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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五指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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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昨日才匆匆见过一个照面的陌生人,大大方方地坐在她的床边上,惊得廖婉玗汗毛都竖起来,“倪督军……”

    倪东风伸手按住她肩膀,示意她不要乱动,“我叫医生来再给你检查检查。”

    他说完这话也不等看廖婉玗什么态度,直接把副官叫了进来,命人把就在隔壁房间等着的医生带过来。

    廖婉玗这时候要是还能躺住脑袋可就太昏了,她挣扎着坐起身,连连拒绝,“倪督军,真的不用麻烦您,我已经好了。”

    倪东风仿佛很意外似的“噫”了一声,“你的朋友们都在我家中作客,等会检查完没有问题,我也好安心送你去见她们。”

    这是什么意思?把人都扣在他的家里,不准走了?

    廖婉玗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冒犯的事情,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发现了箱子里的药,那么……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她在心里头苦笑了一声,觉得遭了无妄之灾。

    论脸蛋,她绝不是顶漂亮的人,气质和身材更是普通的很,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眼疾。

    她哪里知道,男人最是怜贫惜弱的,这种心态是大丈夫骨子里头天生带来的,她昨日病恹恹却强打精神与他周旋的样子,正是中了倪东风的下怀。

    廖婉玗虽然知道了他的意思,却也不打算摆出一副强硬态度来,人家也没有明说什么,她贸贸然开口有些过于莫名其妙。

    眼下能做的,就是大家暂时保持着表面上的客客气气,但凡给她几天时间,她觉得自己总能想出对策来。

    医生就在隔壁,两句话的功夫已经走进来,检查了一番后说是已经退热了,只嘱咐要吃些补品,就匆匆离开了。

    廖婉玗不想跟倪东风独处,医生前脚刚离开,她就提起辛小月来,怕对方不知道她讲的是谁,还特意强调了是晕倒的那位。

    “哦,你说那位姑娘啊……”倪东风有意地拖着腔调,“头上的伤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不能打包票,何况,那姑娘到现在都还没醒。”

    “还没醒?”

    倪东风点头,“是,要不要现在就送你去见见她?”

    廖婉玗心里头惦记着辛小月,一路上都很不安,倪东风余光瞧见后像是十分满意,嘴角竟还噙着笑意。

    蚌埠并不是倪东风常驻的地方,说是倪公馆也不过就是一栋二层的小洋楼,那洋楼看起来并不新,想来是到了这里后随便征用的。

    辛小月被安排在二楼最西面的房间里,与其说是卧房倒不如说是个套间,套间外头也有一张双人的大床,廖婉玗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估计着是给小巧和枝凤睡的,方便照顾人。

    “拍了爱克司,但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倪东风见廖婉玗站在床边不知道应不应该上手摸摸辛小月,好心的解释道。

    廖婉玗见辛小月沉沉的,对他们讲话无知无觉,心里头涌起一阵难过来,但她很快收敛了心神,“这两日劳烦督军了,您可真是菩萨心肠。但小友的病也不知道合适能好,总不能一直打扰。”

    倪东风抬起右手抚了下眉毛,手指颀长白皙,不大像是个握枪的人,“这都是小事情,换了别人,也不能不管不顾。我当日因为军务紧急征用了车子,本就是我的不对,还没赔礼,你还要谢我,倒是折煞了。”

    紧急停车确实因为倪东风引起的,若是没有那一下子,辛小月也不会摔倒,眼下的情况她不好说出口去怪人,倪东风自己先认了错处,到叫廖婉玗生出一种之前误会了他的心里来。

    “这不是讲话的地方,不如……”他双手插在军裤口袋里,下巴一仰,狭长的眼眸瞥了一眼门口。

    廖婉玗点点头,随着他走出去。

    书房在小别墅的一楼南侧,廖婉玗一路默默地跟着倪东风下楼,沿路遇见两个家仆,见到倪东风都侧身让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廖婉玗见状,就明白过来,想必这位平日里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心里头暗暗提醒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廖小姐,随意。”

    他之前都没有有称呼过廖婉玗什么,她还想着要做个自我介绍才是为人的礼貌,这会见他准确无误地道了姓氏,也就明白自己是被调查过的。

    买票的时候都有登记名字,要知道并不困难,她摸不准的只是面前这人知道多少罢了。

    倪东风方才下楼时就吩咐人送茶点过来,这会佣人将茶点端进来,他又做恍然大悟状,说什么廖婉玗也是大病初愈,喝茶不大适合,叫人去换牛奶来。

    廖婉玗沉着心思看他做戏,脑袋里却是转个不停。

    若是倪东风只知道她的名字,并不晓得她的来历与身份,贸贸然扣下倒还好说,她好歹在上海也有些人脉往来,总不至于吃闷亏。

    但若是倪东风知道她的来历和身份,还敢借着看病为由贸贸然扣人,廖婉玗真就拿不准要用什么态度了。

    单她一个人,她是不怕的,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哪怕网不破,她一个遭过海难的人,也并不发憷再死一回。

    但现在辛小月昏着,小巧和枝凤她连人都没见着,万一自己一个态度不好惹了这尊大佛,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先虚与委蛇地周旋着。

    “倪督军,我从家里出来时给天津的朋友报过消息,但现在出了意外不能按时到,我很怕他到车站空等我一场。所以,我能不能给朋友去个电话?”

    倪东风表示理解,拿起书房的电话就联通了电话局,之后把话筒递给廖婉玗,“请。”

    廖婉玗接过话筒,忽然就不想拨到谢家去,于是她报了尹旭明号码,不过片刻的功夫,接线员就十分抱歉地说似乎是线路问题,电话接不通。

    果然……

    廖婉玗方才就是猜到自己这电话怕是拨不出去,所以,才根本没有报出谢澹如的宅子来。

    她面露遗憾之色,挂断电话的时候喃喃地说道,“果然是时局不大好,现在就连个线路都不稳定了。”

    倪东风颔首,“各地都不太平。”

    既然电话这个方法行不通,想要往外头递消息,廖婉玗就得换个方法,于是,她想起给辛小月看诊的医生来,微微晃了晃身子,手扶住太师椅把手,闭着眼睛假装头晕。

    “可还是不舒服?”

    廖婉玗睁开眼睛满是歉意地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头晕,眼前都是金星。”

    她这样讲,医生肯定是还要来的,但很快,廖婉玗的希望就破灭了。

    来的居然是个军医。

    倪东风的手下,显然是不会肯给她带消息出去的。

    军医仔仔细细地又给廖婉玗检查了一遍,因为是装病,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临走前只是嘱咐着好好休息,注意补充营养。

    倪东风听得很认真,末了还嘱咐副官带着军医去跟管家交代忌口的东西,等到人都出去了,他才又走回来。

    “你这几日暂且安心住着,我叫电话局那边常联络你的朋友,一旦线路通了,第一时间就告诉你。”

    廖婉玗方才被人摆布着做检查的时候就在想,这位倪督军想来也是被人骄纵着长大的,但他和谢澹如的性子又并不一样。

    那位虽然在家里头也是个滑头鬼,但是听说惯会哄人,但面前这位讲起话来时时都是居高临下的命令似得,商量都不商量一下。

    眼下的情况可真是糟糕,廖婉玗心想。

    “请问倪督军,我的那两个丫头在哪里?平日被照顾惯了,身边没个人,实在不太顺手。”

    倪东风轻笑了一声,歉意地表示自己考虑不周,等会就叫人过来,也省的她身边每个合心意的人伺候。

    对与廖婉玗,倪东风并不十分心急,他派出去打听的人凌晨就已经回来报告过,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得到手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大家和和气气地相处自然是好的,他瞧着廖婉玗性子也不错,像是个识抬举的,倪东风不是个愿意在情事上强迫对方的人,按照他的想法,在缓几日,他还是有兴趣等一等的。

    他也说不好廖婉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从打十六岁有了第一个女人开始到现在,除去家中现在的一位夫人和三位如夫人之外,露水姻缘或是捧的角儿们数不胜数,姿容更好的也不是没有,但都跟廖婉玗不大一样。

    昨儿晚上夜宵的时候他也想来着,最后只得归结于是女商人独有的魅力气质,毕竟,早前他确实是没玩过这样的所谓新女性。

    他是瞧着廖婉玗吃过医生留的药后躺到床上休息了才出来的,出来后第一时间便招了副官,叫人把关在北苑的另外两个丫头带过来。

    他军校毕业,带了许多年的兵,昨儿一照面,就晓得那是两个身上有功夫的丫头,不然,他也不至于单把人关起来。

    现在廖婉玗要人,他不好不给,但归根结底,就算真把那两个丫头放在廖婉玗身边,他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毕竟,孙猴子在能闹也就是个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