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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后,樊皖实在是受不了林欣然看着他的眼神,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将那瓶水甩给了林欣然,眼看着林欣然就要打开那瓶水打算喂给那个孩子了,樊皖突然低声说了句:你想想,对他而言,活着是最好的选择吗。
林欣然不为所动,把水瓶放进怀里焐热,然后才将水喂给了那个小孩儿。这孩子的生命力也是惊人,喝了那么多凉水之后竟然也没不良反应,而是很快就睡着了了。孩子睡着之后林欣然看也不看樊皖一眼,大约是觉得樊皖冷血的太过头。
樊皖那番话听着的确有些过于无情,但是我却能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这孩子骨骼已经发育成畸形,就连一张脸也不这么像个人类,就算被救活了也注定要一辈子遭人白眼和奚落。即便是我们把他送到孤儿院里,他这种条件也很难被人领养。
虽然社会上的人总是口口声声说着人人平等,尊重残疾人之类的话,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不忍再看那个小孩儿了。我也的确累了,又蜷缩回车门边打算睡上已汇入。那孩子睡着之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林欣然回过头来盯着高飞提防着他,有她在,我就依靠着车门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这辆车因为是货车,直接开到铺子里有点奇怪,恐怕会太引人注目。樊皖就在快到后山的时候点了刹车,让我和林欣然先下车。回到铺子里之后,我第一时间跑到二楼问阿赞瓦曼找的怎么样了。
一上二楼,我还没有开口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味道,味道的来源,似乎是沈临风收藏在床头的一只硕大的梅花瓷瓶。那瓶子的确很好看,沈临风也宝贝的很,之前我碰一下他都老大不乐意。
中国人有在床旁边儿放瓷瓶的传统,东边放瓷瓶西边摆面镜子,讲究的就是个东平西静。但阿赞瓦曼一个泰国人哪儿懂中国那些老祖宗传下来的稀奇古怪的规矩,直接拿瓷瓶当了个容器。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刚一近身就被瓷瓶里婴儿的怨气一冲。一声婴儿凄厉的哀嚎声在我耳畔炸开,惊的我浑身一颤。
本来以我现在的修为不应该被两个婴儿吓到,但我刚刚的确是大意了,没想到这婴儿这么厉害。我调整了下呼吸,稳住了心神才敢继续看。
那个梅花瓷瓶之中有半瓶子血,一汪血水里飘着两颗很小的婴儿头颅,白花花的天灵盖儿在赤红色的粘稠血液中沉沉浮浮,看着很是恶心。
虽然看着很恶心,但我想到抠门儿如沈临风,要是知道自己高价买回来的、象征着安稳太平的瓷瓶里被人塞进去了两只尸婴,估计气的能直接挽袖子和阿赞瓦曼打起来。
看到我的表情先是惊愕后来又笑,不知情的阿赞瓦曼有些不解,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泰文让黄雪给我翻译。黄雪说这孩子是一对畸形胎儿,本来孕妇怀的应该是一对双胞胎,但是不知为何两个孩子的身体发育到了一起,成了两个脑袋一具尸体的怪物。
本来这种畸形胎儿之后是可以通过手术,只保留一个脑袋的,但估计是孕妇一家人看到这个孩子之后觉得不吉利,直接就把两个孩子弄死了,并且装作是医院没有照顾好孩子,天天抱着这对畸形婴儿的尸体在医院门口闹。
阿赞瓦曼感受到这两个胎儿的怨念之后,就让黄雪用侨水月的石皮蛊易容之后去到医院门口,用音降控制了那家人,然后把两个孩子带回到了这里。
本来,枉死的婴儿的怨气在鬼中应该是比较大的一种。人死之后辛辛苦苦的投胎,又在母亲肚子里呆了几个月,肯定对外面的世界无比向往,可是这两个婴儿一出生就死了,连这世界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这种事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那肯定得化成怨鬼。
但是就算再怨恨,这俩小婴儿化鬼的时间也不超过一周,按理说不应该阴气这么重啊。
而且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尊梅花瓷瓶里面好像不止有两个阴灵。而是几乎有成千上百的阴灵聚集在这里。在阴气的滋润下,瓶中的血液甚至都没有凝结,猩红的血液仍然很是新鲜,而且如同冰水一样包裹着瓶子里的那具婴儿尸体。
看到我有些不解,黄雪解释道:这两个尸婴本来刚出生就被活活捂死,已经怨气很重了,阿赞瓦曼又将它们浸泡在了泰国的‘人缘油’中。
所谓的人缘油,其实就是尸油。但是这种尸油不同于普通的尸油,不是从一具尸体身上炼制出来的。这种人缘油的炼制并不需要死者是孕妇或者是惨死的尸体,即是是普通的尸体也可以。
成千上百的尸体中的尸油汇聚在一起,再经过降头师的特殊加持,就成了人缘油。人缘油可以用于很多种降头术,可以用于好的用途也可以用在邪恶的降头术上。
用人缘油浸泡尸体就是人缘油比较阴毒的一种用法,经过阿赞瓦曼的特殊加持之后人缘油中的阴气大量扩散出来,这些阴气进入尸体之中,可以起到守尸鬼那样的作用,保证尸体不腐烂。
我听了黄雪的解释之后只觉得很是神奇,不过这玩意儿实在太邪乎了,我也不敢在它旁边儿呆太久,跟阿赞瓦曼道谢之后我就下了楼,准备好了三口百鬼抬棺的棺材。
这三口棺材就放在后院,是我拜托白凌风弄来的。三口棺材两大一小,都是朱红色的。并不是因为棺木本身是红色的缘故,这朱红,其实是涂了一层朱砂。
本来没有人会往棺材上涂朱砂的,因为朱砂属阳,一旦涂在棺材上很容易导致棺中的尸体魂飞魄散,是大大的不吉利。但是我们准备好的三具尸体都邪乎的很,尤其是阿赞瓦曼弄来的那一具畸形婴儿的,阴气实在是太重,如果用普通棺材摆放的话阴气肯定会泄露出来,被玄天宗发现,所以只能用朱砂棺材。
我又往那口小棺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朱砂,之后又用蜡烛油将朱砂封在棺材板上,好让朱砂和尸体之间不会直接接触到。做完这一切,我走到院子的炉灶房中看了一眼阿坤。
阿坤仍然昏迷着,他的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是痛苦。我看到阿坤的身上已经长出来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肉瘤,手脚上的肉瘤数量最多,裸露的腹腔和胸口肉瘤数量虽然少一点,但是每一个都很硕大,最大的一颗肉瘤长在阿坤的肋下,它和周边的小肉瘤连绵成片,覆盖面积几乎有我掌心那么大。
不用说这些大大小小的肉瘤之中肯定包裹着无数的纤细小蛇,这肉瘤的数量这么多,就算是侨水月想要用针把蛇挑出来,恐怕挑的速度都比不上肉瘤生长的速度。
而且挑掉的肉瘤干瘪之后就会形成一个坑,看着像是从人的身体上活生生挖下来一小块儿肉一样,我看着阿坤一身的伤口,心里很是难受。
侨水月站在阿坤旁边,正在收拾一地的针,她的脸色也是惨淡的吓人。
我注意到炉灶房中遍地都是蜿蜒扭曲的蛇尸,那些尸体都是头部被钉进了一根针,惨死在地上的。粗略一看,这蛇尸的数量足有近百。侨水月将地上所有的针都拔出来,将银针拢在一起,然后放到一个蜡烛旁边用火炙烤着针。
针被火炙烤之后温度几乎和火中的木炭差不多,侨水月为什么要用火去烤?
我心中本不理解,就在此时又有几只蛇从外面钻进来,侨水月这么多天来估计已经麻木了,她随手捻了一把针,天女散花一般扔了出去。她的动作虽然随意,但是每一根针却都想是长了眼睛一样,立即钉在了蛇头上。
针钉进蛇身体里的时候发出嗤的一声响,蛇几乎没有怎么挣扎就死了。看到这里我才明白侨水月要用火炙烤那些针的原因,一来火热的银针钉进蛇的大脑里,高温加上冲击力一瞬间就能将蛇杀死,大大加速了蛇的死亡过程和杀伤力。二来,针很小而且很烫,银针刺进去的伤口本来就不大,再加上高温能烫熟周围的皮肤,止住血。这样一来就算蛇死了也不会有血腥味儿传出去,吸引割能够多的蛇来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向了侨水月的那一双手。
她的手本来白白嫩嫩的,但此时的侨水月十之指尖都已经通红,本来葱白的指甲也被烫的光秃秃的,而且指甲盖儿发紫,应该是因为高温致使血管破裂,让指甲下面出血了。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和玄天宗的这场较量,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付出的都实在太多了......
天黑之后,樊皖将两具尸体带了回来。高飞已经彻底断气儿了,他的一双眼还死死睁着,眼白已经被血染的赤红,眼神中满是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