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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通出手偷袭,李莫愁不防中招,幸得武家兄弟拦下一时。
李莫愁蛾眉深锁,扫一眼众人,却是一抹嘴角,径自起身。不及站定,就闻武三通一声大喝:“我要报仇!”顿时挣脱二子,疯牛一般冲了过来。
李莫愁只叹一声,拂尘抖开,自是迎了上去。
两人瞬间战在一处。武三通如痴如狂,竟是只攻不守,万般搏命,口中骂骂咧咧不停,只是喊着“阿沅、三娘、妖女”。李莫愁多守少攻,看不出是受了伤,或是有意想让。
黄蓉正在远处,听闻身后呼声,回望之际惊愕不已。当下急步赶来,将郭襄往郭芙怀中一递,短棒挥出,入了战圈。她封字诀连使,瞬间逼开武三通,将李莫愁护在身后,喝道:“武师兄,你疯了不成?李姐姐是自己人,你怎得胡乱伤人?”
她说话语气颇厉,显然心中有怒。又转头低声问道:“李姐姐,你要不要紧?”李莫愁并不答她,只道:“你小心,他确实疯了。”说完,又是身形一颤,吐了好几口血出来。
此时武家兄弟再缠上,死活拖住武三通,又有耶律齐挡在中间,不教两边相触。
黄蓉横棒一护,急急取出九花玉露丸让李莫愁服下,又替她点穴推拿,逼出几口淤血。黄蓉再问:“李姐姐,好些了么?”李莫愁缓过一口气,谢道:“死不了。”
武三通被二子死死抱住,犹是破口大骂,只道:“妖女,别以为你做过什么我不知道。你害死我阿沅,害死我三娘,我饶不了你。”
李莫愁也不还口,只扶在黄蓉肩头,自我调息。适才那一招确实刚猛,若换了常人,定是一招毙命。
一众年轻人不知前事,听闻武三通骂的狠,李莫愁又闭口不语,多少有些信了。只是武家兄弟不及解说,只顾“爹爹”这般喊着,阻他再做错事。
黄蓉早知武三娘亡故缘由,叹一口气,好生道:“武师兄,你冷静一下。三娘确实不是李姐姐所伤,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修文、敦儒啊。”武家兄弟跟道:“爹爹,你醒醒,李姑姑没有害娘亲。”
其实武三通疯病早就痊愈,只是心病犹在,久不得释。他恋女成痴,便假想仇敌就是李莫愁,一厢情愿以为当初是李莫愁不肯救人,故意害死何沅君。今日又见二子同她亲近,想着此女可恶,怎得连自己孩儿都要骗去,顿时鬼迷心窍,起了杀念。
此时黄蓉开口,二子作保,他自然信了。只是何沅君总归心结所在,便又恨道:“好,就算三娘不是你害的,那阿沅呢?”
李莫愁旧事勾起,想着当初莫不是自己醋劲大发,也不致于害得何沅君自尽。当下苦笑不语,任他数落。
武三通念起何沅君,便是伤透了心。此时动手不得,便只能口舌之快。他见李莫愁不争辩,又道:“阿沅死了,是你害的。还有那个姓陆的小畜生,他也有份!你们该死,都该死!”他越骂越起劲,将当初两人旧事一并抛了出来。
李莫愁本不欲同他争论,却听闻他骂起陆展元来,心火顿时上来。她此时虽然已将身心交托给了杨过,但陆展元何等人物,总归在她心中留有特殊意义。两人当初相爱,后又无奈分开,到最后更是因为武三通失手而亡,这番情殇往事,她焉能忘怀。只是平素洒脱,静埋心底,是故旁人不晓。此刻被武三通翻起旧账,自然也按耐不住。
李莫愁拉开黄蓉,面凝寒霜,喝道:“武三通,我念在三娘面上,本不想与你为难。但是你如此纠缠,莫怪我不客气。”
“你不跟我客气,我还不跟你客气呢!”武三通一怒,拖着二子挪近两步。
李莫愁冷道:“你向我寻仇?哼哼,我还寻你索命呢!”她一声哼完,竟对武家兄弟道:“修文、敦儒,对不住了!”
话落身动,形似鬼魅,瞬间一阳指使出,竟将二武隔空点穴。
耶律齐原先挡在中间,防着两边发难。忽见李莫愁动手,竟如此神功,顿时愣了一愣。他不及回神,李莫愁已经转过他身侧,前脚刚过,后手一推,却将他推出战圈,送到了郭芙身边。同时欺身直进,一掌重重往武三通面门印下。
这一击迅雷之势,端是取命杀招。总算武三通武功也高,急急一个铁板桥使出,双脚钉地,整身后仰,从她掌风下滑了出来。
李莫愁一击不中,二击已到。腰身不转,自是起腿倒踢。一记鸳鸯腿奇正相合,顿时蹬在武三通胸口,直直将人踹了出去。
两招只在瞬息之间,众人愣是看傻了眼。黄蓉大惊失色,想着近日同她交心,往日却多纠葛,无论如何都不曾见过李莫愁这般出手。她心中暗惊,不知武三通和李莫愁到底还有什么怨仇,一时间倒也没了主意。
“武三通,还我陆郎命来!”李莫愁厉声喝落,转身出指,竟也是一阳指点出,直对武三通眉心。
武三通一脚挨的不轻,亦是重重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出来。他身形踉跄而起,毫无招架之力。眼见就要毙命,急得武家兄弟疾声大喊:“李姑姑,手下留情啊!”无奈身形不动能,竟要眼睁睁看着老父毙命。
李莫愁出手之际便狠了心,此时也不管二子日后如何恨她,心中只想着当初陆展元身死惨状。想着昔日流年,神仙眷侣,想着爱落红尘,身死君怀。顿时满心悲愤,浑然忘了当初答应陆展元不再寻仇之事。
她脑中过往回走,却只是瞬间之事。待到招式用老,忽的横来一扣,自有一人在她手腕处轻轻拨了一下。
这一记擒拿手使得甚妙。李莫愁不禁“哎呦”叫了一声,手上劲力自是散了几层。待要再凝功,一人已经挡在身前,急急喊道:“李姑姑。”
此人却是耶律齐。他心思沉稳,料定李莫愁此时异常,端不能容她急怒之下做了错事。他虽也不知缘由,但总是想着后事。当下也不敢跟她多起争执,只是拳掌双动,架下李莫愁跟进杀招。这一下出手及时,却化解了武三通毙命之危。
“怎么!你要拦我?”李莫愁看清是耶律齐,心中恼他多事,却也不想伤他,只道:“让开,别让我伤了你。”
耶律齐不应,只是全神贯注和她对拆,片刻之间竟和她拆了七八招。
李莫愁无奈,心一狠,却是使了“愁云十三式”中的一招“拨云见月”。一阳指点到半途,硬是化开了擒拿手,手指上却又蕴了“九阴白骨爪”之威。这一下又是杀招,耶律齐顿时咽喉被扣,脸色惨白,却凌然不怯。
她眼神一狠,喝道:“你再拦我,连你也杀!”耶律齐自是无法开口说话,倒是郭芙和耶律燕齐齐大喊:“不要!”
忽然,远远一个人声喊道:“李姐姐,接着襄儿!”
李莫愁猛回神,却见郭襄被黄蓉接过,整个抛了过来。她心中一紧,不及思索,立马放开耶律齐,伸手去接。只这瞬间,忽感胁下有手探到,自己左臂“渊液穴”、右臂“京门穴”竟同时被人点到,顿时双臂酸软,劲力全无。
李莫愁大惊失色,却不思谁人暗算,只失声大喊一声:“襄儿!”她生怕自己没接住,摔坏了婴儿。岂料话音才落,便有一手稳稳接住,又有竹棒跟来,却在她胸口几处大穴连点,顿教她动弹不得。
“你!你们?”李莫愁此时回神,才明白竟是黄蓉算计她,而点她双臂穴道之人,正是脱困的耶律齐。
耶律齐从她身侧退开,满脸歉意,抱拳道:“李姑姑,对不住。”郭芙和耶律燕一起慰问,见他脖颈处五指红印,好生心痛。郭芙取出汗巾替他处理,口中对李莫愁骂道:“你疯了,怎么乱杀无辜!”黄蓉喝断:“芙儿,不许胡说!”她招呼众人退开,命武家兄弟看紧武三通,自上前向李莫愁赔罪。
总算黄蓉心计百出,使诈制住了李莫愁。她虽不知两人旧怨几何,但终究都是亲近之人。当下救人为先,自然也替武三通救了一场。见得李莫愁神色稍安,便好生劝道:“李姐姐,今日不得已开罪你,望你明白我的用心。凡事总有缘由,我虽不知你和武师兄之间的恩怨,但大家都是知交好友,何故如此?”
李莫愁静思不语,眼中犹恨,毕竟往事涌起,片刻之间难以平息。黄蓉见她神情犹是激动,又道:“看在襄儿的份上,你原谅我一次。你前些日子容让我许多,今日便再让我一次,好么?”
李莫愁看着襁褓里的郭襄,神色确实缓了下来。她暗赞黄蓉机智,竟拿捏到了自己软肋。只不过她心气也高,不想让人瞧不起,即便卖个人情给黄蓉,也要另一番风采。
李莫愁幽幽一笑,低声道:“我自饶他,却不是因你之故。”说罢,身形一颤,渺渺烟尘自周身散开,竟是行动如常。
黄蓉大惊,李莫愁已然淡淡道:“桃花岛的兰花拂穴手果真精妙,但要困住我,却还是万万不能。”她回转瞪一眼武三通,却吓得武家兄弟急急护住,拖着老父往后退了几步。
李莫愁道:“武三通,当初你害我陆郎身亡,我本该那时就叫你填命。只不过我答应了他,再也不向你寻仇。只是你,一再纠缠,怪不得我。”
众人以为她又要动手,齐声来劝。李莫愁冷哼一声,竟是不辞而别,转头往大道而去。
“李姑姑!”武家兄弟虽护老父,心中却也有愧。适才若不是武三通先挑起事端,哪来诸多坏事。只是出口喊时,李莫愁已经远在数丈之外。
黄蓉忙将郭襄往郭芙手中一送,只说:“照顾你妹妹,等下到路口等我!”身形不停,自是追去。
旁人惊讶李莫愁竟然自行解穴,神功匪夷所思。黄蓉却是同习九阴,深知玄妙。真经虽有解穴秘法,但如此短时间冲破穴道,必是有损经脉。
她可怜李莫愁清白受辱,又被武三通勾起旧恨,当下强冲穴道,实不知她这一去会做出何等错事。当下提气直追,誓要辨她安然。
两人这些日子交好,自然颇多情谊。李莫愁闻得身后追赶声,却也停下脚步。李莫愁道:“你追我做什么?”黄蓉道:“李姐姐,你的伤?”李莫愁道:“无妨,我心里有数。”
待的李莫愁神色稍安,黄蓉又劝道:“李姐姐,还是跟我回去吧,武师兄的事情,我作保。”李莫愁道:“算了,我不想和那疯子为伍。”黄蓉道:“究竟什么误会,让武师兄如此恨你?你我交心,我自然信你,只是此中误会,总要解开。”
李莫愁负手而立,远望群山,低吟道:“当年陆郎因他义女何沅君而舍我,以致十年后我见陆家大难而迟迟不救,害得何沅君以死明志。他迁怒我和陆郎,在我为陆郎疗伤时出手偷袭,从此我和陆郎天人两隔。这其中的恩怨,总是说不清,道不明了。”说到此处,眼中渐渐笼上一层水雾,不刻便是落下泪来。
黄蓉一怔,李莫愁叹道:“往事已矣,夫复何言?”顿了顿,又道:“我心里乱得很,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郭夫人,你回去吧,襄儿还要你照顾。”
黄蓉见李莫愁独行之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送过九花玉露丸,温言道:“这些你拿着,每日服一些。”李莫愁也不拒绝,收下谢过,只道:“就此别过,多谢你的你的灵丹妙药。”
李莫愁飘然而去,黄蓉目送深远,待到人影不见,便也回转去寻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