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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越发深沉, 四下里静得仿佛只剩紧闭的门扉里飘出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男子低沉的粗喘与女子软糯的娇吟交织在一起,混合着吱呀吱呀的床榻摇晃声,从后厨回来的双喜满面通红地蹲下来, 两手抱着耳朵一阵猛搓。
……还不消停啊?这都三更天了。
屋里郭满两臂无力地攀着周公子的脖子,哀求他轻一些,求他放开。
糯糯的嗓音语不成调, 得别提多可怜。
周公子心知自己今夜过了分, 满满今儿第一次, 不该承受他太多。可他却实在收不住这股冲动,沾上了就想把人揉碎。嘴贴在郭满耳侧, 哄骗地呢喃着:“满满再忍耐一下, 再忍耐一下就好……”
忍一下?狗屁的忍一下,她都忍好多下了!!
周公子身体素质太好了,惊人的克制力叫郭满心中又爱又恨。昏过去前她咬牙发誓, 明日起,明日起她一定记得好好锻炼,不然非得被这周博雅骗子给弄死在榻上。
……
不知过了多久, 双喜感觉天都要亮了, 屋里的火热才在一声女子绵长的娇啼中结束。
捂着通红的脸, 双喜莫名有种羞得不敢见人的错觉。不过转念一想, 自家姑娘今夜起才正式成了周家人又十分替她高兴。一切又归于平静,双喜抬头看了眼天, 廊下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 绵绵的雪粒子落下来,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
双叶那边的甜汤早就熬好了,此时人缩在耳房门边,老远冲双喜招手。双喜一愣,正要起身过去。身后的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双喜吓一大跳,扭头就看到周公子潦草地套了一身外衣立在门边。外袍松散,露出纤长的脖子以及锁骨下一小片的胸膛。白皙的皮肤上,处处可见暧昧的红印子,抓痕,以及小巧的牙印。墨发此时全撒落下来,几缕不服帖,湿润地黏在了脸侧,整个人气质大变。一双淡漠的眸子满含未曾化开的欲,幽沉沉的,恍若勾人魂魄的魔魅。
他淡淡地瞥了眼双喜,声音从头顶飘下来,沙哑而低沉:“备水来。”
丢下这一句,他便转身回了内室。
“……是。”
回了神后,双喜捂着快要炸裂的胸口,拔腿就跑。姑爷这人真生得太好了!娘啊!亏得娶的人是她家姑娘,否则就是她这从未生出过什么歪心思的人都要遭不住。
双叶老远见她跑过来还觉得奇怪。正要说什么,抬眼就见双喜脸红得仿佛猴屁股。顿时明白她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本想着屋里动静歇了就把甜汤给郭满送过去,这下也不得不打消了念头,躲一会儿再说。
双喜狠狠拍了两把脸颊,拍清醒了,小跑着去后厨提水。
周博雅回了内室便去替郭满笼好了衣裳,边穿,他的脸也有些忍不住发烧。郭满这一身好皮子本就嫩得很,稍稍用点儿力气就留了印子。此时暧昧的红痕从腿根一路蔓延到耳后,可见他情动时之孟浪凶狠。
郭满眼皮子都睁不开,软瘫在榻上由着周公子伺候。
双喜领着婆子进来,备在盥洗室的水早已凉了透。婆子们先将凉水换出去再慢慢兑热水,屋子里弥漫了一股甜腥的味道。这可是极难得在大公子的屋里嗅到这股味儿。婆子们不由的眼风不住地瞄内室里头的人。
等热头水备好,周博雅便抱着郭满进来梳洗,内室交由下人去收拾。管蓉嬷嬷亲自进去收了元帕,装在一个盒子里,笑眯眯地走了。
郭满全程都是懵的,一种翻了车的超脱物外。
脑子里糊成一团,被人抱到浴桶里,皮肤上的粉色许久都不曾褪下去。软趴趴地靠在浴桶边沿,连被双喜伺候着沐浴都不曾注意到。
等躺倒干净的床榻之后,她头一歪就陷入黑甜的梦乡。
太累了……
周公子把主卧的盥洗室让给了郭满,从次间儿洗漱干净回来,郭满早已不省人事。上了榻就将人抱进了怀里,周公子心情十分愉悦。这是一种打心底透出来的愉悦,眉梢眼角洋着水色,色气满满。
此时郭满的身子软软地贴着他,周公子又有些冲动。
虽说已经四更天,他忙活了大半夜却没有丝毫困意,神采奕奕的。因着郭满的乖巧配合,或者说,十分配合,水乳/交融的滋味令人着迷。今夜的愉悦经历叫周公子长久以来对鱼水之欢的阴影消减了不少,似乎又燃起了热情。若非顾忌今夜是郭满的第一次,不能太过,他怕是要任由性子,压着她再来一回。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周公子将脸埋进郭满的颈窝……
次日睁眼,天色已经大亮。
周公子难得会睡到这个时辰不起身,此时抱着郭满,专注地凝视着怀里人。郭满还没醒,迷迷糊糊地咂了咂嘴,脸扭到另一边,又沉沉睡过去。周公子垂眸凝视着她的睡颜,二十年平稳不便的心跳此时似乎有些不同。
周博雅皱了皱眉,低头在郭满的唇上啄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起身了。
苏嬷嬷一大早就来了西风园取元帕。
她来时,天色方早,听说主屋那头两个主子还没起,随下人转去东次间。管蓉嬷嬷昨夜就歇息了两个时辰,知道苏嬷嬷要来,一大早就在等着。将盒子交于她手之后,苏嬷嬷便留下方氏特地准备的一堆补品,笑眯眯地走了。
西风园昨夜闹到四更天方歇这事儿,不出一个上午就传遍了周府。
倒不是周家大惊小怪,实则周公子这人与旁人不同,这事儿放他身上就十分奇怪。陡然一下闹出大动静,自然引起周家上下的注目。一大早起来礼佛的大公主自然也听说了,乍一听还下人们瞎传。等确定确实是周博雅,心中不免觉得惊奇。
雅哥儿昨夜饮酒了?若不然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念头闪过,大公主也没多问。男子年纪轻轻的,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偶尔闹得出格一回也不是大事儿。想着孙媳妇儿辛苦了,转头便吩咐下人也送了些补品。
且不提长辈们心中如何想,五更天爬起来陪大公主颂佛的赵琳芳从旁听着,心都凉了一截。
她此时跪在大公主身旁的铺垫上,手抓着经书的,捏得手指发白。魂不守舍地照着上头念,念错好几次。佛祖跟前诵经,怎么能如此敷衍了事?大公主最是虔诚的人,最不喜菩萨面前不庄重。当下听得眉头直皱。
赵琳芳回神瞥到,心里一惊,连忙将心里那点酸意给收起来。
“脸色这般差?怎么了?”赵琳芳素来是个知礼乖巧的,大公主便问了一句。
赵琳芳扶着小枫的手盈盈直起了身子,小脸儿煞白。
“姑祖母还请见谅,侄孙女昨日夜里似乎有些受凉,此时有些头昏。”她扶着额头,一幅极不舒服的模样,“本想着不会碍事,谁知方才眼前一黑,就……”
大公主性子严肃,却并非不讲理的人。见她小脸儿白惨惨的,身子也摇摇欲坠的坐不稳。只当她是着凉,当下便不让她念经文,摆着手叫她下去歇着:“礼佛在于心诚。你有这个心,菩萨不会怪罪的。”
“唐突了菩萨,当真是罪过。”赵琳芳低下头,一脸的愧疚。
“罢了,你回去歇着吧。”大公主无奈,这丫头太懂事儿了,也太强撑,“身子为重,礼佛心诚便好。”
赵琳芳便不勉强,应了声是便告退了。
大公主见她身影单薄,有些不放心,吩咐了身边下人送她出去。桂嬷嬷送她出了小佛堂,大公主自己捧起了经文,静心诵读起来。
……
出了小佛堂,赵琳芳便打发了桂嬷嬷回去。桂嬷嬷不放心,但见她实在坚持便也没勉强。她人一转身,赵琳芳面上的惨白就全然被恼怒所代替。
而后瞬间又变回了柔弱惨白,这一来一回,翻书也没这么快。
小枫已然习惯了自家姑娘这模样,一声不吭地搀着她。
自从去岁一见到周博雅的人起,赵琳芳私心里便将这位天神一般的表兄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满心沉浸在喜得良人的喜悦中,赵琳芳一直拿周公子当做不食人间烟火来看,忘了她的这位表兄身旁还有个不起眼的表嫂在。
如今冷不丁被一盆冷水泼在脸上,赵琳芳指甲不禁深深抠进了小枫的肉里。小枫疼得脸都铁青,却一动不敢动。
顾廊下都是人,她愣是硬撑着一声不吭地回了西厢。
进了西厢的里屋,赵琳芳狠狠甩开丫鬟的胳膊,气鼓鼓地跑进内室抓起了榻上的引枕就丢到了地上。屋里的大件儿她不敢动,每一样都是稀罕物,能糟蹋的就只能是这些褥子引枕。此时她红着眼,脚下狠狠地踩着。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咚咚的踩踏声儿,赵琳芳撒气都没声儿。一股子压抑的气息从她身上泄出来,小枫捂着胳膊瞧瞧觊着赵琳芳铁青的脸色,半个字都不敢说。
赵琳芳也是终于意识到,若想嫁给表兄,得先除掉郭满这个拦路虎这个事实。此时躲在晦暗的里屋撒气,她恍若一场美梦被强行惊醒,秀美的脸都扭曲成一团。小枫知道她怕是气狠了,呼吸都不敢使劲儿,怕被迁怒。
守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等着赵芳琳自己开口说。
“小枫,你说这表嫂是个什么性子?”撒了半天的气,总算把胸口那股子郁闷给压下去。意识到失策,赵琳芳终于想起来打听起郭满。
什么性子?小枫哪里知道。
她一个寄居在周家的表姑娘的下人,接触周府少奶奶的机会少之又少。连身为主子的赵琳芳都不清楚的事儿,她自然就更不清楚。
于是实诚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说来周公子郭满夫妇从荆州回来也快十日了,这段时日,郭满时常来福禄院请安。赵琳芳与她打照面的次数不算少,然而此时回想半天,她愣是想不起郭满长什么样。或者说她从未将郭满看在眼里,光记得她一身极寒酸的袄子。
赵琳芳自然不觉得是自己有错。想着既然自己见过那表嫂那么多次,都不曾记得她的样貌,想来这表嫂应当长得十分不起眼。这么一想,她心里的这口气又顺了些。
小枫看她脸上变幻莫测,心里就更怕了。
低着头,胳膊上生疼生疼的,她都不敢动手抚一下。就在她躲着脑袋,赵琳芳突然冷冷一眼风扫过来:“傻站着作甚?不晓得就去打听!光摇头有什么用!”
小枫被她吓得一激灵,忙不迭地就跑出去打听。
赵琳芳看着她莽撞的做派,不由得一股子郁气又涌上来。屋里转了两圈,她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拜会一下那位表嫂。
……
这头赵芳琳终于意识到郭满的存在,郭满本人黑甜一觉,睡到了午膳前夕才醒。
醒来屋里没人了,她瘫在榻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被重组了一遍。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算疼。喉咙里好似火在烧,郭满艰难地爬起来。身上最疼的其实不是骨头,而是被严重磨损的某处,这么动一下蹭,到就火烧火燎的疼。
郭满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经历过洞房花烛夜,郭满总算看透了斯文公子的本质。她艰难地爬下榻,准备找点水喝。然而才下榻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她恨恨地垂床。
什么温文尔雅?什么不食人间烟火?全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