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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父皇母后的影响,他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该只喜欢一个人,所以哪怕是后来对红玉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他也强迫自己无视。
于是如今,就成了这样。
“啪”的一声,南宫彻直接将那蛊虫按在自己手上,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攫住她的眼睛,“你不是要找人试么?我来给你试。”
这样,她往后是不是就得每天观察他的身体变化,观察这蛊虫在他体内产生的效用?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对他这么冷淡?
红玉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我不会感激你的,南宫彻。”
这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解药,只不过她故意用了这种方法给他种下去而已,免得她还要想尽办法把蛊虫弄进他体内。
如今,她该做的事终于完成了。
“我不要你的感激,红玉。”南宫彻眉心深锁,鬼使神差地抬手想要去碰她的脸,可是手还在半空中的时候,红玉就往后退了一步。
于是那只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南宫彻顿了一下,慢慢收回,“我现在也不求你的原谅,只要你一直这样在我身边,让我好好补偿你。我会补偿你的,红玉。无论你要多长时间才肯接受我,都好,我们还有一辈子。”
红玉眸光微微一凝,突然就笑了,娇媚的眉眼之间落下一层淡淡的嘲弄。
可是她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多矫情啊,跟他去辩论这些有的没的,说什么原不原谅都是多余的,反正她也是要离开的人了。
“走吧,去吃饭。”说完也不等南宫彻反应,径直走在他前面,脊背挺得笔直。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南宫彻也毫不在意,反而笑了一下,她肯跟他一起吃饭了,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又近了一步?
两人去的还是红玉现在住的宫殿,南宫彻一直想让她搬,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想着多给她一点时间,不要逼得她太紧。
只要给他一点点的甜头,他就能受用很久,就好比今日这顿饭。
御膳房的人做的都是红玉爱吃的,至于南宫彻,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他会留在这里,不过就算知道,红玉肯定也不会特意让人准备什么。
席间,南宫彻一直殷勤地往她碗里夹菜,倒是顾不上自己吃了。
红玉也没有矫情地把他夹的菜拨到一边,横竖都是最后一顿了,她不想闹得两人都不开心。
从前的所有不美好,今日之后,都会被风吹散在记忆里。
南宫彻盯着她温淡的几乎没有表情的眉眼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城外的雪树已经开花了,你曾说过想看,明日带你去看?”
那时候刚刚入冬,她无意中看到了雪树,以为是常青树,后来得知雪树会在春日变成白雪的颜色之后,便觉诧异,央着他开春之后再带她过去看看。
红玉低垂的眼帘突然掀起,目光似是漫不经心地掠过他,“我记得,你那时候并没有答应我。”她凉薄地笑了一下,“如今我已经不想看了。”
梦言一直以为那场刺杀过去就过去了,谁知道并不是,那些人安排的根本就是连环刺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影月发现了有人跟踪,本想让帝王留在大堂里用晚膳,被君墨影拒绝了。
若是他们留在下面,的确是方便制造混乱,可是这么做肯定会伤及无辜。
“不能为了朕的安危,就把无辜民众置于危险之中。”梦言记得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影月不会管那些,他唯一的使命就是确保帝王的安危,至于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可有可无,“娘娘,您劝劝皇上吧。”
梦言看了君墨影一眼,见他面色沉沉地盯着自己,她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对影月道:“你觉得我劝得动?”
她理解影月护主心切,却也理解君墨影这样选择的原因。一个皇帝,若能得天下百姓誓死效忠那必然是好皇帝,可这不代表有的选择的时候他就真的要拿自己的百姓去保自己的命。人家愿意为他舍命是一回事,他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若是将此当成理所当然,那只能说明这个皇帝太自私。一个要拿百姓的性命冒险才能自救的皇帝,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她爱的人不会那样。
“皇贵妃……”影月还想说点什么,若是平时他也不会这么坚持,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皇上的身体出了这样的问题,若是一会儿突然毒发……他不敢想后果!
不知是不是看出他想说什么,君墨影骤然出声打断了他:“影月,够了!”
影月无法,只好眼睁睁看着帝王回了房。
小二上了菜,君墨影若无其事地对梦言说:“快吃吧。”好看的手一直忙碌着给她夹菜,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流淌,“中午的时候都没吃多少,现在可以补回来了。”
“你还吃得下吗?”梦言瞪着眼睛眨巴了两下,虽然她刚才没劝,可不代表她半点不紧张呀。
一想到外面可能正潜伏着无数个想让他们死的人,她就觉得食难下咽,完全吃不下去。
君墨影好笑地看着她,眼底深处落着一层淡淡的柔和,“刚才不是还一脸淡定的,怎么这会儿就蔫儿了?”他盛了碗汤递给她,待到梦言接过去正打算喝的时候,又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梦言的动作立刻顿住了,满脸扭曲地看着他。
某人笑意满满,“恩,这个比喻似乎不太恰当……应该说,该来的总要来的,与其畏畏缩缩战战兢兢,不如直面敌人,我们不会输。”
“你是存心的吧?”梦言无语地咬着嘴唇,晃了晃手里的鸡汤,好像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头在里面漂浮,顿时恶心得冒酸水儿。
“言言!”君墨影脸色一变,忙拍着她的背紧张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梦言愁眉苦脸,丫的这个时候孕吐也真是醉了!
“还不都怪你?没事跟我说什么……”她咬着牙实在不想再提那两个字,瞪着他不满道,“还说想让我吃呢,我看你就是想省钱吧!”
君墨影从看到她脸色不好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拍打她的背,“是朕不好,朕不好,不该跟你乱说话。”他把那鸡汤扔到一边儿,随手夹了两根绿色的青菜过去,送到她嘴边,“来,先吃这个,这个不会难受。”
梦言勉强囫囵吞枣地吃了那青菜,没什么味道,倒是也没那么难受了。
男人这才慢慢放下心来,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朕瞧你方才跟影月说话那态度,还以为你不怕的。谁知道你这小东西胆子这么小?”
“我不怕,本来就不怕!”梦言死鸭子嘴硬,“我刚才那是正常生理反应!你没生过孩子你当然不懂!”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君墨影脱口而出。其实他只是想说,这小东西怀孕生孩子的所有症状他都已经见过了。
却把梦言气得抄起桌上那胡萝卜就往他嘴里塞,“你才猪,你全家都是猪!”
男人一本正经地道:“这只是个比喻!”
“有你这么比喻的么!我是猪对你什么好处?”梦言口不择言,“这么重口喜欢人*兽也就算了,竟然还挑这么个种类的,你不要脸!”
人*兽?这么个种类的?
君墨影微微眯起了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梦言被他看的不自在,连忙心虚的别过脸,错开了与他相交的视线。
不过……她又没说错,为毛要心虚?!
“快吃,一会儿他们来了就吃不了了。”男人无奈,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有没有听到朕的儿子在喊饿?”
“他还是个胚胎呢,喊什么饿啊!”梦言小声地咕哝了一句。
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低头扒饭了,今晚会出什么事还不一定,现在最关键是填饱肚子,一会儿打起来才有力气。
梦言此刻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能打的小斗士了。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梦言的身体警惕地一凛,看了君墨影一眼,就听他问了一声:“谁?”
“客官,小人是来送热水的!”外头那人笑眯眯的声音传来。
“我们没有叫热水,不需要。”君墨影冷冷地说完这句话,身体蓦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步伐稳健地走到门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梦言本来还想说热水他们明明叫了的,怎么这男人会说没有,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故意试探呢!
往嘴里又塞了一个叉烧包,梦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至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应该是连有问题!
可是影月他们呢?难道是去解决剩下的那些跟踪者,还是说,君墨影又有什么事交代他去办?
正怔忪间,房门忽的被人推开,梦言就看到门口那人拎着一壶热水站在那儿,笑容带着一股寒森森的意味,“客官,您的热水。”
那叉沙包就像是噎在了喉咙口,堵得梦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说过,我们没有叫热水。”君墨影冷冷地看着他,面露不耐。
下一秒,那自称小二的人闻言,立刻把手里的热水朝男人身上泼了上去。
梦言惊得一下子捂住了嘴,这要是被泼上,非得掉层皮不可!
只见男人原本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体,在对方动手的刹那倏地往右一移,速度快如鬼魅,下一秒就直接掐上了对方的咽喉死穴!
“说,谁派你来的?”君墨影梦眼一眯,眼眸处落着一层浓浓的阴影,“你们的主子,现在何处?”
“不知道!”
脾气倒还挺硬。
梦言嗤了一声,看他身后无人,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想来影月真的是把外面那些人都解决掉了吧?
总算这回对方没有再派大队人马来袭。
不过思绪一转,便也明白了其中缘由。若是次次都派这么多人过来,对方损兵折将应该也会很严重。若是没有办法确保刺杀成功,而对方的人马一次又一次地损失,那于对方而言肯定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咔嚓”一声,不算很响的声音,可落在人的喉骨上却足以造成致命的伤害。梦言没有去看,她还谨记着君墨影不想让她看这些东西。
那人痛得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整张脸上都是因为痛苦而爆出的血管,瞳孔缩得很小很小,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说不说?”
“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啊……”
“主子!”影月从外面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押住了一个同样小厮打扮的男人,道,“这是属下刚才抓获的头领。”
君墨影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嘴角却蓦地渗出了一抹艳红的血色。影月脸色一变,“主……”君墨影连忙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覆着寒霜的冷厉,所幸他现在是背对着梦言的方向,那边看不到他现在具体的情况,只能看到影月急剧变化的脸色。
梦言心脏一悬,“君墨影你怎么了?”
“没事。”那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转过来看她。
梦言还想问点什么,他却在此时开口对影月道:“这个人处理掉,你手里那个朕亲自审!”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影月沉着一张脸跟在他身后,见梦言要过来,吸了口气,道:“娘娘有了孩子,那种血腥的场面还是别去看了。”
梦言看着影月话音落下还好心地替她关上了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她?
她抓狂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君墨影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事!”
梦鸣宫。
夜里,一豆烛火光影绰约,炉子里熏香袅袅。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太后没有出声,外头的人却像是心领神会一般将门推开,旋即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太后摆了摆手,言溪便拘礼退了出去,临走之前,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太后道:“太后,端王妃那边的事儿,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她没有直接说什么事,但是太后却很清楚,其实言溪说的是秀珠。那个丫头知道这么多,性子又跟墙头草似的,到时候一个挨不住打就直接把事儿都招了,那自己计划这么久的事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这么多年在这诡谲深宫里的经验告诉自己,只有死人才是能守住秘密的,所以要怪只能怪那丫头命不好。好歹自己也死了个侄女,总得找个人陪葬的。就算不能是梦言,是梦言重视的人也没关系,所以龙薇得死!
敛了敛眸色,收回了思绪,太后看言溪也出去了,便将目光移向了地上跪着的那个女子。
也就是在这时,郁芳华才道:“民女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倒是个聪明人,刚才不打断她想事情,现在才来跟她开口。
可是那张与芳菲几分相似的脸,却让她一阵阵的觉得糟心。这么多年无法摆脱的噩梦,如今却为了对付一个梦言,不得不再见!
“你就是郁芳华?”太后没有让她起来,看到这么一张脸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快意,“哀家得到的消息是,皇上将你养在京城的别院里,虽没有常常出宫看你,却一直留意着你的消息,还派人在那儿守着你。哀家说的可对?”
郁芳华不她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秀气的眉毛微微一蹙,“皇上确实让民女住在京城,不过……”
说到这里,她就顿住了话茬,那件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告诉太后,毕竟没有经过皇上的允许……
太后派人来接她的时候说,梦鸣宫缺一个合心的丫鬟。可偌大的一个皇宫,就算真的缺丫鬟也不至于到皇上特意安排的地方去抢人吧?如果说过去单纯的她还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那么家破人亡之后的这一年,经历了太多的她,当然看得出这里面是有猫腻的。
“不过什么?”太后等了她许久没见她继续说下去,眉宇间微微露出一丝不耐。
郁芳华抬头,轻轻一笑:“不过民女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将民女留下。”她面露疑惑,似是不解,“这么长时间,皇上只在刚开始的时候来看过民女一次,后来就像是把民女完全忘了一样,除了派人守着民女之外,再没有其他举动。”
太后眯了眯眼,她不管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就够了!
皇上一定是对这个女子动了心思,毕竟这张脸,和他那个亲娘长得……只不过碍于梦言还在宫里,宫里的事情又比较多,加上前段时间梦言又怀孕了,所以不好出宫却看这个女子。
虽然一想起芳菲就觉得气愤,可是太后还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正如云千素所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除掉梦言,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挪!
既然如此,那她就帮皇上一把,将这个女人弄进宫来!
“你可知道哀家找你来有什么事?”太后语调悠长地问道。
“民女不知。”郁芳华答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听那些带民女进宫的人说,太后是想让民女进宫来伺候您。”
“不错,哀家确实想让你待在这梦鸣宫!”太后声音蓦地一沉,“不过不是为了让你伺候哀家,而是给你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可以让你接近你想要却不能要的男人,可以帮你实现心中的梦想,可以让你从一个民间女子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子,你看如何?”
郁芳华心中大惊,太后这意思,是要让她留在皇上身边?可是皇上身边不是已经有了一个皇贵妃了吗?
所以外头传闻说太后和皇贵妃不和,是事实?
“太后,民女自知身份卑微,实在……”
“哀家给了你机会,你就不是身份卑微之人!”太后一听她那类似拒绝的话,立刻面露不悦。
郁芳华是个聪明人,她不想成为这宫斗中的牺牲品,虽然她只见过皇贵妃几次,可不论是哪一次,都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皇上对皇贵妃的那份心意。细节是最不会骗人的,那样的神情和目光,这辈子只此一次,皇上怎么可能会对她上心呢?
把她留在京城,只不过是因为……
可是没有经过皇上的允许,她又不能随便告诉太后!
“太后,皇上对皇贵妃的心意,民女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斟酌着道,好歹太后跟皇上也是亲生母子,怎么就容不下皇上喜欢的人呢?
“皇上他不喜欢民女,就算您将民女留在这宫里,他也……”
“郁芳华,你别给脸不要脸!”太后怒了,冷酷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响起,硬是将她打断,浓浓的都是威胁。
若不是走投无路,她会看上这个女人吗?这张脸在她心里早就该被毁得千疮百孔才是!
太后面无表情地道:“若是你不照哀家说的去做,哀家就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郁芳华跪得腿脚酸麻,身影却仍是挺得笔直,“太后,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民女确实对皇上有那份心,可是……”
“有那份心就够了!”没有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太后冷冷地笑道,“有哀家帮你,你还怕得不到皇上吗?”
郁芳华蹙眉咬唇看着她,没有接话,心里却有些嘲讽,若太后当真如此强大,帮谁谁就能得到皇上的心,那还至于从宫外把自己抢来?
宫里这么多的女人!
“来人!”太后冷声一呵。
言溪立刻从外面进来,面无表情地站在郁芳华跟前,从袖中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瓶子,从里头倒出了一颗药出来。
郁芳华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儿,她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这架势是要干什么。这是怕她不肯答应,所以要给她喂毒的意思?
果然,下一秒,言溪就盯着她的脸冷冷地道:“吃下去。”
“太后,民女答应您!”郁芳华连忙对着主位上面容阴鸷的女人磕了一个头,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哀家不信你。”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她不想吃,也得吃。太后的表情隐匿在阴影下,淡淡的看不清神色,“只要你好好地给哀家办事,待在皇上身边,等到皇上身边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功德圆满了。届时,你就是哀家的好儿媳,哀家一定把解药给你。”
郁芳华用力抿了抿唇,“既然太后不相信民女,又何必找奴婢来?”
太后扫了她一眼,言溪就直接动手硬是给她塞了进去,太后的声音在上方冷冷响起:“今日这药,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