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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铮严烈正在驿馆中温柔软语的哄着雪凝郡主,雪凝郡主是他带入京中来的一颗重要的棋子,他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自然不能不哄。
雪凝郡主一口一口吃下他亲自喂的药,脸上的苍白慢慢退去了一些,“哥哥,我已经好多了,你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吧?不用管我了,你去忙吧。”
铮严烈温柔的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低声说道:“说的什么话?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比你更重要的?”
“哥哥……”雪凝郡主感动非常,她握住铮严烈的手,目光闪动,“哥哥,我真的好希望……出来这一趟,永远没有归期,永远……这么跟你走下去,可是……”
她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手也慢慢的抽回,放开了铮严烈的手,“可是,凝儿终究是要有嫂嫂的。”
她说罢,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在铮严烈的腰间掠了掠,泪珠盈盈,在浓密的睫毛上轻轻的滚动。
我见犹怜。
铮严烈忍不住捧住她的脸,心疼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好凝儿,我一直都知道的……”
雪凝郡主的泪因为他的话滚滚而落,她的声音颤抖,“哥哥,你的玉佩……方才是交给姚大人了吧?”
铮严烈不等她说完,便低头吻住了她,他吻得猛烈,像是要把心中的情绪都倾注在这一个吻里一般,雪凝郡主身子微微颤抖,泪水成行。
“雪凝……相信我,再多忍耐一些时日,虽然我会娶别人,但并不因为她是姚什么,也不因为她是什么荣阳郡主,只是因为需要这么一个人而已,等到……大事一成,回到攻疆,让父王让了位,那个女人也便没有什么用处,王妃之位,还是你的。”
他一番话说得真诚,眼圈竟也微微的红了,雪凝郡主的脸偎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抽泣了一声,既酸楚又有些欢喜的说道:“哥哥,雪凝相信你。”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尖细的声音似刀,挑破了这里的温情浓浓。
“圣旨到!”
铮严烈一愣,雪凝郡主的神色也微微一变。
随即外面有人快步奔来,“世子,宫中有人传旨来了。”
“知道了。”铮严烈站起身来,对雪凝郡主道:“你先躺一躺,我去看看。”
雪凝郡主明白现在已经不是撒娇的时刻,她点了点头,看着铮严烈大步走了出去。
铮严烈来到外面,看到一个身穿深绿色太监服的小太监站在那里,巴图力也站在一旁,见了出来,说道:“公公,这便是我家世子。”
“世子,奴才来传皇上口谕。”小太监一甩手中的拂尘道。
铮严烈微微眯了眯眸子,手指提了袍子跪倒施礼道:“臣,接旨。”
“传,皇上口谕,招攻疆世子铮严烈即刻入宫见驾。”小太监高声说道。
铮严烈更是一愣,他站起身来,问道:“不知……皇上招本世子入宫,有何事?”
小太监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一丝纹路来,又甩了甩拂尘道:“这事儿奴才可不知道,奴才只负责传旨,其它的并不多问,世子爷,您还是快点收拾一下,速速进宫吧。”
铮严烈点了点头,他纵然心中再有疑惑,看这小太监的模样也是不可能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了。
铮严烈一路上心思烦乱,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却没有想到,一眼便看到了跪在那里的姚尚。
他的心一沉。
铮严烈还是第一次见到容卿。
年轻的帝王端坐在椅子上,他身上的玄色华锦长袍散发着淡淡的幽光,袍角和领口的银色云纹层层叠叠,似天边翻卷的云层,让人瞧着忽然就心生凛然之意,仿佛隐约那云层里藏了金龙的利爪。
他的乌发如流水,束在赤金发冠里,一双浓眉微扬,似广阔天空中展开着的鹰翅,那双眼睛沉沉如海,不必有任何的情绪,只需要平静扫来,便让人心头一震,如同他的整个人,不必需要任何的装饰,亦能华光厉烈,如出鞘的宝剑。
上位者的气场与权力的碰撞,向来让人心生畏惧和……向往。
铮严烈微微握了握拳,上前跪倒施礼道:“臣,攻疆世子铮严烈,见过皇帝陛下。”
容卿打着着铮严烈,这算是第几次见面了?他无心去细数,只是扫见他的脖颈间似乎还有未退去的红斑和红点。
容卿沉默了片刻,侧首对布公公说道:“大家都站了许久,赐座吧,”他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世子远道而来,身子又有些不适,给世子也搬把椅子。”
“是。”布公公垂首道。
铮严烈听得眉心一跳,他用眼角扫了扫跪在那里的姚尚,看起来问题是出现在这个老家伙的身上了,他到底是怎么向皇帝说的?为什么没有看到出城去巡查的人,反而是自己被招来了宫里?
“姚卿,”容卿看着姚尚说道:“你也起来罢。”
“谢皇上。”姚尚慢慢的站了起来,心中却并不轻松,现在铮严烈被招来了宫里,凭他的感觉,这事儿恐怕不能就这么善了了。
“朕听闻世子身子不适,本想着过几日再诏见,”容卿看着铮严烈,听上去像是关怀,脸上的神色却是平静无波,“不知可好些了?”
铮严烈坐在椅子上,树间的光影落在他的眉间,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像颜色浓烈的琥珀色,“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多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不过是陈年旧疾了,若是平时多加注意,也不会再犯的,此次或许是因为长途跋涉,在京城外又有一些小变故,故而一时身子受不住犯了旧疾,属下行事鲁莽,便叫了城门,还请皇上恕罪。”
孙远荣短促的一笑,笑意很快消失不见,“世子的属下护主心切,何罪之有?何况,迎世子入城的仪仗是皇上早就吩咐礼部准备好的,随时欢迎世子入城。不知……世子所说的变故,是指何事?”
铮严烈的眸子一眯,像是被拔了胡子的猛兽,露出几分危险之色,“不知阁下是何人?”
孙远荣拱了拱手说道:“承蒙皇上器看,现任丞相一职。”
铮严烈勉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原来是丞相大人,失敬。”
“听闻世子一路辛劳,人困马乏,马车又出了一些故障,所以才导致在城外无法进城,不知是不是到城门之前的那一夜在城外的寺庙中没有休息好?也难怪,寺庙清苦,自然不是常人住得惯的。”
沈亢面带微笑,语气温婉,铮严烈听在耳中却觉得像是软刀子割肉,说不出来的不爽,更让他诧异的是,对方知道他曾经在寺庙留宿过也便罢了,还在这里当面说了出来!
“对了,不知世子的马车可修好了?听说世子进城的时候就是躺在马车中入的城,想必是世子的手下有修车的能手?”沈亢声音欢快,似一串快乐的音符,只是此刻却像是一首讥讽的词,谱了一曲轻蔑的歌。
铮严烈侧首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他身穿金色薄甲,傲然而立,挺拔如松如竹,眉目清秀却透出一股超拔的英气,那双眼睛极亮,似倒映着这人世间天地亮光,嘴边带着一丝笑意,温温软软,细看之下却透出冷意来。
此人……莫名有一种熟悉之感,铮严烈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初入京都,若然见过如此出众的人物,一定会记得。
他微微冷笑,“这位将军倒是有趣。看样子甚是关心本世子的属下问题。”
“自然,”沈亢点头,目光与铮严烈的在半空一撞,似是激起了火花,“世子奉旨入京,一路辛苦,到了城门之外却踌蹰不前,总归是让人疑惑。”
他说着,又是浅浅的一笑,阳光落在他的金色头盔上,折射的光芒一闪,“若是放在本将身上,可是不敢的,奉旨而来,不敢有一分的耽误,无论是何原因。”
此话一出,无异于挑明了,四周忽然一静。
连风声都似乎跟着停了停,彼此间的呼吸都像猛然被收紧。
沈亢浅笑不改,目光凉凉的盯着铮严烈。
铮严烈心中的怒火撞了三撞,但是,他不得不忍耐,短促的一笑说道:“将军说笑了,本世子远在攻疆,向来自由惯了,这京城的繁琐规矩一时之间还未学得清,想必皇上宽宏,自然不会怪罪。”
“皇上怪罪不怪罪是另一回事,是天子隆恩,至于懂不懂规矩,便是为人臣子的分内之事了,世子久处蛮荒之地,疏于规矩之礼也可以理解,不过……”沈亢的目光一转,在姚尚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
那目光像是在姚尚的身上用刀子割了割,让姚尚的心头不由得一紧。
“您的岳父老泰山,姚尚姚大人便没有教过你吗?”沈亢的声量微微一高,像扼住人咽喉的手,忽然加大了力度,让人呼吸一滞。
铮严烈霍然站起,他的眼睛里满是怒意,遮都遮不住,冷光闪耀,像是一头盯住食物的恶狼。
杀机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