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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盒里还没有见底,银行卡下面放着一个简陋的日记本,与这个精致的小木盒完全不般配。
徐虹拿出来日记本,这个日记本虽然保养很好,不过上面留有一些陈年污迹,仔细看,是火焚烧过的痕迹。
徐虹明白,这是夏华的日记,她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掀开日记第一页。
某月某日天气:晴心情:一般
我翻开历史书,看到猿猴-猿人-直立人-现代人的进化,心里在沉思。
我爷爷是农民。
我父亲是农民。
我也是农民,现在是,但我有机会进化。
我要考大学,成为城里人。
某月某日天气:一般心情:一般
一二年级的还没有入校,学校的大部分“机器”还没有启动,三年级的每天都在复习。
正是夜自习时间。
我伏在课桌上。正对面是一张大黑板,空荡荡的,没有一个粉笔字,大黑板旁边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书写着一行大大的粉笔字“距高考还剩117天”,后面是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斜对面墙上贴着两副字: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周恩来”
“学海无崖苦作舟,书山有路勤为径”
它们给我动力,让我时不时的热血沸腾。
教室里除了沙沙的划纸声,就是坟墓般的静寂。还没走出冬季,夜晚异常的冷,我感到莫名的燥热难耐。我正在做数学题,本来是一道普普通通的数学题,解来解去都没有好结果。我信步走出教室。
初春月夜,清冷异常。兰马一高灰仆仆的教室和光秃秃的树木都在残冬的寒夜里瑟瑟发抖。
室外有月,月光清冷,另一个寂聊无声的世界。南行一百步就到了大操场。我沿着操场的跑道,逆时针方向走下去,慢慢走着,一圈圈不停地走着,没有了abcd,没有了+-X÷,没有了之乎者也,整个儿非生命的机械运动。
我感到有点孤独,不仅是日常生活中的孤独,这孤独来自灵魂深处。我仰望深邃的夜空,探索一个问题,宇宙中有无数个星球,难道其中就没有一颗象地球一样也有生命的存在吗?
独步在地球上
荒原一片凄凉
难道宇宙里唯此一颗
侧耳聆听侧耳聆听
是否还有另外的生命响动
洪荒的天际间
只一个单调的足音在回荡
我站在空旷的操场,思绪不断膨胀。
地理给我平面坐标,历史给我时间的竖坐标,我常在虚无的时空里迷失(我最远没有离开兰马县,世界对我就是书本)
面向北方,过了五十米便翻过高高的围墙……再往北就看到伟大的天安门广场……稍向东偏即山海关,‘冲冠一怒为红颜’……过河西走廊便见大片的黑土地,北大荒变成北大仓;
面向西方,行二百米便翻过高高的围墙……过西安经河西走廊便‘春风又度玉门关’,美丽而忧伤的楼兰新娘在漫天风沙中吟唱……高高的石油钻塔立在沙漠正中央;
面向东方,行二百米便翻过高高的围墙……过连云港便见浩淼无边的大海……留着仁丹胡挑着膏药旗的家伙竟无视交通规则横冲直撞;
面向南方,翻过四层高的教学楼,便见麦田连着高山,高山连着稻田,稻田连着大江……心口猛一颤,是什么在撞,是深圳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厦,还是维多利亚湾冲天而起的巨浪?
“咯哇,咯哇”,围墙外面隐隐传来几声蛙鸣。这不是春雷吗,我的心为之一震,寒冷的冬季终于过去,春天,春天就要到了。
某月某日天气:一般心情:一般
我躺在床上,遥望窗外明月。同学们都已睡了,不知谁在轻轻发出鼾声。我在回忆今天的课程,背英语单词。
慢慢的,我感觉走进一片荒原,白茫茫的唯我一人。恍惚间,我看到迎面走来一古装少年,他穿着古朝的华丽衣服,腰佩一把长剑,面容清秀冷俊,模样为我非常热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古装少年走到我面前,停下来,冷冷问:“你知道什么叫孤独吗?”
这不很简单嘛,我张口回答:“平常没有人可在一起玩耍,没人可说几句话。”
我喜欢学习、看书,天文地理,诸子百家,医学工艺,漫画科技,名著通俗,报刊杂志……只要是文字讲载的东西,没有我不愿了解的。学校有一个不大的图书馆,我经常进去啃书,里面我感兴趣的书本几乎都翻遍了。我喜欢看报,不管太阳多毒,只要阅报栏换了新报纸,我总会先看完。电视不常看,不是不想看,而是没条件。虽然有些同学经常出去逛出去玩,但我认为我掌握的知识和信息要比他们丰富。
我觉得并不比任何人苯,我的学习成绩年年都是全校第一,学习是我唯一的爱好和特长。
我爱沉默,因为我的观点与同学们大多不相同,每次争辩都没有什么意义,只会惹的人情绪激动。
古装少年摇摇头,“no”
我说:“最孤独的是心里有好多想法和看法,而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
古装少年说:“错,这算不上孤独。”他捋起左手衣袖,手臂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如果我每天不在手臂上砍一剑,我就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这才是真正的孤独。”语音未落,古装少年就如青烟般消失了。
我豁然开朗,对呀,什么还能比连自己也迷失了的人更孤独呢。我又觉得自己并非孤独了,起码还有一个自我--这位非常熟悉的古装少年。
月亮还是那个清冷的圆月,同学们的鼾声还在轻轻作响,我在做梦吗?
某月某日天气:一般心情:一般
初春的太阳暖洋洋的,暖暖的阳光又晒得人懒洋洋。
午饭过后距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段时间是最令人发悃的时间,春悃春悃,正在这段时间。
一些同学回宿舍午睡了,一些同学在教室聊天,一些同学在教室楸着头皮强学。我披着厚厚的棉袄,溜到校外,溜到野外。
我的家乡是兰马县,兰马县是一个平原县,无山无水无资源,全靠农业种植业。兰马县城是一个普通的小城,因陇海线从兰马穿过,开了一个小站,县城依托车站慢慢发展起来。兰马县城只有一条象样的大街,人民路,南北向,从火车站出发,一直向南延伸。经过车站、商业大楼、县政府、电影院、兰马一高、化肥厂等单位。
我的学校是兰马县一高,在人民路的南段,再往南约三百米就是郊外,大片田地。
我走在脏兮兮的大街上,街上行人稀少,大街两边的法国梧桐仍是光光的枝丫,两边的商店虽然都开着门,进出的客人极少,一街两行冷冷清清。
往南二百米就是县磷肥厂。厂子还没开工,烟囱高高的,不是很直,中间有一个弧度,预示着随时都会倒塌。这是兰马县最高的建筑,标志性建筑。厂里的垃圾堆满四周,路边的梧桐早让烟气污染死了,只立着几棵高高的树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