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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就安排在半个月之后, 期间炎玦几乎与沐子央形影不离,他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旁,唯恐事情再有任何变化。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场面极其清简, 莫说受邀的人不多,连宴客的地点,都是置办在琉光泽离宫内, 而非法华门所在的无量宫。
背后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是,那日炎玦当众求娶沐子央后, 法华门的尊者与长老们, 反对的声浪从未间断过。
他们甚至齐聚在净修殿前,素衣披发, 静立了三个昼夜, 以表坚决不接受这场婚事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都未能动摇炎玦所下的决定。
最终这些长老及尊者们, 愤而领着法华门弟子,回去法华山。
无量宫内顿时像空了一般, 仅余数十名忠于炎玦的弟子与门人。
在他们返回法华山前, 沐子央趁炎玦处理政务时, 与南宫暮私下见了一面。
她缓缓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南宫暮脸色微变, 似笑非笑道:“如今还有什么事, 是你无法做到的, 你何须找我帮你?”
沐子央看他一眼, 目光看向别处,“我希望你能随着那些法华门弟子,一块回去法华山。”
南宫暮蹙紧眉心问道:“你为何要我做这件事?我从未反对过你与师父的婚事,再者,我身为师父的座下弟子,绝不能在此时离开他。”
沐子央笑一笑,“师兄,别忘了当初让青蕊回魂时,你曾经许诺过我什么,我现在便是要你完成当日的约定。”
南宫暮冷冷道:“你不应该要我去做这件事,我这样是背叛师父,他嘴上不说,心里不知会有多失望。”他深吸一口气,“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倘若你不愿意嫁给师父为妻,你拒绝便是,我想以师父的为人,他绝不会逼你。”
沐子央淡淡道:“他没白教你这个徒弟,你竟这般相信他的为人。”
南宫暮听出她话中的嘲讽之意,并不作声。
她继续道:“你确然什么也不懂,可你这次一定要回法华山,如此他才会知道自己做错在哪里,而且有你在法华山,那些家伙才没法闹出什么乱子。”
南宫暮拧眉深思,她的顾虑一点也没错,内心的不安减轻不少,可他仍不免感叹地想道:“原来她不是完全不为师父着想,可她偏偏是造成法华门分裂的罪魁祸首。”
在确认过她的条件不会危害师父后,他便依照约定,跟着一同返回法华山。
南宫暮这个举动,犹如狠狠地掴了炎玦一巴掌,但即便如此,对于徒弟的背叛,他却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
喜宴当日,仅有东海门的弟子与几名与沐子央相熟的友人来观礼。
诚然以炎玦的性子,他不想她受半点委屈,可会这么便宜行事,却是沐子央主动要求的。
“能嫁给你为妻,已是我最开心的事,其他的枝微末节我并不在意,况且我也不喜与不相干的人往来应对,那些礼俗能免则免了吧。”她笑道。
炎玦疼惜她的懂事,但眼下的情势,并不容他大肆铺张,因此对于她的提议,他全当作是她的隐忍与体谅。
新婚之夜,芷儿与几位女弟子,待在喜房内陪着王尊。
她欲言又止,本想说些什么,思索再三后,仍旧没有说出口。
当炎玦带着几分醉意进房,芷儿面色淡淡,口不对心地讲了一些吉祥话,“祝愿新人百头偕老,永浴爱河。”
案上的红烛烧得正旺,亮晃晃的烛光映照下,一切彷佛都不怎么真实。
沐子央被红盖头遮挡住视线,她甚至不知道芷儿她们何时出了房门。
炎玦缓步来到她的面前,行礼如仪地挑起她的盖头,仍照着梦中那般,共饮了交杯酒。
双双抛出杯盏后,沐子央极为乖顺地,彷佛人界的妻子伺候夫君般,替炎玦除了外衣,又帮他解了衣带。
当她犹豫是不是该蹲下来,替他除去鞋袜时,他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柔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炎玦放下了床帐,轻捧住她的脸,从她的额际吻到她的鼻尖,再缓缓地覆在她的唇瓣。
沐子央静静地凝望着他,没有阖上眼楮。
今晚他待她格外温存,不像在梦中时,总带有一种强求威逼的感觉。
炎玦细细地亲吻着她的耳际,呼出的气息就在她的脸边,轻微的檀香气味,混合着酒香,萦绕在她的鼻间。
察觉她的僵硬,他突然停了下来,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阿央,你还记不记得,我过去带你去人界游历的事?”
沐子央点了点头,“记得。”
炎玦叹息一声,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是我觉得最逍遥自在的日子,放下法华门,还有瀛洲的责任,就这么与你相偕行走天下,再也不用管其他纷扰的人事。”
沐子央动也不动,埋头在他胸膛,“夫君往后还要成就许多大业,岂能耽溺于儿女私情。”
炎玦紧紧地环住她,“过去是为夫对不住你,往后我的天下,必与你共享。”他顿了顿,“阿央,我想听你亲口说,你爱的人是我。”
沐子央斜趴在他的胸口,如墨地黑发散在他的身上,娇媚已极地说道:“我心悦的人自然是夫君。”
炎玦内心感动莫名,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时,沐子央的长发突然舞动了起来,往上缠住他的手,更将他的缠缚住。
炎玦心下一惊,体内的真气开始流转,般若神功隐隐有要攻击的态势。
沐子央却不以为意,轻轻一笑,翻过来,将他压在身下,吻住他的嘴唇。
她的行径,让炎玦受宠若惊,但他由着她,毕竟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得了软玉温香的心爱女子,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动作忽然变得凌厉,长发紧缚住他,陷入他的肌肤,吸取他的精血。
她的指尖伸出利甲,迅速从他胸膛一划,鲜血瞬间浸湿整张床榻。
只是在红色的被褥上,鲜血的颜色并不明显,仅仅形成一大片深沉的暗影。
此时,沐子央还封住他的嘴,一股腥甜的味道,从他的喉间往上冒出,进到她的口中。
在炎玦惊觉事情有变,却已来不及阻止她,从他的胸口挖出赤炼石。
他悲愤万分,使出八成的功力,出掌攻向她,她也不躲,硬生生受下这掌。
虽然炎玦的修为全失,但内力仍在,他这一掌不仅将她打下了床榻,并且令她气血乱涌,一口血从嘴边喷溅出来,也不知里头有多少是来自炎玦,有多少是来自于自己的。
炎玦抚胸倒在床榻,他的黑发夹杂着不断冒出的冷汗,凌乱地贴散在脸边。
他抬手指着沐子央,声色冷厉地怒斥,“孽障,原来你处心积虑爬上我的床,就是为了拿到赤炼石!”
话音刚落,他禁受不住,再度吐出一大口鲜血。
沐子央不响,神情无比凝重地走向他。
“是我有眼无珠,竟错信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妖孽。”炎玦身受重伤,还是仰头狰狞地大笑道,“事已至此,你若想杀我,便快点动手,别告诉我,你还会对我手下留情。”
她不发一语,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怒。
到得床边,她立刻施法,将他弄晕了过去,紧接着她穿好衣物,才走出寝殿外。
这时,有一人静候在外头等着她。
沐子央难掩疲惫地说道:“小月,替我看管好炎玦,等我回来。”
百里月望着她,轻声问道:“姐姐,你就不能歇息一会儿再走?”
“事不宜迟。”沐子央摇摇头,“炎玦受伤的事,隐瞒不了太久。”
当夜,她领着李飞扬一路往北边的月泽国而去。
他们到达冰原雪狱,又折返回到瀛洲来时,已经过了十日。
这段时日,对瀛洲众仙来说,皆感到一丝不寻常。
虽然他们知道,圣尊与妖王成了亲,但两人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从琉光泽璃宫里传出来。
新婚夫妇再怎样恩爱,这样的情形,也不免让人有所怀疑。
可东海门将所有的消息封得严实,无人能查探里头的情况。
十数日过去,瀛洲内的众仙,开始有些不安与骚动。
沐子央直到这时,才在东海门露了脸。
她整个人变得清瘦许多,气色亦不太好,原本白皙的肤色,没有红润的色泽,显得异常苍白,更透出一点难看的青色来。
南宫晨是少数还留在瀛洲的法华门弟子,她暗中埋伏,好不容易寻到机会,阻挡沐子央的去路。
她举起剑,厉声道:“我就知道你的居心不良,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从实招来,你把师父藏在哪里?”
沐子央挑眉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森冷之意,“什么时候我跟他的事,也轮得到你来管,滚开!”
南宫晨毫不退让,“我知道你肯定对师父做了些什么,他才会没有任何音惜,快将师父交出来!兴许我还能饶过你一命。”
沐子央忽地扬起嘴角,笑得很是猖狂,“南宫晨,莫说这朝中、朝外都是我的人,眼下连法华门的弟子,几乎全都回去法华山,试问你要拿什么跟我斗?又能怎么跟我斗?”
她脸色一变,“你身为炎玦的座下弟子,可曾想过劝谏自己的师父,不要干出傻事,他会变得如此刚愎自用,你亦有不容逃避的责任。”
南宫晨闻言,气到失去理智,不管不顾地使出剑阵,意图杀了沐子央。
她转身就走,在剑阵逼近自己时,头也不回地散出全身妖气,震得无数银剑,连同施阵的南宫暮,往后弹飞,重重地撞在树干上。
这时,沐子央才停下脚步,往后瞥了一眼,南宫暮因为刚刚的一撞,已经失去了意识。
沐子央没有再理会这个不自量力的人,随后命东海门的弟子,将醒过来的她,赶离琉光泽璃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