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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禹稱神色复杂地接过合约,扬手丢进驾驶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之暮沁入眼底的笑意,隔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非要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处心积虑……嗯,这个词用的非常好啊!无比之贴切,也完全能证明她的艰辛苦楚。
陆之暮依旧眯眯笑:“我都说了呀,和你住一起,睡沙发就可以。”
鹿禹稱嘴角抽了抽,目光锁在她脸上,似乎想要用那双看透太多人内心的眼神解读她,那个表情摆明在说:你仿佛是在逗我笑。
陆之暮装没看到。没办法,可她说的真的是大实话了。
“如果说真的有所图的话……”陆之暮若有所思的眼角轻扬,尔后说,“鹿先生,既然以后都要住一起了,不如……您每天都给我讲一个故事吧,您那么聪明那么专业,您所知道的世界比我的辽阔缤纷的多啊。”
“啊,”像是猛然想起什么,她低呼一声,“我刚刚好像没看到有这条,我得补……”
陆之暮手刚准备伸上前探身去拿那份合约,鹿禹稱却突然转身,然后比她更迅速利落地拿到那份合同,几乎是报复般的飞快从胸前口袋掏出钢笔,在尾页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大名。
同她的并列在一起,一个婉约,一个张扬。
这回轮到陆之暮傻眼了。她半张着嘴,手还伸在一般没有收回,表情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半晌才闭上嘴吞咽了一下:“鹿先生……转催眠那个钟摆还要练手速的吗?”
她发誓自己是真的带着好学之心和敬畏之意问这个问题的。
鹿禹稱脸上报复成功以及一雪前耻的孩子气的骄傲再一次在陆之暮惊人的提问里崩坏。也许是被她气到没脾气了,鹿禹稱没有回怼她,没有就这个问题发表任何看法,他扬了扬手中的合约,看着陆之暮顿了一瞬间,像是准备了一句极有气势的话,却因为开场白卡了壳,一瞬间,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它却偏偏安静如鸡。
陆之暮嘴角抽了抽,主动圆场,笑着脸自我介绍:“鹿先生,我姓陆,陆之暮……呃,陆地的陆。”
刚刚签名,都没有看一眼她的名字哦……陆之暮眼神稍稍下垂,说起来,他俩姓氏发音相同啊。
鹿禹稱点点头:“陆小姐,希望你能守约。”
他转身拉开车门,将合约丢进收纳盒,侧身进入的瞬间又被扯住了衣袖——
陆之暮习惯性对着那双骇人的眸子瑟缩了下,例行眯眯笑:“鹿先生……反正顺路,啊不,反正目的地相同,不如,一起回家啊。”
“是我家。”鹿禹稱执着的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掰下最后一根的时候又被她换了个位置迅速扯住,抬头瞪她,对上的却是那双笑弯的眼睛。
“哦。”陆之暮是不明白他这纠正有什么区别或者意义的,但是惯性顺从,“那,一起回你家啊。”
鹿禹稱:“……”
冷静冷静杀人犯法打女人不可取。
“合约里没这条。”鹿禹稱甩她。
“是,我知道,”陆之暮扯更紧,“但是您也知道,这里荒郊野岭不好打车,万一我搭顺风车不小心碰到认识您的人又碰巧说漏嘴暴露了我们的关系,那可不是我违约哈……不过说起来鹿先生在这些警察里应该是无人不识了,那边看着的那几个应该就……”
“上车!”
陆之暮马上止住话音然后疾步走到副驾驶上,安全带一扣。乖巧.JPG。
鹿禹稱:“……”
他觉得自己见过那么多疯子,这回却要被这个疯女人给逼疯了。
简直晚节不保。
——
“之暮?暮暮?”
陆之暮的思绪和迷蒙的双眼被叫声拉回,她幽幽地瞥了一眼对面的沁儒,她的责编,又一脸颓丧地把脸搁在桌面上,偏头,阖上了双眼。
“哎哎,不是吧,你这次的稿子挺好的啊,这么颓做什么啊?”认识多年,她很是不理解陆之暮的情绪表达,有时候稿子被毙或者要求大改她会十分开心,有时候会像现在这样,明明只字未动就能上稿,却一脸丢了巨款的绝望。
“唉,编编大大,你不懂的。”陆之暮摇头,脸颊摩擦着桌面,偶尔把嘴挤得嘟起来,滑稽而可爱。
她是真的难过。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能历经艰难万险成功凑到鹿禹稱身边,甚至顺利套路了他得到了他的钥匙,甚至顺利住进了他的房子的客厅的沙发里,甚至顺利……
顺利个鬼啊她!鹿禹稱这两天根本就不回家的好么!她真的只是顺利住进了他的房子里,一个他根本不会回来的房子里。陆之暮气得咬牙,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陆之暮以头抢桌,她已经两天几乎没怎么睡着觉了啊,精神状态糟透了啊能不颓么。
“哎,暮暮,我这次还是不得不再提一遍啊,你说你好好的一小姑娘写什么不好非写悬疑惊悚恐怖啊。”沁儒抬手指了指陆之暮的脸蛋,“你说就你这形象,写写单单纯纯甜甜蜜蜜的青春纯爱小说,公司再给你包装推广一下,绝对大火啊,你文笔和感情刻画又不差。反倒是你那些恐怖的情节和构架有时候略显薄弱,这玩意儿还很难跳脱……”
虽然这些是主编派她来游说的,毕竟杂志社也在转型,想多培养面对市场的作者,而不是为爱发电的,但这也是她的意思,她可是看着陆之暮一步步走过来的。
“唉,”陆之暮又是惆怅的叹气,吓得沁儒登时不敢再说,她又是那副高深莫测佛曰不可说的表情,“编编,你不懂。”
她以为是她想的么!整天鬼啊僵尸啊精神病患深夜杀人碎尸臭水沟啊后山啊深海坟场的她也超级绝望的啊!陆之暮对咖啡发誓她比谁都想写纯纯的谈个恋爱啊拉个手亲个嘴哪怕开个车都行啊的小说啊!可她……唉……这样想着,心底里的幽怨又转移到了鹿禹稱那里。
她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不回来吗?那她就鸠占鹊巢,睡他的沙发祸害他的家,失眠多久折腾多久啊根本没在怕的!
反正合约她现在也有一份,唉,要不还是哪天去诊所看看人?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那头沁儒看着她的表情一会儿酸一会儿愁的,不禁也跟着愁上心头:“之暮啊暮暮啊,我的话你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大家现在都求转型,我知道你兼职在跑剧组做编剧,但那个出头多难啊,你半路出家又没个门道……”
唠叨半天,才发现陆之暮根本没在听她讲的,而是一脸近乎呆滞地看着咖啡厅入口处。顺着她出神的目光看过去,沁儒也跟着傻眼了。
这群星环绕的光芒,出挑的身姿,优雅的体态,精致的面庞,严肃不苟的神色……天啦噜她B市竟有这等帅哥!
难怪陆之暮一副小狗看见骨头猫咪看见鱼游的表情,仿佛眼睛里都能迸出火花来。可以的,这小妞一向帅哥探测器万人迷磁力机。
就是可惜了,这帅哥果然都是抢手的啊,边上的美女艳是艳了点,但绝对的气势逼人能震退所有莺莺燕燕就是了,啧,看起来就是个难搞的主。
沁儒正在那头感慨着,那个帅哥一转头,朝他们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竟然抬腿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兴奋地准备同陆之暮交流一下这个重大发现,却见对面的小妞正拎着菜单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瑟缩着脖子躲在后面,做贼一般。
沁儒:???
那帅哥径直走近她们这一桌,抬手,曲起修长的手指在她们桌上轻轻敲了敲。
陆之暮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拔刀自刎般慢动作缓缓挪开菜单,目不斜视,表情凛然。
“你什么时候回家?”那帅哥开口,对着陆之暮,声音居然也好听的要死。沁儒在另一头感慨,表面平静,内心咆哮。
陆之暮小幅度地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鹿禹稱的身影和脸庞,马上收回了目光,声音极小:“等忙完吧……”
鹿禹稱了然的点头,收回了手,微偏头,这回是对着她编辑沁儒的:“请问,你们什么时候忙完?”
沁儒感觉自己两个唇瓣都在轻颤,帅哥晃得她几乎不敢直视,这时候开口八成会嘴瓢啊:“快……快了吧,我们差不多谈妥了……”
鹿禹稱轻轻点头,转回来,在陆之暮有些迟钝的大脑反应下缓缓地俯身凑近她,一只轻轻搭在她的肩头,触感几乎让她一瞬间全身汗毛倒立,二人近到侧头就可以看清对方的每一寸皮肤,他的嘴唇凑近她的耳朵,呼出的热气让她眩晕:“我等你。”
陆之暮木然地缓缓转头,好像她自己写的那些僵尸一般,几乎把脑袋转出咔咔声,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想哭的,声音压到最低:“鹿……鹿先生,您、您您违约了。”
“嗯?”
“您向第三方泄露了我们的……关系。”
“前面的针对对象是?”
“乙方。”陆之暮条件反射的回答,声音细如蚊蝇。
“我是?”
“甲方。”
“所以,我哪里违约?”
陆之暮后知后觉自己又被摆了一道,他的不平等合约也是,他此刻突然的出现和靠近也是,还有这犯规的距离和气息,都是都是!啊啊啊她根本就是……找错人了啊!
她正烦躁的想着这些,鹿禹稱身后的那个美女几乎在鹿禹稱起身的一瞬间贴了上来:“禹稱,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呀……哎,这位是?”
陆之暮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能输不能输她不能输,这些都是这个催眠师的诡计和催眠术,用好看的模样和低沉的声音妄图麻痹她的神经荼毒她的意志挖坑给她跳。她要保持清醒,她还要赖着不走的,谁也不要妄图赶她走出刚刚找到的高级牢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鹿禹稱不动声色的拉开同不断凑近的女人之间的距离,微微靠近陆之暮,嘴角轻扬,语气里是陆之暮也第一次见识的诱引和宠溺:“我女朋友,之暮。”
“叮。”
“哐。”
这头桌上二重奏,陆之暮的勺子和沁儒的叉子同时跌落回盘子里,伴随着某人被呛到的猛烈咳嗽声。
三个女人,三重抵抗失败,整齐的三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