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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察班出发之前,谢澹如是曾今下过军令的,一旦发现日军踪迹,除非对方人数少于他们一半,不然侦察班必须第一时退回大部队报告,禁止跟日军发生任何冲突。
对方的武器比他们精良,弹药想必也充足,就算两方人数相当,吃亏的也还是谢澹如这边。
但眼前这个侦察兵因为肩上的伤还在出血,大半个身子都被染红了,谢澹如见状几大步跑上前扶住他,“这是怎么了!”
那侦察兵因为疼痛,小口小口地抽着喘气,直到被扶着靠坐在黄彦之方才坐的那棵树下,这才仿佛减轻了一点点痛苦。
“报告,报告督军……”
谢澹如看他讲话如此之艰难,实在很想让他不用拘泥那些个虚礼,但话还没说出口,侦察兵已经开始汇报了。
原来,发现正在小凌河里洗澡的十几个赤条条日本兵后,他们七人起先是按照谢澹如命令行事的,但撤退的时候跟后到河边的三个日本兵装了个正,对方一喊,原本在河里头洗澡的也都喊着听不懂的日语,跑上了岸。
他们虽然打死了最先对上的那三个迟到的,但身后却被十几个光着屁股拿着枪的日军追了很远。
出去的七个人最后只回来了四个,他是伤的最轻的,所以也没去医疗队,直接就找到这边来跟谢澹如汇报。
谢澹如看着他半个身子的血,眉头直蹙,“你是伤的最轻的?”他要是最轻的伤,那其他三个人得什么样子?
“我就是肩上挨了一下,真不碍事的督军!”
黄彦之自己就吊着个手臂,知道胳膊上的伤可大可小,听着那侦察兵吧自己知道的都汇报完,就将人赶去医疗队接受治疗。
虽然现在药物短缺,但总不能放着不管。
“他娘的!”
黄彦之看着侦察兵的背影想起了什么,骂了句娘,谢澹如以为他是生气侦察兵受伤了,“没事,我刚才看了一眼,子弹射穿了,没有留在里面。”
这对枪伤来说,是个很好的结果了,不然,还得遭一回没有麻药取子弹的罪。
“不是……”黄彦之他们现在站在小凌河下游,按照侦察兵说的,那些日本兵就在他们上游十五公里左右的地方洗澡,所以,黄彦之是愈想愈恶心。
“那是怎么了?”谢澹如极其自然地伸手摸了一下黄彦之的额头,生怕他再发热,毕竟现在退热的消炎药是一点都没有了,再高热,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烧啊。”
黄彦之也不动,随他摸了一把额头,等到谢澹如收手,他才啐了一口,“我刚喝过河水!”
谢澹如反应了一秒,“嗤”了一声,紧接着安慰道,“没事没事,咱们烧水做饭都是用的这个水。”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一样。
但这话实在算不上什么安慰,黄彦之干呕了一声,面如土色地往营地走。
谢澹如站在原地看了一小会上游的方向,也大步往营地走去。
由于剩下的人统共加在一起才2000多,所以,早在到达金沙河屯之前,谢澹如就已经将活着的人重新整编过。
现在尚有战斗力的,实际上也就只有一个团,为了防止侦察班遇到的那十几个日本兵跟大部队联络,谢澹如决定立即整装开拔,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他自己心里面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又大部队在附近,但等下去,显然是此时此刻最被动的选择。
自己派出去的侦察兵身上都有伤,沿路必然会留下些不可避免的痕迹,对方如果一路追下来,找到他们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好在,根据方才来汇报的那个侦察兵说,那些日军似乎活动在西南岸边,他们如果涉水渡河,到对面去,兴许能必过对方也未可知。
虽然一切都只是他脑海中的一个猜测,但战争不就是这样子吗?如果事事都可以提前准确预知和控制,那这场战争从最开始就不会爆发了。
2000多人的队伍很快整装代发,医疗队那边仍旧与之前一样加派了一个连的人去殿后防御顺便帮忙转移行动不便的伤兵,至于其他人,则是作为第一梯队,率先跟着谢澹如和黄彦之渡河。
好在,按照他们来之前收集到的消息,小凌河的河水并不深,但即便如此,谢澹如在带领部队涉水过河的时候,再三强调所有人打起精神来,务必保证不要松开保护绳,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要超过一臂远。
一定要保证任何人发生意外的时候,身边人都能够第一时间施以援手。
谢澹如和黄彦之,是整个队伍中第二批渡河的人,他们到达对面后,立即便指挥着成功渡河的人寻找隐蔽地点,并且同时派出两个班的士兵,先行往上游勘察。
好在,根据回来报告的通信员所说,至少前方两公里内没有发现日军的行迹。
谢澹如听到这话后暂时松了一口气起,这起码证明,后面部队全部安全渡河的可能性非常大。
抬头看了看还算晴朗的天,谢澹如想,他妈拜佛一辈子,要是真有什么神啊佛啊还有洋教士说过的上帝,就请一定显显灵,保佑他们平安回到直隶,不要再损失更多的人了。
但兴许是他这愿望许的实在不够专一而明确,神佛上帝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该负责的事情,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佛上帝,反正,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就遇到了一个十几人的日军小队伍。
好在谢澹如的大部队此时已经成功渡河,正隐蔽在河岸便的树丛里修整,此刻遇见走进他们射击范围内的十几个日本兵,并没有什么慌张的。
那十来个日军本来并不算十分谨慎,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河岸边因为渡河而被踩踏出的痕迹来,几人叽叽咕咕说着日文,最后其中两个点点头,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跑。
谢澹如怎么可能放他们回去报信,于是他拿过身旁士兵的的一支步枪,率先打响了。
但不得不说,他因为长时间休息不好,整个人的视力和体力都受到不小影响,原本预计打在对方心脏位置的子弹,居然因为射偏,只打到了对方的左大臂。
好在,由于他们隐蔽的不错,这一下冷枪并未让日本人发现他们的位置,接二连三想起的枪声,很快就将十几个日军统统击毙。
之后,谢澹如下令将十几个日军的尸体抛入小凌河后,简单清理了一下交火痕迹,又带着大部队继续顺流而上。
好在,这附近似乎只有十几个日军,后面一路直到直奉边界,都再也没有遇到过其他的日本兵。
跨入直隶地界,谢澹如心里头仿佛是有了底气一般,他带着部队避开虎岭山和松岭子复杂的山地情况,先到最近的龙王庙屯补充了一点点必要的粮食,之后直奔附近最大的县城迁安。
因为直隶地界内并不在日占区,百姓虽然知道打仗了,但并没有出现举家逃难的事情,尤其是听说谢澹如的部队是在东北打过日本人的,虽然谢澹如出于一些原因并未告知自己的身份,他们还是受到了县城人民热情的招待。
老百姓们听说他们已经没有粮食,就家家户户自发拿出部分余粮。
没有精细的白面大米,但玉米碴子和高粱等等,也足够叫许久没有吃过饱饭的士兵们欣喜。
更别说,如今还有了能够拌粥吃的咸菜疙瘩,一顿饭下来说是美味,也绝无人反对。
谢澹如看着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着高粱米水饭,笑嘻嘻地啃着咸菜疙瘩,转身去找县长。
“啥?电报机?”老县长摇摇头,“咱们县里没有那玩意。”
“那你们平时怎么跟外界联络的?”
老头闻言转身从自己的久办公桌里掏出一部黑色的电话机来,“早前电话线还没坏的时候,偶尔有人打打电话。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打不通了。”
谢澹如拿过话筒听了听,里面安安静静地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回头看了一眼跟来的两个通信兵,二人立即会意,走过去开始检查电话机和电话线。
“怎么样?”谢澹如跟老县长等在办公室里,活生生拉了二十来分钟的家常,对这个县城的贫穷情况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屋子里面都检查过了,房子外头的线也都捋着看了,没发现什么问题。”一个圆脸的通讯兵为难地看谢澹如,“督……”他习惯性地说了一个字,随即便想起来谢澹如现在不让他们这么叫,“团长,可能是别处的埋线出了问题。”
谢澹如刚才跟老县长交流了一下,发现这个县城根本负担不起2000多人的伙食,那老县长话里话外虽然一直在称赞他们抗日英勇,但也一直在暗示他们快点离开。
县里头各家各户的存粮十分有限,所谓的“富户”也不过是看天吃饭,他们若是在住几天,只怕离开后会让这个县城的百姓生活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