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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禔向康熙表明自己上战场的决心, 又领了半个月假期,便心满意足的回了阿哥所陪福晋。半个月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便过去了。因着这次上战场的其中之一的内大臣乃是胤禔的老丈人,恢复参加朝会议事的胤禔也就顺势而为, 跟伊尔根觉罗一氏越发亲近起来。
再半月之后, 胤禔以副将的身份,随都统诺敏、朋春等率往安亲王岳乐军前。刚刚成为大福晋一月有余的伊尔根觉罗氏送走心念念都是上战场厮杀的丈夫后,便收敛起低落、忐忑的心情,开始帮衬郭宜佳着手处理纯禧、荣宪两位公主外嫁蒙古的事宜。
康熙二十八年十一月,蒙古各部首领入京朝拜,其中纯禧、荣宪两位公主的额驸也在此列。朝拜过后,两位额驸被留在了京城, 待与公主大婚之后,再说离京的话。
康熙二十九年一月,纯禧、荣宪正式授封和硕公主, 同月底分别带着属于和硕公主品级的嫁妆,分别嫁给了蒙古台吉博尔济吉特氏班第和蒙古巴林部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婚后第九日,两位公主分别偕额驸入宫拜会太后, 皇帝,皇贵妃,贵妃等, 依次行谢恩礼。当日, 康熙下令在乾清宫外大张筵宴, 好热闹一番。
此次筵宴主要是款待公主额驸, 含饯行之意,所以相当于家宴无疑要宽松得多,至少嫔以上嫔妃外加皇太后都到了场,算是给足了公主额驸面子。筵宴进行一半,单独坐着的两位额驸交头接耳、小声说着话时,却见景仁宫的宫人面色惨白的匆匆而来,竟想直奔皇帝所坐正中央而去。梁九功心知有异,忙让人拦住了那面色惨白的宫人,拉到了角落处亲自询问。
这宫人语带哽咽的告之梁九功:“梁公公,不是奴婢诚心想搅和筵宴,而是奴婢家主子真的不好了,今儿一早起来就咳出了血,现在还陷入了昏迷。太医说了,奴婢家主子怕是不会好了。奴婢就想着奴婢家主子对万岁爷的心意,想来主子定希望能在去之前,见一面万岁爷,所以才来了这乾清宫。”
佟皇贵妃要死了。梁九功心中一惊,到底没有瞒着的意思,让宫人等着,自己亲自往筵宴而去,在康熙耳边低语几句,将佟皇贵妃病重的消息小声的说了出来。
因着年前的时候,佟皇贵妃就大病过一场,太医也已经说过她是在熬日子的话,因此对于佟皇贵妃又病重、估计即将离世的消息,康熙是一点也不奇怪。康熙奇怪地是这时间赶的正巧,别是因为此次专门为出嫁的两位公主额驸举办的筵宴,因顾虑佟皇贵妃身体原因没让她参加、而从气得吐血,导致的昏迷吧。其实这不怪康熙多疑、多想,因为这种事儿,佟皇贵妃干过不止一次。因此就算佟皇贵妃是因为自身寿命到了,康熙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样。
不过诽谤归诽谤,康熙还是中途离席去景仁宫看望了佟皇贵妃。也算恰巧,康熙到景仁宫时,佟皇贵妃恰巧醒来。见了站在病榻前的康熙,佟皇贵妃忍不住热泪盈眶的喊了一句。
“表哥。”
康熙心中并没有对这声‘表哥’有所触动,不过他心思深沉并没有将这点表现出来,反而温和的道:“你好好休息,好好吃药,朕相信表妹定能痊愈。”
佟皇贵妃没有理会康熙敷衍的话语,只抓住了那句‘表妹’,喃喃自语道:“能听到表哥再叫臣妾一声表妹,臣妾死而无憾。表哥知道吗,臣妾做了一个梦。”
康熙默不吭声,静静地看着佟皇贵妃,听佟皇贵妃说她所做的梦。此时万声静谧,只有佟皇贵妃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只听佟皇贵妃这么道:“臣妾做了一个梦,梦中臣妾身边的乌雅氏得表哥宠幸,生了皇四阿哥,皇四阿哥一生下来就被臣妾抱养。臣妾示皇四阿哥如亲子,恨不得将臣妾所有都给了皇四阿哥。在梦中臣妾不再心心念成为表哥的皇后,而是让皇四阿哥过继到臣妾的名下,可惜表哥顾忌着太子爷,直到臣妾死,皇四阿哥依然是臣妾的样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表妹只是太想要抱养孩子罢了。”
“不是这样的表哥。梦真的很真实,让臣妾竟然恍惚觉得那才是真实。”至少在梦中,郭宜佳那个贱人只是小小的郭贵人,而不是什么锦贵妃,她没有为表哥诞下五子三女,而是只生了一个注定会远嫁漠北的女儿。
佟皇贵妃相信这个梦,所以她很激动的将梦的后续说了出来。甚至说她病重之时,康熙为了给她冲喜,将未经选秀的乌拉那拉费扬古之女嫁给年仅十二的皇四阿哥胤禛。
要知道,康熙本就有意给身为龙凤胎之一的胤禛娶一位家世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嫡福晋,费扬古唯一的女儿,乌拉那拉氏尚在她考虑的范围内。佟皇贵妃说胤禛会娶乌拉那拉氏为嫡福晋,康熙感到吃惊之余,不免怀疑起自己身边有佟皇贵妃眼线,而不是相信佟皇贵妃所说的这个在他看起来格外荒诞不经的梦。
要知道康熙的后宫或许缺美人,但从来不缺温柔小意之人,在有郭宜佳这个有着盛世美颜、撩人手段又高超的绝代佳人存在,康熙不宠反而去宠大字不识一个,只胜在温柔小意的乌雅氏,那根本就不符合康熙的本性,所以对于佟皇贵妃的胡言乱语,康熙是一百个不相信。
康熙没了与还在述说自己梦境的佟皇贵妃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不过还是耐心地听佟皇贵妃说完,这才开口说道:“表妹当务之急该好生养病才是,别被虚假的梦境扰了心神,导致真真假假都分不清。”
佟皇贵妃心下怅然外加失落,刚想反驳并坚定说自己所做的梦是真的之时,康熙拍着佟皇贵妃的手背,言辞恳切的道:“当初如果不是小七身有残疾,怕早就成了表妹的养子,朕想着这也算一场缘分,不如表妹养病的这段时间,就让小七到表妹跟前侍疾如何。”
佟皇贵妃愕然,刚想开口拒绝时,就见康熙丢下一句‘表妹好生休息’,便出了寝室,出了景仁宫,回了乾清宫继续参加筵宴。大约到了黄昏时分,筵宴才结束。两位公主、额驸拜别皇帝、皇太后以及妃以上嫔妃后,便回了理藩院,两位公主于第二日,车马辆辆、载着嫁妆浩浩荡荡的跟着各自的额驸离开了京城,正式定居于蒙古。
纯禧、荣宪两位公主随各自的额驸离开京城后康熙又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将堪堪满了十六岁的端静指婚给了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只不过刚巧碰到了佟皇贵妃离世,端静公主的大婚便推迟到了明年,也就是康熙三十年秋初。
这一世因着康熙不止对佟家、更对佟皇贵妃有些芥蒂,佟皇贵妃到底没能如愿坐上皇后的位置,只得了一个孝懿皇贵妃的谥号,奉安于景陵皇贵妃园寝。
处理完佟皇贵妃丧事后不久,也就是康熙二十九年五月,噶尔丹在沙俄的支持和怂恿下,以追寻相继来归大清的土谢图汗和哲布尊丹巴为借口,集兵三万整,渡乌札河,并扬言请沙俄出兵,一起会攻喀尔喀。
康熙一面警告沙俄不要干涉中国内政,一面令理藩院尚书阿喇尼备边,征调科尔沁、喀喇沁等部兵至阿喇尼军前,听候调遣。又同意喀尔喀土谢图汗部的和亲请求,以贵妃之女等同半个嫡女、又是祥瑞龙凤胎中的凤女,授封现年才十二岁的恪靖为固伦公主,赐婚于敦多布多尔济。并因恪靖年幼,特在圣旨中指明五年后出嫁。
关于恪靖的赐婚圣旨下达后一月,也就是六月,噶尔丹集合的三万整兵马进入乌尔会河以东地区。尚书阿喇尼领军阻截,却不料因为低估了噶尔丹军队的战斗力,导致兵败在,致使噶尔丹入乌珠穆沁地,时刻威胁着蒙古喀尔喀等部。
乌尔会河之败,使康熙帝意识到噶尔丹不可轻视,如不彻底将其击败,后患无穷。于是,康熙帝决议亲征。七月初二日,康熙帝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尚在前线的胤禔调遣于副将,一起出兵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为副将,一起出兵喜峰口;索额图、明珠两人起复,与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索额图、明珠、阿密达、都统苏努、喇克达、彭春、阿席坦、诺迈,护军统领苗齐纳、杨岱,前锋统领班达尔沙、迈图等一道参赞军务。
康熙信心满满,却不料到达博洛和屯之时,因为水土原因感染了痢疾。好在随扈御驾亲征的胤禛早有预料,一边给以中宫太子身份坐镇朝廷的胤礽去信,一边尽心尽力的照料康熙。
或许生病之人都很脆弱,一日康熙在胤禛的伺候下,服下汤药后,突然道:“小四啊,你额娘她……”
“儿臣在皇阿玛染病之时就已经去信给太子二哥,太子二哥回信说,额娘已经将宫务全权交给温僖贵额娘以及宜额娘赶来博洛和屯,想来此时额娘已经快赶到了。”
康熙闻言,紧促的眉头一松,声音带着点脆弱的道:“病重之时,朕牵挂的不是战事,也不是已然能够独挡一面的保成,而是你的额娘。朕在想,就你额娘那个脾气,能承受得住朕的离世吗。”
胤禛缄默的听着,心中却在想。皇阿玛你想多了,就额娘而言,她决对承受得住你的离世,说不定守完你的孝,额娘就给儿子们找了很多的后阿玛。所以啊,皇阿玛你要真舍不得额娘,最好长命百岁。
康熙又道:“朕一生所爱唯你额娘也,只是保成太子做得十分的好,朕为了保成只得对不起你的额娘,让她生前只能止步于贵妃之位。”
听到这儿,胤禛并没有对康熙的话感动,反而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康熙就对太子二哥,就他成年和即将要成年的儿子们起了疑心。康熙害怕长大成人的皇阿哥们集合起来抢夺权柄,所以将太子二哥变成了明晃晃的靶子,分化、引诱皇阿哥们对付太子,从而起到所谓的平衡作用。
一瞬间想明白这事儿的胤禛幽幽一叹,却是道:“皇阿玛你这话跟儿子说没用,你该亲口给额娘说才是。”依额娘那暴脾气,准第一时间抽你。并且还会吐槽说皇阿玛你八字欠抽。
胤禛猜得没错,当郭宜佳快马加鞭抵达博洛和屯,知道康熙又在叽叽歪歪的瞎扯淡时,第一时间没有述说自己有多想康熙、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反而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盯着康熙猛瞧,等康熙分外不自在,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因为病重从而形象太不如以前之时,郭宜佳直接将手搭在康熙的额头上。
“没发烧啊,”郭宜佳故作奇怪地道:“怎么就尽说胡话呢!”
“佳儿。”康熙拍开郭宜佳的手,哭笑不得的道:“你见朕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吗。”
“不是这那是什么。”郭宜佳没好气的翻了一记白眼,吐槽道:“你可知你说的那些话儿将小四吓坏了,差点就烧香祷告问上天,他有哪里行为失格。”
“有那么夸张吗。朕只是有感而发。”
“是啊,你有感而发,就将包括太子在内的儿子怀疑了一个遍。”在康熙拉她入怀里,郭宜佳顺势捏了一把康熙腰间的软肉,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接着吐槽道:“说什么愧对臣妾,说生前只能让臣妾止步于贵妃之位,万岁爷这是盼着臣妾早死呢还是盼着臣妾早死?”
倒吸一口凉气的康熙,苦笑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想气死朕啊!”
“明明是万岁爷不对,整天瞎想,臣妾说了实话,万岁爷反而来怪臣妾胡言乱语。”郭宜佳眼眶中的眼泪那是说来就来,当下就红着眼睛道:“臣妾一听万岁爷感染了痢疾,当即将所有的事儿抛下,快马加鞭的赶来了这儿,可怜臣妾因为骑马的缘故,大腿根都磨破了皮,却换来了万岁爷对臣妾,对太子,对臣妾所出儿子们的怀疑,万岁爷你说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