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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无力地靠在沙发中,陆言书说得对,国内谁不知道裴锦尘的名字?谁敢轻易得罪他?他们怕被报复,怕被他记恨,就算她拿出所有的积蓄,给再多的钱,也不会请到大律师帮忙的。
该死!难道有钱人就能为所欲为吗?她就只能看着他一手遮天?看着妈白死?
愤怒在她的心窝里翻涌,她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叶妩,你也不要太担心,我认识一个大学同学,他是学法律的,或许他能帮上忙。”陆言书柔声说道,手掌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真的?”叶妩脸色微变,难掩心头的激动。
“是真的,我这就和他联系。”能被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做的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这是他一直奢望,一直希望能得到的。
让她的眼,只能装下自己,让她看到自己的付出。
“谢谢。”她好似卸下了心头的巨石,顿时松了口气,“真的谢谢你。”
他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她看得见,一句谢谢太过苍白,可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还能怎样去回报他。
蓦地,脑子里闪过爸爸昨天的话。
“是你告诉爸爸,我妈被害死的真相吗?”那件事除了他,只有茱蒂和裴锦尘知道,但爸爸从未见过他们俩,不会是他们说的。
陆言书唇边的笑微微僵住,“是我,叶妩,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隐瞒了伯父这件事,我以为你告诉过他了,所以我才会……”
他急切地解释,似乎害怕她误会自己。
“我没怪你。”起初她是有些怪的,可她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就算能瞒得了爸一时,难道能瞒他一辈子吗?
爸是妈的爱人,他应该知道真相。
“真的?”陆言书眸光蹭地一亮,喜悦染上眉梢,他忽然张开手臂,将叶妩一把抱住。
她的身体明显僵了僵,别扭地想把他推开。
“我昨晚一直担心,你会怪我说漏了嘴,会因为这样怨我。”耳畔,他满是喜悦的呢喃,近在咫尺。
叶妩黯然攥紧手掌,努力克制着想将他推开的冲动。
“我怎么可能怨你?”他对她的好,她不是石头人,如何能视而不见?“陆言书,你别对我这么好。”
她怕,怕自己无以回报。
松开手,一抹不舍掠过他的眼眸,他多想一直这样抱着她,一生不放。
但他知道,他不能,至少现在不可以!
她没有拒绝他的亲近,已经是一种进步,他不能急。
“说什么呢?”他微微一笑,“如果是为了这段时间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出了几分愧疚与黯然?
“不,这些事原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摇摇头,“我真的很感激你。”
“好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伯母的事办好,至于别的,以后再说,好吗?”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她的短发,柔顺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他近乎贪婪的想要将这种感觉记住,她的气息,她的体温,这些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望的。
真好,能够像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
“叮铃铃。”手机忽然在他的口袋里发出一阵刺耳的铃声。
他不悦的抿了抿唇,不太高兴温馨的氛围被打破。
当看见来电显示时,他的脸色有一瞬的变化。
“是医院打来的。”他微微皱了皱眉。
“应该是有病人吧,你快点去忙,别耽误了工作。”叶妩催促着他离开,这些天,他一直陪着她,医院的工作也暂时停掉,他付出的够多了,她不能耽误他上班。
“嗯,那我先走了,律师的事我晚点帮你联系,你也休息吧,别想太多。”离开前,他不忘叮嘱一句,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叶家。
叶妩目送他出门,房门逐渐合上,当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她长长舒出口气。
她没办法再把他当作是亲人,当作是普通的朋友一般相处。
看到他,她会抗拒,会想要躲避他。
明明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可她却……
一声苦笑漫出唇角。
半夜,她守着叶爸睡下后,才回到房间,想要休息。
打开衣柜,余光忽地瞥见柜子里,那本老旧的相册时,瞳孔猛地缩紧。
这本相册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坐在大床上,将相册打开,手指仔细抚过那些泛黄的照片。
婴儿时期的她,逐渐长大的她,笑着的,哭着的,有好些画面,是她记忆里不曾有过的。
【我家叶妩满月了,今天是她第一次注射疫苗。】
照片后边是叶妈写下的文字,每一个字,溢满了浓浓的母爱。
“妈……”她仿佛能想象到,妈妈守着熟睡的自己,笑着在照片后边写下这些字的画面。
这些是她宝贵的回忆,可这一瞬,却令她心酸到泪流满面。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她怎么能那么自私?自私的只顾自己的想法,为什么她没能多为妈考虑一下,为什么她没能满足妈妈的愿望?
“滴答”,眼泪在照片上溅开,她捂着双目,哭得不能自已。
对不起……
她曾经的任性,害得妈妈伤心、失望;
对不起……
她成长得太慢,慢到还没来得及体谅妈妈的苦心,就永远失去了她。
一声声,一遍遍的抱歉,却再也换不来妈妈的一句原谅。
叶妩咬着唇瓣,泣不成声。
“嗡嗡嗡”,手机在床头柜上无声震动,她全然没有理会。
小区外,黑色的法拉利静静停靠在路边,裴锦尘微微挑眉,朝车窗外望去。
那座熟悉的洋房就在前方,他看见她的卧房还亮着灯。
没睡吗?
为什么不肯接他的电话?
她还在恨他?还不肯相信他?
他以为,只要给她冷静的时间,她就能想明白,似乎是他高估了她的智商。
“哼,”这个女人,居然不信他!裴锦尘精湛的容颜猛地沉了,打开车门,利落地步入小区。
他当时买下的房子还空着,熟练的从阳台跳到她的卧房外,玻璃滑门紧锁着,垂落的窗帘缝隙中,她趴在床上嚎啕大哭的身影清晰映入眼帘。
她在哭。
心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男人薄唇微抿,那丝冷怒化作了怜惜。
叶妩哭着昏睡过去,即使在梦里,她仍旧紧紧搂着怀里的相册,不肯松手。
裴锦尘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久到她睡着,他才迈开双腿,身体有些冷,冰凉的手指放进西服口袋,竟从里边摸出了一把钥匙。
早在当初她被锁在叶家,强行隔离时,他就在暗中配好了滑门的钥匙。
没想到,当时没能用得上的东西,居然会在现在起到作用。
一丝自嘲在他深沉的黑眸中闪过,轻巧的将滑门打开,晚风迅速朝房间里刮动。
男人反手将门重新关上,一步步朝大床走近。
她憔悴了……
曾经红润的面颊,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她的眼,那般温柔,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唔!”叶妩不自在的拧了拧眉。
裴锦尘的手指蓦地停下,他竟害怕会吵醒她。
她若是醒来,只怕又会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
叶妩,你就这么恨我?
款款柔情被一股怒气取代,想到她那些口不择言的指责,想到她当着自己的面,去保护别的男人,他的气息出现了短暂的波动。
暴虐、阴鸷。
他真想一把掐死她,掐死这个怀疑他,不信任他的女人。
可看着她眼角含泪的虚弱模样,他却舍不得下手。
他爱她,爱到哪怕被她那样对待,哪怕为她的不信任,寒了心,仍旧会像白痴一样,偷偷跑到她面前。
只为了能看她一眼。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偏偏让他放不下。
将心头的想法抹去,他拎起被子的一角给她盖上,算了,他就是栽在这个女人身上,还能有什么办法?
俯下身,微凉的唇瓣轻柔贴在她的额上。
晚安。
……
叶妩在凌晨被噩梦惊醒,双眼刷地一声睁开,苍白的面庞还残留着没有散去的惊恐。
“呼”,幽幽吐出一口气,刚想下床,却在看到身上温暖的被子时,怔住。
她什么时候盖的被子?
鼻息周围,似乎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味道。
那是他身上专属香水的气味。
停!叶妩你在幻想什么?她猛地扬起手臂,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为什么要去想他?那个人是她的仇人,是害死她妈妈的主谋!难道她对他还抱有留恋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下床后,她仔细检查过卧室、阳台,确定滑门还关着,确定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后,她才放下心。
是错觉吧。
凉风肆虐,她孤零零站在阳台上,目光鬼使神差的朝隔壁的那间屋子看去。
漆黑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灯光,没有人影。
一股极淡的失落在心里转瞬即逝。
她转身回房。
凌晨五点,她刚洗完一身的凉汗,从浴室出来,搁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安静的氛围中,震动声分外刺耳。
“喂?”她接听了电话,嗓音有些沙哑。
“是叶小姐吗?我是负责这起案件的刑侦队长。”陌生的男人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叶妩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时候警察怎么会忽然给她打来电话?
“有……有什么事吗?”难道是调查又有了新的进展?是不是有新的证据证明他是主谋?
无数的想法在瞬间涌入她的大脑。
“有一个消息要通知你,你是死者的家属,这件事你有知情权。”刑侦队长凝重的口气,让叶妩的心愈发焦躁。
叶妩握着手机的手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什么消息?”她急切地问道。
“在一个小时前,被逮捕的肇事司机在拘留室中自杀了。”
“你说什么!”叶妩的声线变得异常尖锐,耳膜嗡嗡的,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来回飞舞。
自杀了?撞死她妈妈的男人自杀了?他死了?
双腿虚软,她踉跄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发生这种事,警方也深感抱歉。”刑侦队长在电话那头向她表示歉意,司机是现目前他们所拥有的唯一一个证人,如今人死了,这件案子也将无法再继续调查。
叶妩恍惚地听着,身体瑟瑟发抖,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那个人死掉,那主谋该怎么办?妈妈的仇,要怎么去报?
……
“老板,出事了。”阿峰在警局的人通风报信,在第一时间,也传来了司机在拘留室自杀的消息。
裴锦尘微微凝眉,躺在床上的身体缓缓坐直。
他看了眼手表,问道:“又有什么事?他的家人找到了?”
“不,是警局里出了事,那名司机在上厕所时,打破玻璃割腕自杀,听说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阿峰的神色很是凝重。
“自杀?”裴锦尘脸色骤变,离开卧房走到阳台上,扭头看着隔壁灯火通明的房间。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以她对自己仇视的态度,只怕会认定,是他在背后操控,更加痛恨他。
“Shit!”想到这里,他低声咒骂一句,脸色阴沉至极。
“老板,现在该怎么办?”还要继续调查吗?人死了,警方那边只有一份口供,不足以控告老板,如果再在暗中稍稍操作一番,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
“怎么办?给我查!自杀?哼,你认为这种事可能吗?”无缘无故,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选择自杀?而且还是在这种节骨眼上。
他派人在暗中调查司机的背景,偏偏这么巧,他就死了?怎么看,这件事都不寻常。
深吸口气,将心头的暴虐死死压住,他冷声道:“加派人手继续追查他家人的下落,再去查查他的银行账户。”
不惜赔上一条命,也要栽赃陷害他。
要么为钱,要么是为了别的。
人死了又如何?他可不会就这样放弃,就这样认输!
“是。”阿峰急忙点头。
挂断电话后,他紧紧捏着手机,指骨用力过猛,甚至泛着些许青白。
是谁?到底是谁!
一个可疑的身影滑入他的脑海,他的眼神顿时阴骘起来。
“砰!”一声关门的巨响从走廊传来,他转身回房,通过猫眼,清楚的看到叶妩与叶爸急匆匆乘坐电梯离开大楼的身影。
她知道了。
裴锦尘垂落在身侧的拳头黯然攥紧,该死!
躲在暗中坐收渔翁得利是吧?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找到证据!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
“嗡——”银白色的奥迪车一路疾驰,穿梭过空无一人的街头,朝着警局的方向迅速驶去。
叶妩来到警局时,负责这起案件的刑侦人员全部在场,他们带着她去看过那具尸体。
人真的死了。
“他死了,那这件案子要怎么办?”叶爸怒声问道,他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与慌乱。
这件事发生得猝不及防,他不敢想象,这个人死了,案子会变成什么样。
“案子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这一点请您放心。”警方给出保证,可这话叶爸却一个字也不信。
“调查?你们还要怎么调查?杀人犯明明是裴锦尘!你们为什么不肯抓他?对,是他!”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把拽住刑侦人员的胳膊,“一定是他!他害怕被抓,所以弄死了这个人!只要这个人死了,他就可以逃脱制裁,一定是这样。”
像他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肯定知道自己被供出来,为了逃避惩罚,才会弄死这个人。
叶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失声大喊:“你们快去抓他,去抓他啊。”
“先生,请您冷静,”警察紧紧皱起眉头,他说的这一点,他们也有同样的怀疑,但排除那位的势力不说,单凭一份怀疑,他们没有权利抓人,“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能抓人。”
“证据?”叶妩再也忍不住,她大步上前,扶住叶爸抽搐的身体,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警察:“这个人不是交代了吗?他不是说过,指使他开车撞死我妈的人,就是裴锦尘!这还不够吗?”
铁证如山,他们为什么不肯抓人?
“这只是犯罪嫌疑人给出的口供,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警察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们该不会是怕得罪裴锦尘的势力,所以才……”叶妩冷声质问,官匪勾结的事,难道没有吗?
“请你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警察办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你刚才的这番话,我们可以告你诽谤。”一名警察很是不满叶妩的胡乱猜测,出声反驳。
“哼,态度?一个活人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死掉,你们这些警察还口口声声说证据不够,不能抓捕真凶!你们指望我拿出什么态度?”她不是傻子,她听得出来,这帮警察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
他们不肯逮捕裴锦尘,他们要任凭他逍遥法外!
可笑,这就是所谓的公正?所谓的正义?
警察面面相觑,面对她的质问,他们没办法反驳。
证据不够,他们顶多只能请裴锦尘到警局协助调查,但这件事他们已经做了,而且对方强势的态度,他们也看到了。
如今就连这唯一的证人也自杀身亡,他们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