坦白自己的内心,却要她等他。
他明知道沈琳汐是如此的出众,他却依然坚持着静静的等候。可是最后,他却等来了亲眼目睹琳汐和别的男生亲昵的画面,而他自己只能黯然神伤地离去。然而,不知为何,尹亦琛却始终坚持着他心底的感觉:沈琳汐心里是有他的,她是喜欢他的!
尹亦琛看着眼前的沈琳汐,她一如往日的美丽,那双明亮的眼睛,正静静地凝视着他。尹亦琛抬起双手,慢慢地抚上了沈琳汐的面颊,手指轻轻地滑过她冰冷的脸庞,他低声说:“琳汐,我一直都在想你。”
泪水哗地一下就涌出了沈琳汐的眼眶,朦胧了她的双眼。她的喉咙犹如被一团棉花堵着,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尹亦琛看着泪眼婆娑的琳汐,就取出一张纸巾来,为她轻轻地擦去泪水,然后,他就拉着沈琳汐往前走。而沈琳汐却止不住地流泪,此刻,她就像一个不识路的孩子,任由尹亦琛拉着走。
尹亦琛拉着沈琳汐进了附近的一座教学楼里,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他看着垂着头,默默流泪的沈琳汐,就低下头,轻轻地用嘴唇吻着她的眼睛和脸颊。
沈琳汐避开他的吻,流着泪说:“琛,别这样,我们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