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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宏无形,化气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其猫之寿,九命通达,乃为狐家一脉;可窥阴事,通晓阴阳之道;游走九命不死,却怕落入水中;猫成妖者,九命化为灵气,若要降之,可沸水煮杀;此名曰:煮猫。——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和燕子飞焚尸后,告别了封门村,沿着旧路一直走到傍晚才搭上一辆顺路的马车。车把式为人很好,没有向他们要钱,不过临走时,燕子飞还是将身上的几块大洋硬揣进他的怀里,算是酬谢。
白世宝接连施展法术,身体早已经吃不消了,再加上马车的连日颠簸,身子像是泥胎受了雨淋,高烧不退,没有半点力气。
燕子飞在小镇上包了间房,将白世宝扶上楼去,临时休息。自己转身下楼去买了药,又向药房讨了个偏方,用银签子扎进了白世宝的人中,狠狠捻了几捻。白世宝‘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痰来,燕子飞这才舒了一口气。
“兄弟擦擦脸,眼瞧着这里离天津卫不远了!你再坚持一下!”
燕子飞拿个拧干的毛巾递给白世宝。
白世宝感觉头晕嗓干,也确实累了,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抬头见燕子飞绑了裤腿,便问道:“兄弟这是要哪里去?”
燕子飞笑道:“这住店的银子咱们可赊着呢!我要是不去弄点银子拿什么交店钱?”
白世宝追问道:“兄弟要去盗财?”
燕子飞摇头笑道:“兄弟你忘了?那老狐仙不是赠送了我们一些银子么,我打听了,就在这镇子西北十里的一座小祠堂里,你在床上歇息着,我去去就回!”
说罢燕子飞抖了抖腿,推门而出。
白世宝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未过多久,听见推门声响,睁眼一瞧,看见燕子飞挎着一件蓝布包裹回来了。
“那老狐仙果真没有骗我们,兄弟你瞧!”
燕子飞将包裹在床前摊开,里面明闪闪的都是雪花白银。燕子飞笑道:“我只包了三百两回来,剩的那些还在祠堂里藏着,算是我们的储备金,日后有用时,我们去取便好!”
白世宝点了点头说道:“这些盘缠足够挑费了!”
燕子飞又说道:“刚才我见镇子外吹吹打打的挤满了好多人,我嘴勤,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镇子里在搞募捐,我善心一来,捐了一百两银子……”
白世宝问道:“募捐?”
“这座镇子在当年抵抗八国联军时出了力气,这一带的军民老幼齐上阵,足足宰了三十多名德国兵,不过……鬼子后来进了城,在这镇子里血洗了三天,如今马上要到中元节了,镇子里的村民每户捐了一升米,为死去的义士超度;连和尚也发愿白作法事,不领布施,我性子一来便捐了一百两银子!”
“燕子兄弟果然仗义疏财,有仁有义!”
白世宝说罢后,想了想,又追问道:“你刚才说中元节?今个是几号?”
燕子飞说道:“七月四!”
白世宝惊道:“还有十天,不就到了七月十四号!”
七月十四号!
这日子是白世宝在阴曹时,和‘茅山宗师’林九约定的日期。
如今还差十天。
白世宝说道:“兄弟,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否则恐怕要误了时辰!”
燕子飞见白世宝脸色依旧有些难看,便问道:“兄弟病还没好,不在这里精养两天怎么行?”
白世宝咬着牙强坐了起来回道:“与人约定就要守信,万万不能误了期约!刚才吃过药了,现在身子还撑得住!”
燕子飞无奈地点了点头。
二人在店中吃了些东西,下楼交付了店钱。
燕子飞又在镇中买了一辆马车,顺便置办了一些路上用的干粮,还特意挑了个竹箱子,将银子藏在里面。
燕子飞赶着马车,载着白世宝连夜急行,一路上无话。
三日后正午,终于到了天津卫。
天津东临渤海,北依燕山,海河在城中蜿蜒而过。天津自古是因漕运而兴起,现在是袁世凯的‘发迹’之地,他在这里开展了洋务运动,更有数百计的下野官僚和旧清朝遗老在这里居住,称为政治经济的枢纽地带,如今袁世凯要图谋复辟,这座城市作为他的‘良田’,更是发展的了不得。
城中热闹非凡,单说‘三不管’这一带,往来的人群五花八门,各岗各业算是一应俱全。这边是抬轿的、赶脚的,唱皮影的,拉洋片的,扛大幡的;那边是耍猴的,变戏法的,吹糖人的,还有富商大贾、名优红妓,可谓是鱼龙混杂。
白世宝和燕子飞走在大街上,看着拥挤的人群,热闹非凡。街道两旁被摊贩们挤的慢慢的,卖香烛纸马的,卖瓜果蔬菜的、卖衣衫袍子的、卖日杂小货的、应有尽有。甚至有人单开个摊子,挂的满是蝈蝈笼子,笼子里没有虫儿,卖的就是这份手艺!
白世宝看到街道上有卖孔明灯的,心想今日已经是七月七,前瞧着就到了中元节的会期。
年历上凡是和亡灵有关的祭日,各地都会请有斋僧拜佛,来解亡魂倒悬之苦,阳世自应普天同庆。所以一到这些节日都沾着那么点喜庆。人们关心的是节日欢愉,而非拜祭鬼魂,来这里看各种法事的人,无非是来讨个乐趣。
白世宝和燕子飞下了马车,费了好大劲才从人流中钻出来,却又被卷到了另一伙人群中。
这伙人群再看一位光头和尚在空地上练着飞钹。只见这和尚在锣鼓的伴奏下,将飞钹舞的上下翻飞,金光四射,高兴时还打出手,‘嚓’的一声将飞钹扔在天上,背身接在手上,来个‘苏秦背剑’!
观众中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哎!我觉得介玩意被他耍地这么高雅……”
更有人问道:“介‘脑袋光’是嘛人?”
有人回道:“你还是天津人嘛?云罩寺里的慧空和尚,是个练家子,掌得一手铙钹,能上天打鸟儿!”
……
这时,燕子飞手上的竹皮箱被挤掉了地上,正要弯腰去捡,却被一只穿着黑面布鞋的大脚踩住了!
燕子飞愣了下,抬头一瞧,面前正站在三个愣头青的家伙,正歪着脑袋端着下巴打量着他。这时白世宝也转头过来,瞧着这三人的身份恐怕是地痞无赖。
燕子飞说道:“这位兄弟!这是我的箱子,劳烦你挪挪脚!”
“放两块大洋出来,兄弟们帮你们搬了!”一个头戴毡帽的无赖开口说,还对身后的两人挤了挤眼睛。
燕子飞说道:“我自己的行李不需要别人效劳!”
“效劳不效劳,你都得付两块大洋!”
“我要是不给呢?”白世宝火了。
“不给?休想拿走箱子!”
“真的吗?”
“你试试。”无赖说罢,用脚在竹箱子上用力一踹,‘啪嗒’一声竟把竹箱踩扁了,接着那无赖又飞起一脚,将箱子踢翻在地上。
‘哗啦’一声。
竹箱里白花花的银子散露了出来!
“呦!我说怎么脚底下拌了蒜,合着是雪花银子!”
三个无赖见了银子,相互笑了笑。
燕子飞想不到刚踏上这天津的地界,就受了这般窝囊气,怒从胆边生,抬起右脚朝着那无赖的裤裆底下狠命踢去。
“哎呦……”
为首的那个无赖一声惨叫,弓着身子,双手捂着裤裆缩成一团,痛的在地上打滚。身后的两个无赖见同伴被踢,便拥上来,一人拽着燕子飞的肩膀,另一人拉着白世宝的衣领混打在一起。
众人被打架吸引,纷纷围过来瞧着惹恼,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常六子,你威风啊!”
正在这时,忽听见背后有人大喝一声!
为首的那个无赖停了手,骂道:“谁介嘛不开眼儿?连名带姓的叫我?”四下里一瞧,看见一位老头正坐在对面的茶桌旁,磕着毛豆喝酒。
“哎呦!马五爷!怪我没开眼啊,没瞧见您!”
那无赖走上前去拱了拱手。
白世宝挣脱后,抬头向那老头一瞧,这老头穿着一件灰色褂子,面色蜡黄,浓眉阔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隐约透着一股犀利的光。
只见他拍了拍手说道:“常六子,你这个欺负外地人的毛病,可得板着点儿!”
那位叫常六子的人,脸色顿时一红,陪笑道:“马五爷!咱俩可没过节儿,你别多想!”
这时燕子飞大喜道:“马五爷!”
老头抬头一瞧是燕子飞,大声笑道:“燕子兄弟!”
“乖乖,合着这二人认识!”常六子见这马五爷竟然认识燕子飞,脸色一灰,向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一窝蜂地四散逃走了。
马五爷上前向燕子飞拱了拱手,笑道:“燕子兄弟,你怎么来到天津了?”
燕子飞没有回答,反而先拉着白世宝上前引荐道:“兄弟这位便是天津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怪钱马五爷!……马五爷!这位白世宝兄弟是我在路上结识的,端得一手好道法,能够走阴打鬼,道法可谓厉害之极……”
马五爷瞧着白世宝笑了笑,突然手腕向白世宝身后一甩,紧接着听见身后有人惨叫!
“啊,我的手……”
白世宝回头一瞧,那叫常六子的无赖正夹着竹皮箱要跑,竹皮箱突然从他手上掉了下来,手背上竟然被钉了一枚大洋,顿时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马五爷向常六子说道:“这大洋送给你买药!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给你剃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