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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想到,当年兰姐儿的故去,竟然是和柳岸梦有关系。
彼时柳岸梦虽说是个幼童,但,最起码的道理是知晓的。那时候兰姐儿着了凉受了寒,又拖了许久才请来大夫。吃了好多的药,好不容易才调养过来,有了一点点气色。这事儿全府上下俱都知晓。柳岸梦身在府中,又怎会不知道?
想来,是知道的。她定然知道,兰姐儿那时候一定不能再有闪失了,最起码,是不能再受凉了。
但,正因为知道,然后她又偏那样做了,才更让人心寒。
谁曾想,那么小的孩子就存了这样的恶毒的心思?
知晓实情后,何氏静坐了许久,再起来,神色便有些不对了。吵着嚷着要往外冲,去寻那毒女来给女儿抵命。
柳方毅当时去了衙门,不在家里。黄妈妈和紫苏红芍劝不住,只能想法子先把夫人拉住,然后遣了人去叫柳方毅回来。
柳方毅赶回来的时候,何氏已经吵嚷了半个多时辰了。
看着平日里体面温婉的妻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坚毅的汉子心中大恸。细问缘由,才知是兰姐儿的事情如今水落石出,何氏受不了亲女被人暗害致死的消息,这便神思有些恍惚了。
柳方毅寒着脸让人拖着刘妈妈去京兆府。但看何氏这不对劲的样子,他心下担忧。又让黄妈妈带上何氏生病的消息,赶紧去宫里一趟。
清雾收到消息的时候,正从落霞轩往昭宁宫里行去。
她正想着司制司那边的一些事情,冷不防身后响起了窦妈妈的轻唤声。便转首望了过去。却见小李子一脸焦急,边朝这里跑着,边扬着手不住地向她比划。
清雾心下疑惑,驻足等候片刻。
待到跑至跟前,小李子喘息着抚了抚胸口,大汗淋漓地低声道:“大人,您母亲病了,可能需要您回去瞧上一瞧。”
“病了?”清雾甚是担忧,急急问道:“甚么病?怎么样了?”
不怪她乍一听闻便如此焦急。
何氏的性子,她是十分了解的。素来报喜不报忧。若不是大病,断然不会遣了人来叫她。若因病而寻到了她,十有八九这病让家里人束手无策。
小李子支吾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柳府的妈妈来得急,想必挺严重的。而黄妈妈虽能想了法子递话过来,却不能够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行进宫里。
清雾再不敢耽搁,忙准备着回家一趟。
她步履急促地往昭宁宫行了一会儿,忽地回过头来,对窦妈妈道:“今日岳莺在宫里。妈妈去叫了她来,一同回去。”
岳莺的医术,算是女子中顶尖的了。有她去看病,无论是什么样的病症,即便是妇人之症,也更方便放心。
窦妈妈会意,也顾不上甚么礼节之类,小跑着就往司药司去了。
清雾由杜鹃陪着,往昭宁宫行。许是走得太急了,又心中担忧,临上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幸好于公公赶紧过来扶了她一把,这才免于磕到。
“姑娘这是怎么了?”于公公边扶起她边道。
小李子正在旁边,就将清雾母亲生病一事简短说了两句。
于公公一听,大惊。
他看清雾神色间满是忧虑,又有些紧赶慢赶后的疲累,忙道:“奴才这就去禀了陛下,姑娘且等一等。”
说罢,便匆匆地往宫内去了。
旁边有个锦杌。杜鹃扶了清雾坐下。稍微歇了会儿,好歹心平气和了稍许。
清雾正要往里面去,却见霍云霭已经大跨着步子走了过来。不待她迎过去,他已经三两步走到了她的身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李子将黄妈妈递过来的话详尽说了。
因着这些话是口耳相传,所以有些事情便不能尽述。只能捡了能让旁人听的那些说出来。
霍云霭一字字认真听着,待他说完,沉吟片刻,忽地唤来就在不远处的于公公,问道:“前些日子那姓刘之人的事情,可是处理妥当了?”
清雾一听,便知是刘妈妈之事。不知此刻霍云霭问起这个是何意,便也望向于公公。
于公公低声道:“妥当了。人早已送到了柳府。听闻今日被送去了京兆府。只是刚刚送走,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未问询完毕。具体如何,还不知晓。”
他这一说,清雾方才有些明白过来,霍云霭为何要有此一问。
刘妈妈前几日被送去了家里,如今却在京兆府。可见家里人已经从她嘴里撬出了一些话来。
或许,正是那些话,让母亲生了病!
想通此中缘由,再一想刘妈妈是和兰姐儿的故去有关联,清雾虽心下有了主意,却更加担忧。
没人比她更了解父母对兰姐儿那爱到极致又痛心到极致的感受了。
何氏如今就清雾这一个女儿。每每想到兰姐儿,伤心难过的时候,何氏都是与清雾细细讲述。
思及此,清雾忙和霍云霭道:“我……”
“万事有我,你莫担心。”霍云霭握了她的手,用力紧了紧,道:“天大的病症也能治好。更何况,还未见到,或许不像你想的那样严重。”
清雾也知道有点太过于自己吓自己了。可是她身在宫中,本就因了不能尽孝而难过不已。有好几次,父母生了病或是身子有碍,都没有向她透露半分。回到家里的时候才知晓,那个时候已经近乎痊愈了。
如今骤然听闻母亲病了,哪还能控制得住?
她低垂着眉眼许久没有动作,慢慢从两人交握的手中,从他温热的掌心慢慢汲取着力量。
最终轻舒口气,颔首道:“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便回握了下他的手,转身准备离去。
还未走下台阶,就被霍云霭一把拉住。
“直接坐车出去罢。”说着,他就让小李子去备车。
清雾现今不过是个小小女官罢了。直接从宫内坐车出去,那是万分逾矩的。
她赶忙制止,还没开口,就被霍云霭抬手止了后面所有言语。
“这事儿我说了算。”年轻的帝王十分坚持,“若是照顾你都不成,那我这位置,待得未免太不牢靠了。”
她怕的,定然是他会被百官诟病。
但若是在她难过的时候连护着她都不成,那他这皇帝做得也太窝囊了些!
语毕,他不由分说,将清雾揽在了怀里安抚地抱着。又吩咐人将已经摆上的午膳拨出四道菜一份汤装到食盒中。
车子到了昭宁宫前之时,恰好窦妈妈也已经和岳莺说完,赶了回来。
待到清雾上了车,霍云霭就唤来窦妈妈带上食盒,吩咐道:“她还没用午膳。路上好歹让她吃一些。”
窦妈妈忙把食盒拿好,躬身行了礼应下,匆匆往车上去了。
清雾到的时候,是柳方毅亲自迎的她。
那么硬朗的汉子,此刻的背却好似瞬间佝偻了起来。
亲女被害的真相,妻子的突然发病,让他承受不住,却又不得不硬挺着。
“哥哥们还没回来?”
“没有。”柳方毅摇了摇头,“他们即便提前回来了,也帮不上甚么。我没让人去叫。”
妻子平日里虽然爱护孩子们,但儿子毕竟和母亲无法太过亲近。这般的状况下……还得让女儿来看看。
清雾没料到母亲竟然成了这般样子。
鬓发凌乱,衣衫倾斜。眼中没神,只呆呆地看着,口中不住嚷着含糊话语。
清雾心中大恸,不顾旁人怎么说怎么做,她提着裙摆跑了过去,一把将母亲搂在怀里,哭着问道:“娘,你这是怎么了?我是清雾啊。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清雾?清雾……雾儿啊……”
何氏喃喃自语着,眼中也渐渐泛起了湿意。
这些年来,虽有清雾在旁后何氏的心里好过了许多,但亲生女儿的逝去,半点也无法忘记,不过是强压在心底不敢触碰的伤疤罢了。而且,这伤疤还不能给夫君和儿子看。一来,他们是男人,心思没那么细腻。二来,那事对他们来说也是极其痛苦的存在,提不得碰不得。
所以,何氏就悄悄和清雾说。
清雾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每每和清雾说过后,何氏的心情方才能够稍微纾解下。
如今真相被人揭开,原来那事另有隐情,原来兰姐儿本不必这样,全是被人所害。这样的心情冲击下,让她如何去面对?
何氏一时间,乱了心神。
如今听到了清雾的声音,想到女儿在旁时候悄声细语的温暖宽慰之声,何氏心中诸多感情纷涌而至,忽地决了堤,抱住清雾,哗地一下哭出声来。
“雾儿,兰姐儿是被人害死的啊!我的兰姐儿,她本命不该绝,是被人硬生生给害死的啊!”
原先闷在心里的话一旦说出口,再往下,便没那么难了。
何氏痛哭失声,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慢慢停歇。
清雾怕母亲哭得伤了身,一直揽着她,不住地给她背后顺气。
岳莺明显松了口气,说道:“哭了就好。哭出来了,心情纾解开了,便好了。”
虽然何氏自打哭了后就好了起来,看上去没甚大碍。但霍云霭还是给了清雾和岳莺十日的假期,让两人守在何氏的身边。
十日过后,确认何氏的身子无碍了。清雾方才回到宫里。
而京兆府那边,刘妈妈也已经审讯完毕。谁曾想,这一审,却是问出了更多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