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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氏和夏玉儿心里一松,连连点头,指天指地的发誓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周夫人一想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冒充王妃和郡主呢?
要怪只能怪自己倒霉,偏偏这个时候进宫,叫她们给撞上了!
周夫人点点头,叹道:“话虽如此,然进宫不比别处,这位夫人、小姐,得罪了!”
说毕命人搜了她们的身,见并无异样,这才带着她们进宫。
章皇后见了柏氏和夏玉儿吃了一惊,听了她们的身份,更是目瞪口呆。
随即暗暗叫苦。
这种事儿,她也不想管啊!
然而,当她随手翻看柏氏交给她的证据中竟有数封端王与贤德王的往来私信,再略看了看那内容,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
这是扳倒端王的大好时机啊!皇上最忌讳的便是结党,更何况是皇子与地方上的亲王结党!
虽然这些信都不是亲笔信,这账本与交易记录也都不是亲笔,但是,造假能造出这么多的假来吗?
答案明显是不可能!
所以,这些肯定都是真的!只要交到皇上手里,端王就要完了!
这些东西皇后不敢在自己手里留太久,深怕留太久了会牵扯上自己谋害端王的嫌疑,加上柏氏母女哭诉,她脑子一热,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叫人连人带证据的当即就送到了宣和帝面前!
她却不知,周夫人带着这母女俩进宫来到了她这儿,再从她这儿出去,这个嫌疑,她早已经牵连得牢牢的,甩都甩不掉了!
宣和帝某次出巡去过贤德王府,见过柏氏,只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女子的确是先贤德王妃——当今贤德王已经上报朝廷因为伤心过度而去世了的贤德王妃!
宣和帝那叫一个气怒攻心!
简直就是怒不可遏!
好侄儿竟敢干出这种事来,还跟他的好儿子私下勾搭,好,真是太好了!
近日来诸事不顺,宣和帝心里已经够烦了,此时再受了此事刺激,立刻派了特使率三百禁军疾驰贤德王府,搜检、查封贤德王府,捉拿贤德王前来问话!
命人安置了柏氏母女,立刻又叫人传端王!
这个逆子,他还没死呢!他想干什么!
宫中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一下子如乌云罩顶,大多数宫殿宫门紧闭,只派出一两个得用机灵的探听消息。
皇后打听到皇上传召了端王问话,在乾清宫大发雷霆,敏贵妃赶去求情皇上根本不见的消息,笑得嘴巴几乎合不拢!
真是太痛快了!
端王这回显而易见是完了!而敏贵妃,哼,看她还怎么嚣张得起来!
想到跟自己斗了一辈子的敏贵妃灰头土脸、伤心欲绝的样子,章皇后就觉得如三伏天饮了冰镇凉水那么痛快!
而这个时候,原本因为这个消息也在王府中得意大笑恨不得普天同庆的瑞王在听了某位谋士一番话后却突然进宫求见皇后。
皇后脸色微变,忙命人将瑞王传了进来,劈头便蹙眉责道:“这个时候你进宫做什么!便是打听消息,叫信得过递话也就是了!”
端王那边正倒霉着,宣和帝这心里头不知多大的火呢,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做,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这会儿瑞王急巴巴的进宫来找她,落到宣和帝眼中,指不定认为他们母子在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看笑话呢!
好吧,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总是不太好是不是?
没准宣和帝那火没撒完,他们就扫着尾巴了!
“母后!”瑞王着急上火,顾不得同章皇后解释这个,气急败坏道:“母后您好不糊涂!这种事您怎么可以掺合呢!这要是万一端王母子反咬一口,一口咬定咱们同柏氏、郡主勾结陷害,咱们一样倒霉,反倒便宜了老四!”
章皇后一愣,顿时脸色也变了!
这种反咬一口的事儿敏贵妃那贱人和端王绝对做得出来!
到时候,自己的确说都没法儿说得清。
优势荡然无存!
瑞王见状苦笑道:“是儿臣那岳母糊涂!她不该任由那母女俩在大街上哭诉、更不该领她们进宫来母后这儿!如果人秘密交到儿臣手里,儿臣自有法子安排妥当,这件事定会抖出来,而咱们母子也可以置身事外不受一丝牵连!可如今——”
瑞王长长一叹。
“那怎么办!”章皇后一时心乱如麻,额上都急得出了汗,又慌又乱道:“皇儿可是有什么好法子了?”
瑞王摇摇头,苦笑道:“现在人人都知道那是母女俩是跟着我岳母进宫,又是从母后这去了父皇那,这关系,咱们无论如何是撇不清了!咱们跟端王母子原本就是死仇,不在乎多这一桩,可却不得不防着他们反咬一口!母后心里有个准备,到时候一口否认便是!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况且,这原本就是没影的事儿!”
章皇后沉沉的点了点头,手脚无力的坐在凤榻上,哪儿还有半点之前的意气风发?
敏贵妃是个什么性子,她太了解了!
那女人是个泼辣货,又惯会巧言令色,保不齐那张嘴又怎样胡说八道呢!
即便不愿意,章皇后也不得不承认,论起耍嘴皮子功夫,她就从来没有赢过敏贵妃的。
“本宫知道了,你也要做好准备,去吧!”
瑞王点点头,生怕章皇后情急之下反而乱了阵脚让敏贵妃母子有空子可钻,便又柔声安慰了她几句,见她神色略平缓了下来,这才匆匆出宫去了。
不出皇后和瑞王所料,敏贵妃和端王果然叫起屈来,一口咬定这是个阴谋,是皇后和瑞王的阴谋!
宣和帝也回过神来了,这件事是家丑,皇后若顾及皇家体面,就不该这么大肆张扬的把柏氏王妃母女送过来见自己,而应该私下里先禀了自己,将此事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
那么为了皇室颜面,她们母女绝对不能活着!
可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他根本不可能要了她们的命!
皇后定是故意的,定是满心想着给端王难堪,所以故意把事情闹大!
宣和帝因此恼乐皇后,听了敏贵妃和端王的话,也想趁机索性给皇后一个教训,便没有阻止,反而做出一副怀疑的样子,将皇后和瑞王也传了来命他们对质教训了一顿。
敏贵妃和端王见了生机,哪儿肯放过?
双方这官司打得火热!
仅仅七天之后,贤德王就被带到了金陵。
昼夜疾驰的赶路,令贤德王看起来憔悴苍白许多,却是见了宣和帝就连滚带爬的哭喊着冤枉!
指天指地的发誓,他并没有勾结端王,那些什么私下往来的书信,统统都是假的。
至于盐铁交易,以及谎报继母死亡、圈禁郡主妹妹的罪名,却不得不认了。
章皇后和瑞王一听就急了,对他们来说那私信才是最要紧的东西,怎么会没有呢?
双方掐得更来劲儿!
宣和帝也是一愣。
传了前往贤德王府查封搜检的特使询问,特使禀报,其他的书信、账本都搜了出来,唯独没有那所谓的与端王殿下相互往来的……
敏贵妃和端王顿时底气大足,立刻反咬皇后和瑞王。
皇后和瑞王不干,又说定是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及时通知了贤德王毁了那信,不然,不可能别的都是真的,就这个是假的!
一时柏氏母女又上前回话,信誓旦旦绝对有那信件……
弄得宣和帝晕头转向!
这一件官司,闹得好不热闹!
看着自己的皇后、贵妃和两个办事能力很强、很优秀的儿子一个个在自己面前的这副丑恶嘴脸,宣和帝又怒又恨又气又失望又——
以及无数种不好的情绪混合着爆发了出来!
摔了两个杯子之后,宣和帝将所有人大骂了一通,命皇后、贵妃禁足,贤德王收押,端王、瑞王各自回府闭门听宣!
这件事,他要再查、再问!
然而宣和帝是无论怎样也查不清楚的。
因为贤德王手里的信件原件的的确确是毁掉了!
这件事上,他得感谢燕王。是燕王派人暗暗知会他,告诉他这件事发了,让他赶紧毁掉那些信件。
贤德王收到这封匿名信吓得不轻,他以为自己和端王的来往只有他们双方彼此知道,冷不丁冒出第三个知情者,并且这第三个知情者告诉他,还有第四个知情者,能不让他唬得魂飞魄散吗!
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贤德王立刻果断的毫不犹豫将所有信件烧得干干净净!
没有了证据,他是打死都不会在宣和帝面前改口的,不然,那就死定了,而且会死得很惨!
而端王那边,一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趁宣和帝还没反应过来将自己手中的信也都毁了个干净!
尽管没有证据,父皇不太可能会派人来自己府中搜查——通常抄捡证据这种事儿,绝不会轻易行动,一般都是十拿九稳才会去做。不然,对主人家带来的侮辱简直无法洗刷!
父皇他还不会对自己如此冷酷绝情。
与此同时,这件事在金陵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按都按不下去!
宣和帝气急攻心之下,不等彻查个清楚,便气得病倒了!
近来事事不顺,加上这事儿的刺激,再加上年事已高,宣和帝这一病,缠缠绵绵,两个月后才勉强痊愈。
一度病危,四皇子谦王都奉诏火速赶回了金陵。
这又引起端王、瑞王两派人马的极大警惕,金陵城中局势更加复杂、更加暗潮汹涌!
宣和帝病好之后,贤德王废为庶人,赐死,另立其庶弟为贤德王。王妃柏氏和郡主夏玉儿全副仪仗返回封地。
端王之事虽然证据不明确,但其实那些信件虽然是手抄本,明眼人都知十之七八是真的,因此也遭到了申斥,爵位由亲王降为郡王,剥夺所有职位,闭门思过。
敏贵妃降了份位为敏妃。
瑞王虽还是亲王,此事却是因他的岳母和皇后而起,才闹到如此地步,皇室颜面打伤,天下臣民离心。宣和帝因此也对他生了不满,不降爵,却寻借口同样剥夺了一切职务,勒令闭门读书!
皇后不可轻言废立,同样借口命她戒斋为仙去的太后祈福,六宫事务交给另外两位妃子共同执掌。
这件事,金陵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好处!
宣和帝因此猛然意识到,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到了何等水深火热的地步!
夜间思及,每每痛心且又胆颤心惊。
并非不知他兄弟俩的明争暗斗,但他想,由着他们斗吧!唯有竞争中,他们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唯有竞争的胜利者,才是继承江山的最佳人选!
然而,他突然发现,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的局势其实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似乎快要掌控不住了!
他们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了!
两个儿子在他面前争辩时的看向对方的那目光,那么冷厉、狠毒、喷着火,令他心寒、心惊!
心中悲凉之余,宣和帝又恨上了他们手底下的那些人。
定是臣子们投机取巧,盼着有朝一日有拥立新主之功,在背后煽风点火,可着劲的推着他们争斗!这些人,他一个不饶!
失望愤怒之下的宣和帝,下令彻查,要将蛊惑他儿子的大臣们一个个全都揪出来!
朝堂,又是一阵动荡混乱……
两派人马趁机相互攻讦、相互攀咬、陷害,有意无意的,将谦王也牵扯进去,弄得整个金陵城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所有的大臣以及他们的家人天天提心吊胆,生怕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便来了抄家的禁军……
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年底还没消停。
最后还是谦王看不下去了,这才大着胆子冒死觐见,劝谏了一番,说要再这样闹下去,人心惶惶,众臣根本无心办事,朝廷一片混乱,极大影响了民生政务……
宣和帝这才幡然醒悟,下旨停止了彻查。
然而,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原本就纸醉金迷、沉浸在脂粉香气中的大夏朝廷,更是元气大伤。
回过神来的宣和帝心痛不已,过年的时候又病了一场,至此之后,小病不断,身体迅速的衰老了下去。
此是后话。
燕王那边,陪着心爱的王妃,装模作样的养伤,一边等着金陵那边传递来的消息取乐!
来而不往非礼也,宣和帝下了那么大的本钱让衡王摆他一道,他没有道理不还他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他就好好的享受吧!
开封城破那日,悄然潜入衡王府弄走大批珍宝的黑衣人,正是燕王的人。
那些珍宝被从衡王府弄走之后,全部都化整为零分别藏在三处商铺的地下密室。
只等着风头过后再慢慢的弄回燕地。
从金陵那边讨要军费、补偿费、重建费等明显不可抱太大的希望,燕王又不甘心吃这么大一个亏,早就筹谋着要从衡王府狠狠的劫一票。
衡王府立府近百年,好东西多得是!
那些东西有许多比较敏感,得弄回来仔细分类,有的得改头换面才能进行处理。
否则,燕王都懒得费神弄回燕城,直接处理变卖成银子了。
如今战争刚刚结束没多久,大批量的东西还不方便运送。燕王只叫人挑了些极品的金银首饰等运送回来送给徐言梦赏玩。
原本是要连母妃那一并送的,可想到了秦夫人,他又改变主意了。
蛛丝马迹种种表明,秦氏,肯定跟金陵那边有关系。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她倒是变得沉寂老实了起来,燕王便命那暗中监视的人继续盯着,他也想看看,她究竟还想干什么!
送回的那些东西中,各种内造的累丝嵌宝衔珠金玉簪钗应有尽有,造型别致,巧夺天工,令人惊叹。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顶金累丝嵌珠凤冠:冠上珍珠、红宝石、点翠为饰。通身共有金累丝凤十四只,上嵌珍珠宝石。每只凤口衔珍珠,珊瑚,绿松石,青金石,红宝石等贯穿的流苏。冠尾做成了三只较大的飞凤,冠翅有三层,威仪天生,一派庄重,放置在桌案绸布上,流光溢彩,精美非凡!
还有上好玉石做成的玉枕,夏日枕着凉爽宜人,消汗祛燥。
极品翠琉璃做成的一套十二个精巧茶盏。茶盏薄如蝉翼,翠绿的颜色如一汪最纯粹的春水透澈,盏身上雕琢着十二种不同的精美花卉,巧夺天工。
又有两套各十二只的香薰小球。一套金银制成,另一套乃是玉质。每一个比鸽子蛋略大些,正圆形,镂空雕琢,每一个纹路都不相同,有双蜂团花、瓜瓞绵绵、龙凤呈祥、金鸳鸯、玉莲花、童子纳福、八角莲瓣、翠灵芝、玉兰金桂等。
使用时,在球内的小碗中装上配置好的香料,香气就从镂空的纹饰中溢出。系在腰间或者悬挂在帐子上都可,十分精巧可爱。
为了防止香薰小球晃动时香料会流出,工匠们在内部巧妙的装了两个平衡环,圆球即便翻转滚动时,平衡环也始终与地面保持水平,香碗中香料绝对不会溢出一星半点。
其他的各种钗环玉佩不计其数!
最意外的是竟有一双暖玉镯子,质地不比燕王曾经送给她的那只差,品相上不分伯仲。
燕王见状大喜,笑道:“商二商三越来越会办事了!这么好的东西也寻了出来!这是天意啊,原便该是梦梦的!”
说着亲手为她戴上这一对镯子,大小刚刚合适。
徐言梦轻轻抚摸,玩笑道:“算起来倒是我赚了!碎了一只,这会儿来了一对!”
那只镯子断了之后徐言梦一直收着残片也没来得及叫人拿去打磨、混上别的宝石珍珠做成手链。如今倒想了起来,一时感慨。
以后,谁也别想再从她手里拿走任何东西了!
七月中旬,正是一年中天气最热的时候,徐言梦身子越发沉重,每日午膳后,与燕王在水阁环廊上散一会儿步便昏昏欲睡。
这一日也不例外。
见她掩口打了两个哈欠,眼神微微有些迷离起来,燕王便柔声笑道:“困了?爷抱你回殿!”
徐言梦“唔”了一声,口齿不清的笑道:“这样天气真叫人犯困,晕乎乎的!”
燕王低笑,柔声道:“你是孕妇,困了便睡,爷一旁陪着你!”
说毕小心打横抱起了她。
徐言梦熟练的抬手圈抱住了他的脖子,脑袋顺势往他胸前依偎着贴过去。
这样的动作,早就不知做了多少遍了。
燕王低头,与她相视一笑,俯身凑在她额上吻了吻。
蓦地,他身子一僵,瞳孔骤然睁大,脸色也变了。
徐言梦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莫名其妙笑道:“王爷怎么了?是我突然变重了王爷抱不动了吗!”
话没说完,顺着他的目光她低头,看到一抹殷红的血迹从裙子下流出来,将那鹅黄色的缭绫裙子染了一块鲜红,阳光下,刺眼夺目!
徐言梦脸色大变,“啊!”的尖叫了起来,眼前一黑脑子晕眩,心慌得要跳出嗓子眼!
“王爷!王爷!”她颤抖着,双手紧紧攥着燕王胸前衣襟,望着他,眼神中满满都是惊恐,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别怕!别怕!梦梦别怕,爷在!爷在呢!”燕王猛的回过神来,紧紧抱着她大步往殿中赶,扬声大叫来人!
徐姑姑、苏嬷嬷等众人看到王爷抱着裙子见了红的王妃回殿,无不惊得脸色大变!
苏嬷嬷捂着嘴低低“啊!”了一声差点晕过去,忙上前帮忙,扶着徐言梦躺靠在榻上!
徐姑姑转过身,忙命人请太医!
银屏、碧罗等慌得不知该怎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腿脚发颤。
王妃难道要——
幸好福宁殿中众人一来惧怕燕王,二来整体素质较高,纵然惊慌害怕担忧各种情绪齐齐骤然迸发,却也没人失态惊叫或者乱跑乱撞。
气氛,却是骤然变得低沉压抑。
“王爷!王爷!我、我是不是要小产了!你救救他、救救咱们的孩儿吧!”徐言梦紧紧抓着燕王的手不放,话没说完,眼泪便不停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