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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随机防盗章,全文购买可恢复正常内容, 或一至两天后替换。 “薛凯你还记得吧?得绝症那个, 最近又进了医院。”申玮说,“就薛松柏那点家底, 这两三年能撑下来, 全靠亲戚和校友捐款。”
“你想让他去找顾扬?”易铭泄气,“就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他说话能有什么分量。”
“顾扬在大学的时候, 薛松柏可没少带他跨系上课, 但凡有好的实践机会都把人强塞过去,因为这个, 他的学生还在网上匿名发贴抱怨过。”申玮提醒。
易铭依旧没明白他的意思。薛松柏虽然是服装学院的老师, 带过一阵子顾扬,但两个人之间也不像是有什么深厚情谊, 更别提是让顾扬接受Nightingale.
“薛松柏和顾扬的爸爸顾涛还有些私交。”申玮也抖出一根烟,斜着叼进嘴里, “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薛家现在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薛凯的病是无底洞, 既然用钱砸不动顾扬, 那就去砸薛松柏,让他为了儿子去顾家下跪呗, 别的老师可没这本事。”
“……如果还是不行呢?”易铭皱眉。
“用几张稿子换薛家一条命, 按照顾扬的性格, 他不会拒绝的。”申玮又说,“更何况这也是薛松柏欠你的,他当初拿你的设计时,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片刻后,易铭点头:“说话时注意一点。”
“放心。”申玮把烟头丢进垃圾桶,“你现在就是给薛松柏一根录音笔,老头都不敢耍花样,至于他要和顾扬说什么,这和我们可没关系,就算将来真的闹出去,也是顾扬伙同他搞污蔑。”
……
等到这场答谢会结束,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陆江寒在电梯里再度碰到了顾扬,对方手里拎着几大盒小龙虾,胳膊下夹着的一打啤酒还在不断往下滑。
“看这架势,明天打算翘班?”陆江寒笑着问。
“我不会迟到的。”顾扬保证,“今晚有球赛,来了几个好朋友。”而独居的美妙之处就在这里,可以和朋友尽情熬夜喝酒,哪怕凌晨五点才睡,也不会有人在耳边唠叨。
陆江寒帮他把啤酒拎出电梯。
“要尝尝看吗?”顾扬举起手里的小龙虾,“我买了很多。”
陆江寒:“……”
辣椒爆炒的香味越发浓烈,霸道而又气势汹汹,几乎塞满了整条走廊。
陆江寒很冷静:“不用了,谢谢。”
“那您早点休息。”顾扬打开门,“晚安。”
“晚安。”陆江寒说。
“跟谁说话呢?”李豪正在餐桌旁收拾盘子。
“邻居。”顾扬随口回答。虽然陆江寒没有特意提过这件事,但住处总归是隐私,自己也没必要逢人就讲,广而告之。
杜天天吃着毛豆感慨,在这性|冷淡的摩天大楼里,居然都能找到邻居,我们扬扬果然可爱。
过了一会儿,又问:“是富婆吗?”
顾扬“嘎巴”咬开螃蟹腿:“滚。”
哄笑声传出橙黄色的窗户,飘飘忽忽,最后轻融于风和夜色。
半天都是月光。
……
国货品牌的招商推进很顺利。
贝诺专门在购物中心里规划了一片怀旧区,是微缩后的鑫鑫百货——或者说那个年代全国各地的百货大楼,设计其实都大同小异。而林洛也再次用才华证明了,他确实有资本易燃易爆炸,从天顶到地面铺设,无一不体现着历史与现代、破坏和延续的完美结合。
而这精心设计的区域,也能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寰东的诚意,经过一周的接洽,几乎所有的国货品牌都表示愿意入驻新店,只要能站稳脚跟,前期可以把利润降到最薄。
“我现在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新店了。”顾扬说。
“张大术那边应该也差不多,听说天天有人堵着他闹,最近连家门都不敢出。”老阎发动车子,“怎么着,送你回家?”
“我要回父母那。”顾扬系好安全带,“送我到观湖就好了,我坐地铁回家,谢谢阎叔。”
“家里又做好吃的了吧?”老阎笑着说,“有车还坐什么地铁,睡会儿吧,我直接给你捎回观澜山庄。”
……
顾妈妈揭开锅盖,把炖好的汤水盛出来,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在放勺子的时候,还险些被烫了手。
顾教授叹气:“你先别多想,看看儿子的意思吧。”
客厅里传来开门的声音,顾扬把钥匙丢到一边:“爸妈,我回来了!”
“扬扬回来了。”顾妈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怎么这么晚。”
“阎叔非得送我,结果被堵在了高速出口。”顾扬把手洗干净,“怎么突然找我回来,明天还要开会呢。”
“先吃饭。”顾教授帮他放好椅子。
“我最近没犯错误吧?”顾扬态度良好,积极反思。
“别管你爸。”顾妈妈给他夹菜,“好好吃饭。”
看来还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顾扬扒拉了两筷子饭,神情凝重抬起头:“先说好啊,我不相亲。”
顾妈妈哭笑不得,又觉得应该抓紧这个机会,于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扬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教授就先咳嗽了两声,提醒她今晚不合适。
顾妈妈只好放弃这个话题,继续坐在一边生闷气。
顾扬风卷残云吃完饭,把碗丢回桌上,“报告组织,我已经准备好接受教育了!”
“白天的时候,你的薛叔叔来了,薛松柏。”顾教授说。
“薛老师?”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顾扬先是一愣,又猜测,“是不是他经济上有困难?我前两天还在学校的群里看到公告,呼吁大家捐款。”
顾妈妈端着碗进了厨房。
“他儿子的情况不好,目前离不开医院。”顾教授给他倒了一杯茶,“命全靠钱往出堆。”
“那怎么办。”顾扬双手握住茶杯,“学校已经组织捐过好几次款了,不然我们资助薛老师一点?”
“易铭去找过他们。”顾教授看着他,“昨天。”
……
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声音、时间和灯光,一起凝固在空气里,像某种粘腻的爬虫缓缓游走,让人的后背也变得湿哒哒。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顾扬才开口:“我知道了。”
“他愿意承担薛凯后续治疗的所有费用。”顾教授继续说。
“你和我妈怎么看?”顾扬问。
“我们当然不希望你再卷进这件事,想让你离易铭越远越好。”顾教授说,“但是你薛叔叔情绪很激动,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我也能理解他的处境。就算这次回绝了,他大概率还会继续去寰东找你,所以不如早点说清楚,你也能有多一些时间考虑,不至于措手不及。”
“是天价吗?”顾扬说,“医药费。”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天文数字。”顾教授点头,“易铭承诺会从国外请专家。”
顾扬嗓音有些哑:“我想一下吧,你也和薛老师说一声,让他别着急,别来我公司。”
顾教授无声叹气,平时他总想让儿子接受挫折和锻炼,但在挫折真正来临时,却只想本能地想把他护在身后。
这社会有时太肮脏,摇摇欲坠的尊严、道德和信仰。
这个夜晚,顾扬没有住在家里,他固执地闹着要回公寓,像个发脾气的任性小孩。虽然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意义,只能让父母更为难,但至少也能表达出不满——极其幼稚的不满,并不能对阴暗卑劣的人造成多一份伤害。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顾扬打了个电话回家,闷闷道歉。
“傻儿子。”顾妈妈鼻子一酸,“听话,快睡吧。”
顾扬答应一声,抱着膝盖坐在落地窗前,一个人看着月光下的植物群。
有两盆多肉已经开出了花,层层叠叠,笼罩在夜晚和晨曦交替的微光里。
……
每周一的寰东例会,杨毅敲敲桌子:“顾扬?顾扬!”
“嗯!”昏沉的睡意被赶跑,顾扬瞬间回神,“对不起。”
“你脸色不大好。”杨毅皱眉看着他,“生病了?”
“没有吧。”顾扬说,“可能昨晚太累了。”
“这还叫没有?”李芸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不行,你得去医院。”
顾扬全身酸痛膝盖发软,的确很有重感冒的趋势,于是也就乖乖站起来,被于大伟送到隔壁三医院打退烧针。
葛风华住院多日,终于迎来一位病友,于是热情邀请:“聊聊?”
“不行,我得回去睡觉。”顾扬呵欠连天,“要昏。”
葛风华看着他颓颓的背影,眼底充满同情。
这才多久,陆总居然就把人折腾成了这样。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资本家果然都是万恶的。
退烧针里有安定成分,顾扬回家后就裹着被子倒在床上,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省,把“叮咚叮咚”的门铃当成催眠曲。
就在陆江寒耐心尽失,考虑这种情况是要打110还是120的时候,房门终于被“啪嗒”打开,顾扬穿着睡衣光着脚,满脸不解看着他:“陆总?”
“再找不到人,杨毅就该打给你父母了。”陆江寒说,“怎么也不接电话?”
“我真没听到。”顾扬使劲拍拍脑袋,茫然道,“天都黑了啊。”
陆江寒好笑:“帮你带了饭。”
“谢谢。”顾扬把他让进来,“您先坐,我去洗个脸。”
陆江寒把外卖放在桌上,余光却扫见茶几上胡乱堆了很多设计稿。
熟悉的风格和线条。
熟悉的Nightingale.
她也去人力部问过几次,想把人直接调到自己部门,结果却被告知杨总已经交代过,谁来要顾扬都一律回绝,不准给。
“小顾最近怎么这么招你们待见?”人力纳闷,“峰哥也来找过一次,结果刚好碰到陆总,被一口回绝。”
峰哥名叫江峰,是寰东的男装招商部经理。比起林璐的雷厉风行,他的脾气看起来要温和很多,但也仅仅是“看起来”,据说在被陆江寒从人力打发走后,他气得两天都没来上班。
不过顾扬暂时还不知道这些事,也没想过要去招商部。通过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他手里已经积攒了厚厚一摞名片,也包括不少业内知名设计师,虽然目前可能暂时搭不上话,但有进展总是好的。
天气渐渐转凉,Nightingale的秋冬新款也陆续上架,再度销量火爆。顾扬在巡场的时候,经常会去门店拍拍照片聊聊天,如果遇到顾客太多导购忙不过来,还会主动留下帮忙。他耐心又亲切,笑起来眼底自带阳光,身材修长双腿笔直,哪怕是寰东无聊的工作西装,也能穿出Tom Ford的效果。
而帮忙的次数一多,在Nightingale的忠实顾客里也就渐渐传开,都知道寰东的门店里有个超级帅哥当导购,挑衣服品味一流。但大家还是要谨慎前往,因为面对那么一个温柔好看的小哥哥,哪怕只是一条破麻袋,大概也会因为受不了蛊惑而买回家,更何况是Nightingale新款,多去几次,一定会买到倾家荡产。
导购小姐们也很喜欢顾扬,在写门店报告时,还把这件事当成重要业绩详加汇报,就算争取不到金钱奖励,至少也能为他申请一份礼物。
报告交到集团,申玮面色不善道:“这小子怎么阴魂不散的?”
“这说明他已经准备好,要和我们合作下一季产品了。”易铭说,“所以只会希望Nightingale越来越好,对他没坏处。”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省心。”申玮说,“不过他的胃口可比我想的大多了,下次不会还这个数吧?”
“如果他真的要,你还能不给?”易铭翘腿向后一靠,心情倒不算太糟糕。Nightingale的秋冬新款已经全面上架,顾客反响良好,销售业绩依旧在集团内遥遥领先,顶尖设计师的名号对他对他来说,是比钱更重要的事,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倒是希望顾扬能主动开出天价酬劳——只有Nightingale大卖,才能获取的天价酬劳。
大家各取所需。
……
十二月,街道两边的绿化带依旧是苍翠的,却已经有冷冽的风在高楼间穿行。
S市的冬天很少下雪,只有阴冷而又潮湿的寒意。顾扬把最后一包梅干菜丢进超市推车,又仔细核对了一下笔记本上列出来的购物清单,转弯刚好碰到杨毅。
看着对方车里那一堆齐全的蔬菜牛肉火鸡腿,杨毅笑道,你这是打算圣诞大聚餐?
“嗯,朋友来家里自己做。”顾扬回答。
这句话的本意是“朋友来家里,他们自己做,我吃”,但杨毅理解失误,觉得他大概是要煮圣诞大餐给朋友吃,这年头会做饭的男人不多,于是隔天会议间隙,他特意把这件事当成闲聊谈资,告诉了陆江寒。
对此,陆总表示:“哦。”
在上周末的时候,顾扬抱着电脑去他家补课,两人从零售业的历史、现状讨论到未来,中午吃外卖,晚上还是吃外卖。
杨毅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陆江寒问:“明天的会议内容准备好了吗?”
“你什么时候管过我这个。”杨毅宛如发现新大陆,地下党一般压低声音,“怎么,最近有情况?”
陆江寒面色铁青,把人赶出了办公室。
但被寄予厚望的中华小当家并不打算点亮厨艺技能,他最近忙得团团转,普东山新店的事情、市场部的事情、Nightingale,以及最近刚刚巡展到S市、必须抽空去看的“世界女装发展史”,地点设在远郊康泰中心展馆,开车也要一个小时。
出租车司机可能着急回家,开车开得异常生猛,随时都能起飞。顾扬被甩得头昏脑涨,蹲在展馆路边五分钟才缓过来。
陆江寒看着他:“你没事吧?”
顾扬:“……”
虽然地点偏远,但这场展出依旧吸引了不少人,陆江寒也算其中之一。
但这次的相遇并不能算恐怖故事,因为一不用做饭,二也不是上班时间,在不用工作的时候,总裁还是很好说话的。
顾扬关掉相机闪光灯,一个一个展台仔细拍过去,陆江寒一直跟在他身边,也没催促,倒是顾扬主动不好意思起来,解释说自己每次逛展览都要花费很长时间,可以不用等。
“我今天也没其它事。”陆江寒说,“正好也看看,设计师看展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也没什么区别。”顾扬查看了一下相机记录,“大概就是更仔细一点,虽然这些在网上都能找到,但还是自己拍的更好用一些。”他一边说,一边举起相机,又对着面前橱窗里的女装拍了十几张照片。
那是一件女士西装,宽大的剪裁看起来并不能凸显女士的身材曲线,而厚厚的垫肩也很有视觉冲击力,和目前的主流审美相差甚远。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陆江寒看着小标签。
“第二次世界大战,社会混乱时期。”顾扬解释,“男人们都在战场上,女性要承担更多的劳动,和漂亮的裙子比起来,她们更需要这种宽大的垫肩西装,能让她们看起来更有力量。而在八十年代垫肩重新流行,也是因为职业女性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社会地位。”
“这个呢?”陆江寒跟着他来到下一个展柜。
“设计师Christian Dior在1947年推出的New Look。”顾扬继续拍照,“二战结束之后,人们迫切地需要改变和重生,所以顺应局势的New Look才得以迅速风靡,这种裙摆蓬松优雅……啊!”
对方是位阿姨,在顾扬说对不起之前,她已经摆手表示没关系,没踩疼。
顾扬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围满了人。
什么情况!
“对不起,他不是导游。”陆江寒从顾扬手里接过相机,“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
人群发出遗憾的声音。
顾扬跟着他坐进电梯,径直上了五楼。
“这里有个小餐厅,坐下喝杯水吧。”陆江寒说,“否则大家会一直跟着你,而且还没有导游小费。”
“我们等会儿可以声音小一点,”顾扬给两人点了西瓜汁,“刚刚那条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这句话从一般男人嘴里说出来,陆江寒可能会选择无视,但放在顾扬身上倒是一点都不违和,他点头:“是,很漂亮。”
“其实易铭在上大学的时候,也设计过一批向New Look致敬的服装,到现在还陈列在学校的珍藏馆里。”顾扬说,“他起家也不是全靠剽窃,早期很有灵气的。”
“我以为你很讨厌他。”陆江寒说。
“我是很讨厌他。”顾扬皱眉,“只是觉得有些不值,按照他的天分,靠自己应该也不会太差。”
“可灵气是会枯竭的。”陆江寒提醒他,“到那时候,灵气不足以支撑他在业内的地位,又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会走上歪门邪道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