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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斜眼一扫,自是冷冷道:“你待如何?”
那蒙古大汉哈哈一笑,却道:“从来只有女人服侍男人,却没有听过如你这般打打杀杀。看你长得如花似玉,我等兄弟就不予你计较杀人之事。不如乖乖留在军营,好生伺候我们。”
几句话极其不恭,十足下流。李莫愁脱口骂一声“无耻”,便脚步一转,闪出围堵,跟上郭靖。那些大汉哪里会让她如愿,待一回神,便齐齐施手,纷纷来抓李莫愁。
这些人自然使得蒙古摔跤手法,正好借机往李莫愁胸前肩头乱抓。李莫愁脸色一暗,当即怒起,腰肢轻扭,双手连拨,同时委身一矮,一腿扫圈,霎时之间,最近四名大汉给她勾扫倒地。
另四人一愣,当即再上,却不觉身后有人喝一声“无耻”,却是一双铁腕擒来,一抓一摔,连出四下,顿时将四人摔出丈余。
正是郭靖回转来助。他幼时在蒙古长大,骑射摔跤自小精熟,眼见八人围欺李莫愁,又出言下流,哪里还忍得住。
两人一先一后,顿叫八人倒地。李莫愁自是别家功夫,破尽蒙古摔技,而郭靖却是还施彼身,技压众人。
此时王帐外驻兵见得两人如此手段,均是不约而同的齐声喝采。郭靖向众军一抱拳,摊手转圈,却用蒙古人摔角获胜后向观众答谢的礼节,众官兵更加欢声雷动。
郭靖见那八名大汉不敢再来,便拉一把李莫愁,低语一声“我们走”,又出重围。
不及走远,再有人拦,却是金轮国师等人。又闻得号角声骤起,四下里千人队来往奔驰,三人顿时明白。
李莫愁悠悠一笑,却道:“想不到忽必烈对付我们三人,竟如此兴师动众。这是怕国师胜不了我们,派兵掠阵么?”
金轮国师被她呛一句,却不跟她争辩,只是轻笑一声。李莫愁压低声音对郭靖、杨过道:“你两人马快,只管夺路疾冲,先过去夺两面盾牌来,以防敌军乱箭射马。”杨过急道:“那你呢?”李莫愁道:“你们先向南冲,随即回马向北来接我。”
杨过一怔,郭靖便赞道:“好一个声东击西,莫愁,你自己小心。”杨过顿时醒悟,随着李莫愁身形往北一动,便和郭靖齐齐上马南奔。
这一下来得甚快。国师等人皆以为三人会一齐突围,不料郭靖、杨过竟是和李莫愁走了反向。只见李莫愁身形甫动,却冲着忽必烈而去。这一招擒贼先擒王,甚是厉害,逼得几位高手急急回护,不敢去追郭靖两人。
瞬间人群动乱,忽必烈跟前一片拳脚叱喝声。郭靖、杨过两人如计而行,策马南冲。
金轮国师见到,心中立马想着,李莫愁或是要拿忽必烈做人质,而郭靖正好趁机南归。于蒙古大军而言,郭靖精通兵法,实则非是李莫愁能比。但李莫愁逼近忽必烈,又不能有所闪失,当即心念一转,大喊道:“众兵将围住郭靖,不要教他跑了。”
李莫愁闻声一笑,暗叫一声好,便是拳脚尽展,再逼主帅。金轮国师等人齐齐动手,四面八方围住李莫愁,硬是不让她接近忽必烈。众亲兵更是大盾做阵,防她放暗器。
郭靖两人没了高手纠缠,自然得意。往南冲一阵,果见大军围上堵路。但见身后兵卒渐少,李莫愁那边更是空档,便急勒马缰,喝道:“过儿,回去接你姨娘!”杨过应一声“知道”。两人突然掉头,复往北冲。大军哪里能有如此迅速,顷刻间便被拉开了距离。
李莫愁力战众人,实感四人均是一流高手。当下不敢丝毫懈怠,守多攻少,只待郭靖、杨过回马来接。
金轮国师上回归云庄大败,心中便有怯意,此番再斗,自是小心万分。而另几人总是自持身份,也不欲以多欺少,更兼李莫愁是女流之辈,出手又是留了几分。当下只要护的忽必烈无虞,便也足够。李莫愁独斗数人,却也不落下风。
忽然,众人身后一阵马蹄,自是郭靖、杨过回转。郭靖抢过长矛开路,杨过紧跟不落。两骑驰过李莫愁身边,杨过喊道:“姨娘,上马!”李莫愁眼疾手快,顺势一搭手,顷刻间翻上马背,抱住杨过,疾驰而去。
金轮国师长叹一声,心中不甘,正欲请罪,却不觉忽必烈脸上微笑,自喃道:“好一计声东击西,只可惜……”话未落,但闻前头郭靖大喊一声:“过儿,小心绊马索!”他胯.下自是神驹,反应迅速,当即一拉缰绳,却是飞纵而过。可惜杨过虽也良马,但马术远远不及他,霎时反应不及,却是前蹄触绊,顿时瘦马前足跪下,一声长嘶,将背上两人掀了下来。总算两人都是高手,就地顺势一滚,立马起身,倒也自是一些皮外伤。只是这一耽搁,国师等人便又赶上,将人再度围住。
“过儿,你没事吧。”李莫愁生怕杨过有损,自是将人一护。杨过脱口道:“我没事。”李莫愁喝一声:“快走!”顿时将人一提一抛,却是丢向郭靖方位。众人不及她这么一手,回神要劫自然慢了。
李莫愁却是不走,任由几个高手将自己围困,却是冷笑道:“适才听闻蒙古王爷要封你们其中一人做第一勇士,我倒是好奇,你们凭什么!”说落,却是抢先出手,直取尹克西。
短短瞬间之变,待杨过落到圈外,李莫愁已和众人斗到了一起。但见尹克西手执一条镶珠嵌玉的黄金软鞭,将周身护的滴水不漏。李莫愁急攻之下,虽逼得他只做死守,却也一时奈何不得。
只这略一纠缠,另外几人便都跟上。潇.湘子哭丧棒出手,尼摩星灵蛇短鞭助阵,更有金轮国师一侧按兵不动。
杨过大喊:“姨娘,我来助你!”身形欲动,复归战阵。不料郭靖一拉拽住,喝道:“过儿你先走!”话落纵身,竟是杀了回去。
郭靖适才远处一观,便知众人强弱,只在心中赞道:“贤妹好眼力,一眼便知那西域商人最弱。”心念一转之间,人已到了李莫愁边上。
“贤妹,我来助你!”郭靖如同前日一般,和李莫愁并肩依背,甚是如归。李莫愁心头一暖,嘴上却骂道:“浑人,你回来做什么!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了么。”郭靖道:“我自然明白。但那般求活,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贤妹,我们一起杀出去!”
李莫愁心下一叹,道:“也罢,那便痛痛快快大战一场!”当即心念一定,寻思:“待稍有良机,定要郭大哥突围。”同时拳脚不落,犹是只攻尹克西。
金轮国师众人起先都有自负,此番却是颇感压力。尹克西大喊:“都别闲着,快帮忙!”他死守中门,哪里还敢有丝毫轻视之心。不料金轮国师却喊:“先取郭靖!”
李莫愁一听一急,当即喝一声:“撒手!”竟是拂尘丝缠住了金龙鞭,发力一拉,却要将尹克西金鞭夺下。不觉尹克西也是机变,当即顺着对方一扯之势,和身向李莫愁扑去,左手中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这一招以攻为守,端是搏命。
李莫愁叫道:“不差!”却是拂尘仍卷住金鞭不放,左手化出擒拿,径来夺他匕首。尹克西心念打定,岂能让她如愿,当下十足注意落在双手之上。哪里料得李莫愁这一手擒拿却是虚招,待到右手扯动,敌人近身之际,忽的裙下暗动,竟是无形中出了一脚。
尹克西适才被她一扯,自己又纵身一扑,去势甚猛。此时一脚踢在心口,犹如给大铁锤重重一击,眼前金星乱舞,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李莫愁放脱金鞭,也不追击,反身去助郭靖。尹克西自知受伤不轻,慢慢退开,在地上盘膝而坐,自行护理。
金轮国师与潇.湘子、尼摩星三人刚斗上郭靖没几招,便见尹克西败落。李莫愁欺身到来,形成二三之势,自然压力陡增。
“臭和尚,看剑!”正斗片刻,杨过场外复还,手中长剑一抖,也来助战。
三三之势,胜败更显。六人见招拆招,混战一起。不想郭靖和李莫愁多有默契,杨过和李莫愁又是同门武学,三人换位补错之间,更是得心应手。而金轮国师三人首次对敌,却是各自为战,不消片刻,败象连连。
只可惜武斗虽胜,重围却是难出。三人打斗边走,金轮国师三人亦是紧咬不放。但闻郭靖一声口哨,小红马径自寻来。郭靖道:“贤妹,你先走,让我和过儿一起断后。”又转对杨过道:“过儿,咱爷俩若是一起死了,你怨不怨我?”
杨过闻他话中称呼,竟是将自己当成了亲生儿子,顿时心中激动,回道:“我不怕,我和郭伯伯一起。”亦回转对李莫愁道:“姨娘,你先走!”
不料李莫愁虚晃一招,逼远对手,骂道:“两个浑人!我李莫愁孤身一人,死便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你们有家室,有意中人,却是不值!”
此时大军围涌,已将三人团团围住。李莫愁又道:“你们一个身负重任,一个前途大好,何必为我赴死!我再说一遍,你们走,快走!”
“还想走?当真是异想天开!”金轮国师见大军助阵,底气又起,更是全力施展,势要留下三人。
李莫愁冷笑一声,不屑道:“手下败将,何言狂妄!”却是自行断后,攻向国师。当下死志复燃,出手再无保留,竟是愁云十三式连连不断,顷刻间逼得国师狼狈不堪。
潇.湘子和尼摩星眼见国师就要落败,顿悟唇寒齿亡之理,瞬间助战,围攻李莫愁。哪里李莫愁心念早定,只故搏杀金轮,寻思:“我便是死在这里,也要教你们损了这个大和尚。”
这边一绊,郭靖当即醒悟,虎目有泪,却喊道:“过儿,走!”抢到神驹处,先行上马。
杨过却是不动,但见李莫愁被三人围攻,虽是逼得国师节节败退,却也不多不少挨了另两人数招。当下心中酸楚,却是明白道:“你如此死斗,不复求生,犹在怪我负你么?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如此对你,而是……”想到此处,心中情愫万千,齐齐涌来,却忽的心口绞痛,大叫一声,竟是兀自跪倒下来。
杨过突变,伫剑支地,口吐鲜血,惊得郭靖和李莫愁齐齐回头。郭靖喊一声“过儿”,便是弃马复回。李莫愁喊一声“过儿”,当下一招“云影仙踪”却是退了过来。
“过儿,你怎么了?过儿!”李莫愁哪里还管其他,只是来扶杨过。杨过面容痛苦,却是不答她,只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还有时间。”李莫愁急问:“过儿,你在说什么?”
李莫愁生死置之度外,只求杨过安然。此刻关切,却是忘了敌手在侧。杨过突变,也是惊了国师等三人,不过稍后回神却不予担心。国师看准时机,便是飞出金轮,直向李莫愁背心。
杨过迷糊中望见,心中大惧,却喊不出声,唯有更添心痛。李莫愁顿感背后劲风袭来,知道必是厉害之物,只不过心中求死,也就不予回挡,只求再看杨过几眼,便也满足。
“过儿,答应我,活着离开,好好活着!”李莫愁瞬间起身,竟是再一次掷抛杨过,往远处寻路而来的瘦马上去。
“莫愁!……啊!”忽闻背心有人喊,却是郭靖来护,只见郭靖左右双掌接下潇.湘子和尼摩星杀招,身形却是护在李莫愁背心,胸口正正挡了国师一轮子。
李莫愁脑中霎时一震,惊觉回神,才知大错。自己一时伤心动情,一味求死,却忘了另有大事。顿时大叫一声“郭大哥“,随即厉喝一声,便是杀招连出,逼退两人,将郭靖抱进怀里。
“郭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不值得!”李莫愁犹有怨气,更多怜惜。却不料郭靖吐口血,缓口气,道:“大义虽重,有时却不得不违心。若是执意初心,才是真正的痛快!莫愁,我们若是死在一起,你会怪我傻么?”
李莫愁骂一声,“浑人!你这是陷我于不义么!”也不多说,只道:“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我答应过黄蓉,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让你一家团聚!”郭靖惊道:“你说什么?”李莫愁却道:“待你回去,转告黄蓉,我没有抢她的靖哥哥!”又喊一声:“走!快走!”当下又是一抛,将人往小红马方向抛去。
这几变都是瞬间之事。待的蒙古众人回神,郭靖和杨过便都上了马,虽各有伤,却也勉力能骑。
李莫愁见两人胯.下神驹自行夺路而去,心头一宽,自是对周遭笑道:“今日,赤炼仙子留命在此,有本事的,尽管来拿!”
随即,娇喝一声,双手共扬,自是一轮银针爆射。李莫愁死志不动,暗道:“犹死而已,便多杀它几个鞑子陪我!”
此后身形似疯,攻取有道,竟是多杀军中将领。蒙古大军一时被她吓到,竟是退了一层。只不过大军甚众,李莫愁轻功再高,也是飞身不出。
多战力乏,李莫愁已然踉跄,心中此番无幸,当即抢过一把弯刀,架在自己脖颈上。蒙古军士见她如此刚烈,心知她定是不愿被俘受辱,当下也不再攻,只待她自行了断。
李莫愁扫视四下,见金轮国师几位高手都是带伤,却憾道:“可惜,可惜。”又神情一黯,喃道:“过儿……”
眼见一刀就要横下去,不料蒙古军马围涌外圈纷乱,人群竟是纷纷散开,却是一个年老跛子左手撑着铁拐,右手舞动一个烧红了的铁锤,冲杀进来,叫道:“李莫愁你快向外闯,我来给你断后!”
李莫愁回眼一瞥,认出竟是冯默风,甚觉诧异。
原来冯默风被蒙古兵征入军中,打造修整兵器,已暗中刺杀了蒙古兵一名千夫长、一名百夫长。他下手隐秘,未给发觉。
这日听得吶喊声响,在高处望见三人受困,当下将大铁锤放入冶炉中烧红,杀入解救。他将大铁锤舞得风声呼呼,蒙古兵将见到这个烧红的大铁锤飞舞而来,尽皆远远逃开,不敢阻拦,登时给他杀出一条血路。
冯默风又喊一句:“赤炼仙子之名,老夫今日算是见识了。李莫愁,留着有用之身,届时多杀几个鞑子,好替我报仇!”
这一来又是短短瞬间。李莫愁当即回转心神,冯默风起脚往她足下一踢,自是助她飞离重围。李莫愁落下处抢过战马,心神却是明澄,喊道:“冯铁匠,李莫愁欠你的,一定还你!”
三匹马追风逐雷、迅如流星,片刻间已将追兵远远拋在后面。李莫愁赶上两人,见两人伏在马背上,问道:“过儿,郭大哥,你们怎样?”郭靖“嗯”了一声,杨过却是无言,都只是呼吸粗重。
李莫愁心头烦乱,一时无措,只扬鞭在两人马身上抽打,自己稍慢断后,三匹马前前后后往襄阳方向驰去。
也不知奔了多久,但感身困力乏,头脑昏沉。突见前方又有无数军马来围,当即心中一急,想抢身开道,不觉一提真气,却是丹田绞痛,胸口一闷,哇的吐出一口血,自己跌落马去。这一跌摔得天旋地转,迷迷糊糊见到大军先后拿下两人,随后又近己身,两三大汉来抓臂膀。
李莫愁浑噩不省人事,只喃道:“别碰我……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