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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鳞舞面如寒霜。
“已经?已经什么!你是不是要说你已经是战威侯的人了?要求我高抬贵手接纳你进战威侯府?”
被抢了先机,杨雀只能硬着头皮呐呐:“原本……就是如此,所以我才叫你姐姐……”
“呵呵!”鱼鳞舞仰头冷然大笑,倏地俯视着她吐出四个字“无耻荒唐!”
杨雀急忙申辩,鱼鳞舞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你说战威侯今天在府里?这更加可笑了!谁人不知今天是祭扫亡人的清明节,战威侯怎么会留在府里不去祭拜亡母?”鱼鳞舞语气咄咄。
杨雀简直无法招架,只是呐呐地辩解:“这个,我如何知道?或许他就是想在今天休息也未可知。”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引起周围一阵嘘声!
拓跋珪的逃脱让杨雀说话都没有底气,再加上鱼鳞舞句句在理,围观众人都开始觉得杨氏姑侄是在故意陷害战威侯了。再联系起杨雀来青羊城这一段时间的长度,众人更是疑心大起。
杨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鱼鳞舞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一句句有理有据的话说出口来。
“实与你说,今天战威侯是陪着本夫人一起去的蟠香寺,给他故去的母亲,本夫人的婆母大人祭扫坟墓去了。你若是不信只管去蟠香寺里寻问寺中师父们,本夫人还在那里点名要了酥油果子吃呢!
后来战威侯要处理公事,便先本夫人一步下山去见一位重要人物,就在刚才进城之时,战威侯还差遣了他麾下黑云三十骑中人来知会本夫人,说是要晚些回来。
我倒是奇了,战威侯明明不在府内,你是怎么成了他的人的?难道你会灵魂出窍不成?”鱼鳞舞讥讽地道。
她最后那句俏皮的话引得周围人一阵大笑。
“你,你胡说!”杨雀明知鱼鳞舞这话是假,想也不想地就反驳。
鱼鳞舞正要回击她就听有人替她回答道:“我可以作证!”
众人齐齐扭头……马蹄哒哒,显得马上人心情轻快,众人一见这人齐声“咦?噢!”
鱼鳞舞忍不住一个白眼,接着就是“噗嗤”一乐——这家伙逃脱美人投怀送抱就这么高兴吗?还巴巴的坐了高头大马来炫耀,这简直是在杨氏姑侄脸上甩一巴掌还再踹一脚,够狠的!
乍见拓跋珪出现,杨雀先是一喜接着就是绝望——最后一条路也没了,老天这是真的要毁了她吗?
杨雀瘫坐地上,杨氏也身子一栽歪靠在婆子的怀里。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之前再怎么满城风雨,现在看见先是鱼鳞舞严厉驳斥,再是拓跋珪本人亲自出来,所有的围观者都倒向了夫妻俩。
“岂有此理,住在人家里做客还造谣诬陷主人,真是不要脸!都这样,这以后谁还敢留客人住在自己家?”有人骂。
“你没听之前慧夫人说吗?人家根本就没经过主人同意,是偷摸着进去住的。”有人提醒。
边上那人略一琢磨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敢情一早就打着这个主意呢!呸,不要脸!”
“就是,谁不知道这个杨大小姐来青羊城就是奔着我们战威侯来的?前几个月的时候不是闹过一场吗?也是在这侯府门前和好几个姑娘打架来着。”有人翻出很久以前的旧账来分析。
“对对对,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那时候我们战威侯正在青川向慧夫人提亲呢!”
众口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瞬间就把杨雀给挖了个底朝天,引发更多的议论嘲笑,还有妇人恼火不耻杨雀行为,纷纷喊着叫她滚出青羊城。
“滚回去,青羊城不欢迎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
“滚,别留在这里,仔细连累了我们青羊城的名声,让女孩子们跟着学坏了去!”
“什么京城里来的大家闺秀,简直道德败坏伤风败俗,应该立刻赶出去!”
“浸猪笼才好呢!”
“游街,让所有人看看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有人提醒:“小声些,听说她家是大官。”
“大官怎么了?大官就可以放任自己家的人破坏人家庭?就可以不要脸皮不要妇德?”有人反驳。
“就是,许她做还不许咱们说一说?”
“……”
污言入耳嘲讽满身……
“不要说了!都不许再说了!”杨雀崩溃,尖声大叫着从地上爬起,瞪着双充血的眼睛狠狠地扫视着众人,神情可怖恍如饿狼——“都闭嘴!不许再说一个字,否则我就杀了你,杀了你们!”
她的精神已经恍惚,看着面前这些人嘴巴张张合合,只觉得他们都面目狰狞要生吃了她。
惊恐恍惚下,杨雀口中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威胁着:“谁敢说我?谁敢?是你说我吗?对不对?是你!我要杀了你,让我祖父对皇上说你家造反,让我爹爹领兵来抄了你们的家,砍了你们九族人头!”
众人被杨雀扭曲狰狞的面目吓到,心里发寒果然不敢再说。
杨雀摇摇晃晃地转身朝着杨氏走,呵呵笑着:“姑姑,这些人都欺负我,你告诉祖父,叫爷爷给他们都安上谋反的罪名,抄家问斩。”
杨氏听见这话心里大叫一声“不好!”
“雀儿你受了刺激,在胡言乱语什么!”慌忙跑过来一把拉住杨雀,伸手捂住她还在喃喃不休的嘴上。
“嘿嘿,呵呵,哈哈!”突然有个清越的男子嗓音由低到高地笑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境下,这笑声突兀之极。
众人视线落在了一辆被围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上,那声音正从里面发出——
“杨尚书家好大的气魄,一个后院女子竟然就敢当着一城百姓堂而皇之地喊打喊杀,还要越过皇上行使朝廷的职责,好,好啊,真真是好的很!”
杨氏大寒!
“你,是谁?”声色俱厉!
那人更是干脆:“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
杨氏一噎,心中顿起杀意!
今天雀儿这话一旦传进皇上耳中,轻者父兄遭到训斥甚或贬谪,重者杨氏满门入牢抄斩!
此人,不可留!
可是还要先看看这人倒底是谁,才能安全布置不使脱漏。
杨氏不担心拓跋珪鱼鳞舞,因为在她眼里这两人的生死就是自己一念之间,何况她和战威侯不睦早就天下皆知,若是这夫妻俩告发,她完全可以说是他们挟嫌报复。
至于这些百姓,就更不是什么大事了,只要她动动嘴,有的是人帮她解决。
唯有这车中之人,不见真面目不知其身份才是最可惧的,因为不认识就不知道对方的弱点,就无法拿捏。
拓跋珪却不再给她琢磨时间,手一挥,黑云三十骑突地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将那肆意诬陷本侯的女子拿下交于官衙,务必要问出是何人指使来污本侯清白!”
“是!”
呼啦,杨雀被围住了。
“你们敢!放开我……姑姑救我!表哥……”杨雀挣扎着哀求拓跋珪,然而对方却早就扶着鱼鳞舞指挥将大门大开,请那始终未现身的男子马车直驶进府里!
……
“你就是方家三郎少云?”鱼鳞舞将面前这个白衣胜雪,一身慵懒像只没骨头的猫一样,窝在暖座里的俊俏男子从头到脚打量了遍。
“然!”方少云点点头。
坐的太舒服了,他好想把腿架到茶几上,直接瘫进暖座里去。
可是对面还有个鱼鳞舞,当初大嫂给他介绍的那个险些成为自己娘子的女子。
“还是大名鼎鼎,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暗夜公子?”听到这回答,鱼鳞舞视线再次从左到右地审视他。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一白面书生嘛,哪里像声镇朝野却无人见识其真面目的暗夜公子?
方少云连头都懒得点了,只是动了动嘴巴:“然。”然后看着一旁的拓跋珪,长眉一挑:“好歹我也是帮你解决了困境,还冒着被人看见真身的风险进驻你的侯府,怎么你们夫妻俩都没有点表示的?”
长臂一伸勾了下桌子上的茶壶,一脸的嫌弃状:“饿死了!连个果子都没有,这是招待客人的态度吗?喂,叫你娘子别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我心慌!”
“什么叫用看怪物的眼神?你本来就是怪物!”拓跋珪白他一眼。
“你才是怪物,你夫妻俩一对儿怪物!”方少云回瞪过去。
拓跋珪呼啦站起来一手夺过茶壶:“娘子,咱们走!”
鱼鳞舞站起来把手放进他伸过来的手掌中,紧跟在后往外走。
“喂喂喂喂,你们俩干啥去?把我这个客人扔在客厅里,连热茶也不给了,想叫我喝西北风啊!”方少云在后面直喊。
“我家客厅没风给你喝,去外面呆着去,那里有穿堂风能喂饱你!”拓跋珪头也不回。
“你们这对贼男女,下次再也不帮你们忙了!”
走出门外,鱼鳞舞听到里面方少云的咒骂问拓跋珪:“真给他撂那不管啊?”
暗夜公子欸,皇上的心腹欸,这样对他真的好吗?不会回头就把自己夫妻俩给谗言到皇上跟前去吧?
拓跋珪却毫不在意:“别理他,就是一疯子!”
夫君叫她别理她自然是不理了,不过,“叫人给他预备饭吧?总是帮了咱们的,不能叫人家饿着。”
“你还真以为他会饿着?我敢说,这会说不定又在计算什么呢,那就是个嘴里没真话的家伙!”拓跋珪拉着她不许回头,然后对她的态度不满。
“你倒是管他饿不饿着,就不管你夫君我!前头受了那好大一场惊吓,这时候还心跳呢,不信你摸摸!”说着抓起鱼鳞舞的手就往心口按。
“别闹了,小心被人看见。”鱼鳞舞慌得赶紧四下查看,一面嗔他。
“不管,你都不管我,我心里不舒服,难受。”拓跋珪嘟嘴一脸不高兴。
“我怎么不管你了?还要怎么管?”鱼鳞舞给他一记眼刀子。
说她不管他,这不是昧良心吗?
她在府门外丢开脸皮那么耍嘴皮子跟杨氏姑侄俩斗,叫全城人都看着她是怎样的刁钻泼辣,毁了她之前辛苦竖起来的温婉形象,这损失大了,她还委屈呢!
“你要真管我,就回房里去好好安慰安慰你夫君我。”拓跋珪把脑袋靠在她肩头,笑的像只偷了十七八只鸡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