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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最近CASE增多,每天这么累,我也习惯了。”虽然累,却同样充实。她双眸惬意的闭上,享受着男人的按摩,“陆言书,你是不是转行了?”
“怎么会忽然这么问?”他有些讶异。
“不做医生改行做按摩师,就凭你这技术,生意铁定会红红火火。”她勾唇轻笑,戏谑的打趣道。
没错,两年来时尚界名声大噪的新人Ann正是在国内失踪三年的叶妩,而身后一脸纵容、宠溺的男人,便是特地赶来巴黎的陆言书。
陆言书的笑意染上眉梢,眼底溢满浓情,“我如果转行,你愿意来帮我吗?”
“免了,我更喜欢自己做老板。”暧昧的话语却被她轻描淡写的敷衍过去,她好似并没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潜台词。
三年的时间,她的改变不可谓不大,褪去了曾经的青涩与稚嫩,多了几分圆滑、几分聪慧。
陆言书有些怔然,她的转变,他是体会得最深的,但总有一些时候,他会怀念曾经那个会无措,会慌乱的少女,而非如今,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应付,虚与委蛇的她。
失态仅仅是一瞬,敛去面上的失神,他松开手,笑道:“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请我吃顿便饭吗?”
“今天不行,晚上我和老师有约。”她遗憾的摊摊手,“不过,我不介意你到我的公寓里自己做饭,如果你不嫌弃我家的粗茶淡饭的话。”
“你啊。”他摇头失笑,“我送你过去。”
“好。”
关店离开,路边停靠着一辆银白色奥迪轿车,流畅的线条分外柔和,晚霞的余晖下,车身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叶妩随手拿出钥匙,坐进驾驶座,熟练的为自己系上安全带后,脚猛地轰上油门,车子呼啸着朝前方街头驶去。
繁华、美丽的街景在车窗外迅速倒退,陆言书坐在副驾驶座上,眉眼含笑:“这车你什么时候买的?上个月我过来,你才刚考到驾照,这么快就能上路了?”
“没车不方便,早晚都得买,不是吗?”她笑着回答。
“我还记得你以前说过,不会学车,因为你害怕会发生意外。”当时他还笑话她胆子太小,可如今,她却能熟练的开着车在街头巷尾穿梭。
“那么久以前的事你都还记得?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在前方十字路口拐道,两侧密集的车流,却没让她手忙脚乱,沉稳地操控着方向盘,踩着红灯前的最后一秒,加速突破红绿灯,“对了,纱织前两天特地到店里来了一回,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她一个答案?纱织这人性格温顺,和你挺配的,你可别错过了。”
陆言书的心忍不住一沉,纱织?
“她学的是心理学,年纪、个性、职业,和你很相配,好好考虑考虑啊。”叶妩侧过脸来,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但她给不了任何回应,爱情?这种东西仅仅是无聊时的消遣品,她如今只想经营好属于自己的事业。
“叶妩,你该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谁。”陆言书眸光一暗,心里泛起丝丝苦涩。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给自己做媒,仅仅是去年,她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想要撮合他和别的女人。
“为了一棵大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太傻了。”叶妩轻笑道,对他的表白选择漠视,既然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给他希望。
“人总要为一些事坚持到最后。”他不为所动,深情款款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耸耸肩膀,她不再多说。
车内陷入沉默,直到返回公寓,将车停好后,叶妩将钥匙递给他。
“早点回来。”开门下车,他静静站在小区大门前,挥手同她道别。
“OK。”道别后,叶妩这才倒车离开。
她租用的公寓位于凡尔赛大街,是一栋复层式的小楼,露天的阳台上,摆着休息用的竹椅,粉色的碎花窗帘,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整个屋子干净到一尘不染,墙上挂着她这三年来设计的婚纱照片,宛如一个小型的工作室。
推门进屋后,他熟练的进入厨房,拉开双门大冰箱,却发现里边没多少食材,十分空档。
他的心里有些难受,她一个人在巴黎打拼,每天应酬那么多,恐怕很少会有时间在家里做饭。
摇摇头,他握紧钥匙出了门,想去楼下的超市为她买些食物。
他能为她做的很少,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照顾自己。
……
奥迪车在香榭丽舍大道西段停下,这里是巴黎最著名,最繁华的街道,沿街的建筑充满艺术气息,带着巴黎独有的风情,而另一边的东道,却林荫成海,英式草坪如泛着绿光的湖水。
在协和广场的一栋现代化大楼停车场下车,利落的短发,随风拂过她盈盈浅笑的面庞。
“Ann!”大堂内的前台接待员,惊喜地唤道,“你终于来啦?首席她一直在等你。”
“今天店里稍微有点忙,老师她在工作室吗?”叶妩面露一丝歉意,“我上去找她。”
“首席不在工作室,二十分钟前,她去了画室,交代说如果你来了,去画室找她。”接待员善意地提醒道。
“谢啦。”道谢后,叶妩乘坐电梯前往位于三楼的私密画室,这里是杜梅的工作场地,而整栋大楼,则是她的时尚帝国。
电梯按钮上方的显示屏上,数字不停跳动。
她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巴黎,拿着那份邀请函局促不安的在大堂等候的模样。
现在想想,遥远得仿佛是在上辈子发生过的。
那时候,她真像只误闯天鹅湖的丑小鸭。
摇摇头,将心头泛起的思绪压下,电梯在三楼停下,她重燃笑靥,抬脚走出去。
前方宽敞的复古风走廊两侧,挂满了各种时装秀的现场照片,风格各异,这是每年的巴黎时装周上,杜梅的亲手作品,亦是这几年全世界风靡、追捧的潮流。
什么时候她才能拥有和老师一样的高度呢?
驻足在一张巨大的简约风照片前,她恍惚地想着。
“你来了?快进来,替我看看这幅设计图。”前边敞开的画室内,传出一道柔美、娇弱的声音。
叶妩迅速回神,“好啊。”
步入画室,一百多个平方的巨大空间,被画架、石膏像占满,白色的画纸上,图稿或完工,或仅仅是一个雏形。
坐在木椅上,手持炭笔的女人,正在愁眉不展地盯着眼前的画稿。
如瀑般柔顺的直发,堆在她羸弱的身体后方,一席简单的白色长裙,曳地堆着,整个人透着一股纯净的美感,仅仅是一个背影,便能牵动人的心绪。
她就是杜梅,名震时尚界的女服装设计师,最近几年引领世界时尚潮流的第一人。
关于她的采访层出不穷,无数媒体想挖掘出她的过去,但除却知道她是华裔,年轻时是颇有才气的画家外,别的一概不知。
她在二十二岁后,忽然消失,直到三十岁出现在时尚界,成为首屈一指的服装设计师,这八年,即使是无孔不入的媒体记者,也找不到有关她的消息。
她神秘、优雅、柔弱,几乎凝聚了一个女人全部的美好,哪怕已是四十多岁,但她依旧能让无数男人趋之若鹜。
“老师,腰线这里最好多设计些繁琐复杂的装饰,整件礼服偏朴素,如果稍微加入些其它元素,或许效果会更好。”叶妩指着黑白画稿上的设计图,提出建议。
“你说得对。”杜梅眼前一亮,“我刚才觉得这份设计图很违和,少了些什么,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解释得通了。”
“毕竟您是设计者,有时候会看不见一些小细节,这很正常。”这个道理是老师教给她的,而她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杜梅赞许的看了她一眼:“Ann,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潜力的,只要你肯努力,在这行做到老,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也希望是这样。”她并未害羞,反而坦然的接受了杜梅的夸奖。
“周末在市郊有一场华人的酒会,他们邀请我去参加,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你代我去,这次参加宴会的,有时尚界的不少前辈,你要懂得把握住机会,别让我失望啊。”杜梅放下炭笔,柔声说道。
叶妩顺从的答应下来,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她的事业重心在巴黎,和这里的华人打好关系,是必要的。
看了看手腕上的精美手表,面露一丝无奈:“老师,我得回去了,今天有朋友特地飞来巴黎做客,我这个主人回去太晚,说不过去。”
“朋友?”杜梅柔弱的面庞微微一僵,声线忽然放低,“是那位每个月都会来看你的男士吗?”
“嗯。”叶妩坦然点头。
“那你快去,别让人久等。”杜梅挥挥手,催促着她尽快离开。
叶妩有些狐疑,她总觉得老师每次听到有关陆言书的事后,态度都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老师,有机会的话,我带他来看您。”她礼貌的说着,然后才挥手同杜梅道别。
有机会吗?
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杜梅怔怔地看着前方那抹倩影渐行渐远,岁月不曾留下任何痕迹的美丽面庞上,竟浮现了些许苦涩。
驱车返回公寓,引擎声从楼下传来,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的男人,小跑到客厅外的阳台上,朝下方张望。
朝小区不远处眺望,可以看到细细的金色沙滩,以及那一排排幽绿的椰树,这个地方是叶妩千挑万选后才租下来的,美丽的风景总能让她产生不少灵感。
她停好车后,抬脚步入电梯,刚回家,一股浓郁的菜肴味迎面扑来。
她下意识看向厨房,卷着衬衫袖口的男人,正在厨台前忙碌地工作。
阳光透过那扇小窗户落在他的身上,画面美好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回来了?再等等,晚餐很快就做好了。”陆言书头也不回地说道,声线温柔醉人,仿佛藏着绵绵情意。
叶妩眸光一闪,偷偷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拍摄下来,发送给纱织,并用简讯通知她到家里用餐。
她不能独占属于他的温柔,她欠他的已经多到还不清了,他那么好,不该把精力和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她不配,这具早已千疮百孔,早已肮脏不堪的身体,不配得到他宝贵的喜欢。
黯然只是短短一瞬,她扬唇微笑,“好啊,那我就等着品尝你的厨艺。”
品尝吗?
希望她会喜欢。
为心爱的女人洗手做饭,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独特的幸福与甜蜜,仿佛她是忙碌一天回家的妻子,而他则是家中等候她的丈夫。
他迷恋着、喜欢着这样的温馨。
半个小时后,正当陆言书准备将精心准备的家常菜端去餐桌时,门铃忽然被人按响。
叶妩神神秘秘地冲他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的目光,让他有些不安,总觉得他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他并不想知道的事。
“HI!”房门刚打开,屋外的女人便跻身进屋,大方地朝叶妩招手打招呼:“我接到你的电话就马上赶过来了,没迟到吧?”
“来得刚好。”她抿唇微笑,余光轻扫过厨房门口脸色幽暗的男人。
心微微一疼,在心底无声的说了句抱歉。
“快进来坐,正好我朋友从国内过来,今晚是他下厨。”她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棉拖,递给纱织,扭头向陆言书说道:“今晚有美女陪你吃烛光晚餐,是不是高兴到说不出话了?”
“……”陆言书唇角的笑暗淡下去,端着白色圆盘的手指黯然捏紧。
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故意?可他终究舍不得冲她发火,哪怕她一心只想着将他和别的女人凑成一对。
晚餐时,叶妩极力活跃着气氛,不停说着暧昧的话,暗示他们两人的关系。
纱织忍不住红了脸,可陆言书从头到尾不曾说话。
结束用餐后,她以自己要安静画图为由,将陆言书和纱织推出门,“你们去散散步,这么好的夜色,可别让它浪费了。”
“叶妩……”陆言书不悦的皱起眉头。
“快去,让女孩子失望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绅士该有的举动。”叶妩笑了笑,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房门缓缓合上,只留下一男一女默然对望,气氛颇为尴尬。
“呼。”关上门后,她重重吐出一口气。
但愿纱织能把握住机会,也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她宁肯他多看看身边的其它美好。
……
国内,一辆私人直升机在机场降落,巨大的螺旋桨卷动着空气,飓风一浪接一浪,吹打在面部,有些微疼。
“老板,可以出发了。”Jo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声说道。
“嗯。”站在机舱下方的男人,微微颔首,冷峻的脸廓沉如墨色,眸中压抑着无尽漆黑。
暗色西服在这狂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公司的事暂时交给你全权处理,我会尽快回来。”带着那女人一起!势在必得的坚决在裴锦尘的眼底闪过。
“是。”Joy恭敬点头,老板决定要去巴黎,他说什么也不管用,希望这次老板不会无功而返,能把叶小姐找到,并带回来,虽然至今他们连叶小姐是不是在巴黎都不确定。
大步流星登上台阶,机舱内,飞行员已经做好起飞准备。
一名空姐推着餐车在第一排的位置停下,恭敬地为他送上红酒。
直升机缓缓升起,逐渐消失在无垠的夜空下。
整个C市成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只有连成长龙的路灯隐隐可见,如这天上星辰般,璀璨夺目。
叶妩……
三年了,你过得可好?
一抹凉薄的暗芒掠过男人的眉眼,持平的唇角微微上扬,冲着窗户外的夜空轻举酒杯,好似正在向那失踪三年的女人隔空举杯,提前庆祝着,他与她即将迎来的再次重逢。
……
深夜,陆言书送走纱织,孤身一人回到公寓。
叶妩正在书房里翻看着本月度的时尚杂志,寻找着设计灵感。
“叶妩。”他悄无声息推门进来,身影停在书桌前,静静凝视着她。
“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有些意外,“纱织呢?”
“她回去了。”她在意外,是意外他的返回?在她心里是不是期待着,他和刚才的女人在今夜能发生些什么?这样想着,心脏泛起一阵抽痛,“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明知道……”
“你来替我看看这份图稿。”叶妩打断了他的话,将抽屉里的图稿取出,一份份整齐摊开,“这是我为几位顾客特别设计的婚纱款式。”
陆言书的话到了舌尖再度咽了回去,她委婉的回绝与抗拒,他怎会察觉不出?
可他终究是不忍心让她为难的。
幽幽叹了口气,无奈的绕过书桌,站在她身旁,翻看图稿。
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剪影拖曳在地上,看似亲密的距离,可影子中央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差距,犹如一条无形的鸿沟,一个在彼岸,一个在此案,即使相望,也无法触及到彼此的世界。
陆言书并没在巴黎待多久,叶妩能陪伴他的时间太少,白天工作,晚上画图,行程繁忙到有时候连吃顿饭都难。
他欣慰着她事业的红火,却又失望着,她的忙碌。
“我定了今天下午的航班回国。”大清早,陆言书来到她的店铺,趁她忙里偷闲时,将人拉到角落,低声说道。
“你来巴黎两天,也该回去了,可不能不务正业,忘了你的本职工作。”叶妩笑着说道。
就只是这样吗?
心里说不难过那是假的,陆言书勉强笑道,“有东西需要我替你转交给伯父伯母吗?”
“你等等。”叶妩跑向柜台,取出手提包,从里边拿出一张明信片,“又要麻烦你兼职送快递了。”
这三年间,她一次也未回到国内,为了躲避裴锦尘,她连电话也不敢往家里打,只能通过陆言书,每个月往家里送回明信片,把所有对爸妈想说的话写在上边。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放心,我会把它交到伯父伯母手里的。”小心翼翼的将卡片放进口袋,贴身保管,仿佛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国内有我替你照顾两位老人,你不用太担心。”
“嗯,好好保重,我就不送你了。”除却繁琐的工作,她不肯送他离开的原因还有一个,她不想做出任何会让他误会的举动,如果说她的亲近,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接受了他,那才是真正的过错。
她知道这样做他会伤心,会失望,但比起希望破碎后的痛苦,她宁肯快刀斩乱麻,从一开始就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陆言书幽幽一笑,敛去眸中的暗淡,挥手同她道别。
他乘车离开一区,出租车缓缓消失在前方的街道尽头,叶妩始终站在橱窗后,静静地望着暖黄的汽车远去。
“老板,你舍不得他,就去追啊。”身后一名店员激动的怂恿着。
“脑残偶像剧看太多是种病。”叶妩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别胡乱猜想,赶紧工作,今天所有人加班,将婚纱礼服裁剪好,搭配的配饰准备周全,这些东西在客人过来前,要通通备好。”
“不是吧!”店员们顿时欲哭无泪,连连哀嚎。
……
周末的巴黎属于休闲度假圣地,脱去工作装,穿上性.感的衣物,来自世界各国的人们徘徊在著名的景点,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银白色奥迪车停靠在位于凡尔赛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外,在酒店顶层,正在举办属于华人的盛会。
叶妩穿着一件由自己亲自设计的白色修身长裙,脸上描绘着精美妆容,抵达会场。
“Ann,你来啦。”
“来,我为你们介绍,这位可是我们华人的骄傲,时尚界年轻一代的新生力量!”
“您就是Ann女士吗?初次见面,今后请多多关照。”
……
她刚出现,便被热情的华人群体包围,这些人大多活跃在时尚界以及商界,对她的大名早已有所耳闻,这次她代表杜梅出席,身份非同一般,享受到的,是最为热烈的欢迎。
“是我请各位多多关照才对,”她早已不是三年前初入演艺圈时,拘谨无措的艺人,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接过侍应递来的香槟,与在场的宾客相谈甚欢。
优雅的在人群中穿梭,话题从时尚变为民生,不论他们谈论什么,叶妩总能插上一两句,偶尔碰见她并不熟悉的领域,也难以在她身上找到丝毫难堪,反而落落大方的站在旁边,耐心倾听宾客的讲述。
“你们听说了吗?前天傍晚在机场发生了枪/击案,听说犯人和伤患一直没被巴黎警方找到。”有人忽然提起了这两天新闻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大事!
“我听几个朋友说起过,好像是黑帮寻仇?具体的不太确定。”
“巴黎警方正在彻查各家医院,我工作的医院被盘查两次,哎,大城市真乱啊。”
叶妩红唇微启,浅浅抿了一口酒杯里的香槟,对这件事,她也在报道上看见过,却不太在意。
枪/击?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卷入其中,但总归与她毫无干系。
酒会从中午持续到夜半,到场的华人几乎喝到步伐踉跄,勾肩搭背的离开酒店,不少人提议去巴黎享有盛名的娱乐街继续聚会,叶妩礼貌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不好意思,我明天早上还有工作,你们去玩,账单算我一份。”站在酒店大堂奢华的水晶吊灯下,她含笑同这帮人道别。
目送宾客三三两两离开,她转身前往洗手间,捧起一泼凉水,轻轻拍打在脸颊上,将酒气拍散。
镜子里,倒影着她微醺泛红的面容。
呵,曾经她可是三杯就倒的酒量,可现在呢?即使连续喝了两场,也能保持清醒。
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十多分钟后,她才提着精美的手提包,走出酒店,喷泉哗啦啦喷射着水柱,晶莹的水花从池子里溅落出来,淅淅沥沥在地上砸出一圈圈水渍波纹。
酒店门外左侧的停车区域,原本停靠的一辆辆轿车,消失无踪,只剩下那辆银白色的奥迪车孤零零停放在中央。
开门上车,低头刚想将安全带系上,忽然,从后座传来一声异常熟悉的声音。
“别动。”男人声线喑哑、低沉,透着几分令女人怦然心动的磁性魅力。
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猛缩,似惊愕,似诧异。
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巴黎?
车窗外昏暗的路灯斑驳的照耀进来,她眼皮轻抬,透过后视镜,清楚的看见了握着一把黑色手枪抵住她脑勺的男人。
是他……
哪怕化成灰,她也能一眼分辨出的容貌。
鹰眉浓黑、锐利,鼻梁英挺,他的五官如上帝最完美的杰作,俊朗无涛,带着三分冷冽,七分危险。
她的双手轻轻举过头顶,借着手臂,巧妙的遮挡住自己的两颊。
“Sir,你想做什么?”她镇定地问道,背对着男人的小脸一片紧绷。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一滴滴隐忍的凉汗渗满额头,但持枪的手掌却稳如泰山,没有丝毫颤抖。
“想活命,马上开车。”男人沉声吩咐。
“Ok,请您不要伤害我。”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危险性的举动。
她的手臂缓缓放下,特意关掉车内的照明设备,不愿被他看见自己的样子。
奥迪车驶离停车场,后方,几辆黑色面包车紧跟着她。
“Sir,他们是来找你的吗?”一边借着后视镜观察后方的动静,她一边问道。
这三辆面包车不太寻常,从她开车离开酒店,一直跟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距离不算远,而且她调头,面包车也跟着调头,明摆着正在追踪他们。
“哼,把人甩掉。”冰冷的枪口对准她的后脑勺,犹如一把悬在脖子上的死神镰刀,只要扣下扳机,麾下镰刀,便能无情的将她的生命剥夺。
叶妩顺从的点头,神色有些复杂,她的眼始终不停往后座去看,似是在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
奥迪车在前方一个横插,车身九十度飘逸,利落的驶上公路的左边单行道,手掌握住车档的手柄,熟练的换挡加速,车速再次提升,几乎是一路飚车,仗着对这片地区的熟悉,才将后方的面包车甩掉。
“Shit!”面包车内,金发壮汉气恼地咒骂一声,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飞走的滋味,并不好受,“联系Boss,人很有可能在刚才那辆车上,让人追踪汽车,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巴黎。”
而这一切,正在开车的叶妩并不知情。
穿梭过繁华的市中心,在塞纳河畔停下,河面上,不少游客正乘坐游船,在水上欣赏着夜晚的巴黎。
明媚璀璨的灯火如天上星辰,降缓车速,特意选择河畔的一个无人昏暗的街角靠边停车。
她沉声道:“Sir,这里对你很安全。”
“……”回应她的,是后座上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眉头微微一皱,透过后视镜,竟看见刚才还持枪对准她的男人,靠着座椅,昏厥过去,身体有些歪斜,身上的西服已被鲜血侵染,成为了一件血衣,而他身下的座位,更是被血泊占据,浓郁的血腥味叶妩很早就嗅到了,但刚才为了甩掉追踪的车辆,她一直没有去细想。
他受伤了?
叶妩心头微微一惊,随即,涌上一股讽刺,原来他也会有憔悴、虚弱的一面吗?
“裴锦尘……”你究竟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巴黎,而且还被人追杀?
她低不可闻的呢喃,脱口而出。
“Sir,你可以下车了。”她再度开口,但他的回应与刚才一样。
他该不会想在她的车上一直昏睡下去吧?
叶妩不悦的黑了脸蛋,迅速打开车门,钻进后座,想把男人从座椅上拖出来,随便找个地方扔掉,任由他自生自灭。
靠近些,那股刺鼻的血腥味道愈发清晰。
已有三年不曾见过的容颜,与她刻意存封的记忆相差无几,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一如既往的危险,或许还多了一分狼狈。
“Sir?”她又唤了一声,如果不是他胸口微弱的起伏,她几乎会以为,他失去了生息。
双眼猛地闭上,心里有些犹豫,她是该把人丢下车,当作没有碰见他,还是该把他送去安全的地方,让他接受治疗?
算了,她没办法做到见死不救,如果真的把人随意抛下,说不定明天的报纸头条,就是他横尸巴黎街头的新闻报道。
不是因为受伤的人是他,她才会出手相救,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也会帮忙。
做出决定后,她重新返回驾驶座,启动汽车,离开塞纳河,朝香榭丽舍大道一家宠物诊所开去。
银白色的轿车在街头保持着时速限定的最快车速,从密集的车流里横冲而过,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没过多久,就在位于十字路口的宠物医院外停下。
时间转到夜晚十点四十分,街头行人密集,此时属于巴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为了不引起恐慌,她特地将车开进后边的昏暗巷子,停在宠物医院后门。
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嘿,温莎,你在店里吗?”她微笑着问道。
“Ann?我刚下班,发生了什么事?”温莎甜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入她的耳膜,伴随着的,还有充当背景的车轮声。
“稍微有点急事,你能赶回诊所来吗?我在后门等你。”她无法送他去医院,莫名其妙被人追杀,一身是血倒在她的车内,她刚才碰触他时,又看见他腹部的枪伤,再加上巴黎前两天沸沸扬扬的枪击案件,种种迹象让她没办法不把事情和他联系起来。
温莎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徒步赶回诊所,来到后巷,一眼就瞧见了停靠在路边的熟悉轿车。
她是叶妩刚到巴黎时的邻居,也是一名华人,她刚到巴黎时,曾与温莎居住在同一所公寓,时而串门走动,成为了好友,在她开店期间,温莎不止一次帮过她,替她宣传,替她做广告,甚至介绍她的顾客,来自己的店里,为她打响知名度。
脚步声在僻静的巷子里响起,叶妩摇下车窗,冲巷口气喘吁吁的好友挥了挥手。
“Ann,到底是什么事?”温莎小跑着赶过来,俯下身凑近车窗低声问道。
透过车窗的缝隙,余光瞥见后座上生死不明的男人,以及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人……”
Ann的车里怎么会有人受伤?
“我需要你的帮助。”叶妩真诚的向她拜托。
“你应该及时送他去医院。”温莎摇摇头,“我只是一名兽医。”
“亲爱的,你曾经在法国读过医科大学,毕业后没能申请到医师执照,才会开设宠物店,这些事我可都记着呢,帮我一次,OK?”叶妩双手合十在胸前,态度很是诚恳,明亮通透的黑眸中,闪烁着几分请求。
温莎只能点头,“好吧,那我试试。”
拿出钥匙将后门的铁门打开,叶妩顺势下车,将昏迷不醒的男人从后座上架起,胳膊绕过脖颈,刚施力,他健硕的身体整个倾倒在她的身上,险些没能站稳。
好沉!
唇瓣微微抿紧,吃力地将人扶进店中,漆黑的诊所被白色光线点亮,后方的手术室外,靠墙摆设着不少铁笼,里边装满品种不一的犬类以及各种猫科动物。
宠物医院门厅内,是用来给宠物做手术的房间,此时却被当作临时的救护站,艳红的鲜血顺着床沿一滴接着一滴不断朝下流淌、溅落,在地面溅出一滴滴血花。
“Ann,你把他的衣服解开,我看看伤口。”温莎蹲在柜子旁,一边拿急救箱,一边交代。
叶妩微微一怔,佯装镇定地俯下身体,但手指却在触碰到他的身体时,有一瞬的僵硬。
裴锦尘……
近距离俯瞰他的容颜,心情颇有些复杂,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同他相遇,三年了,他们足足有三年不曾相见。
深深吸了口气,将杂念抛开,为他解开西装上扣着的纽扣。
“啪。”手腕被蓦地拽住。
叶妩心尖一颤,他醒了?
但仔细一看,他的眼始终紧闭着,不像是要醒来的样子,这是他的本能反应吗?她似乎忘了,这个男人拥有非常人的警觉。
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把外套拨开,里头的白色衬衫被鲜血染红,颜色深浅不一,有的是早已凝固的血块,有些则是刚被浸湿的血迹。
“我的天,这是枪伤?”温莎凑近时,被伤患身上的四个血洞彻底惊住,脸色豁然大变,“Ann,他到底是什么人?”
枪伤?普通人怎么会被子弹击中?
她有些不安,很是怀疑这个男人的身份,Ann难道卷进了什么非法的事情中?
“Sorry,我不能告诉你,温莎,你能治好他吗?”叶妩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只透露出她认识他的讯息,至于别的,她不愿多谈。
“我只能试试。”看来Ann真的认识他,而且关系还非同一般,如果是普通朋友,或者是亲人、家属,她的答案不会模棱两可,“只是Ann,你确定要救他吗?或许救了他,你和我会卷入麻烦的事情里,惹祸上身的。”
叶妩的唇瓣微微抿紧,眸中闪烁着几丝挣扎,但终究,心头那丝不忍占了上风,她没有办法对他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