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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禾一袭青衫，盘坐在地，闭着双眼，面容沉静，全然没有被身边少女叽叽喳喳没有停歇过的声音影响。
红衣的少女活力充沛，蹦蹦哒哒的，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既是外乡人，在青丘不可久留，我看你伤也好了七七八八，不如择日启程回人间吧。”她摇头晃脑，步子一顿，在道禾面前蹲下，双手托着腮帮子，眼睛亮亮的，“你走的时候，青丘的结界肯定会打开，到时候我就偷偷跟着你，这样姐姐在我身上施的咒也就没用了。”
樦晴贪玩，尤其贪人间烟火，修为又不到家，几次回来都是有惊无险，教育无果，偷跑被抓个现行后，素蕤在她身上施了咒，让她无法打开青丘的结界。
除非别人打开的时候她能钻个空子。
道禾不为所动，眉毛都没抬一下。
樦晴恼火地哼了一声，没什么耐心了，“唰”一下站起来：“你这人太没劲了，爱理不理，要不是姐姐让我好好照顾你，没有姐姐的药，你哪能好这么快？”
她停不下来似的：“姐姐出药我出力，你不说报答她，报答报答我总行吧？”
樦晴愤愤地绕着他转，一个转身，脚底一滑，少女惊呼着向后倒去。
现场只有绿幕和一些简易的摆设，狐耳狐尾这种特效需要后期制作，因而此时镜头里只能看见云初岫脚下虚踩了一下，身形不稳地往后倒。
接下来就是卡了许多次的眼神交汇，刘导眉头不由自主地拢了拢。
道禾终于有了反应，随着少女的惊呼睁开了双眼，手臂像是下意识地抬了起来。
哪知，少女身形晃了两晃，自己堪堪站稳了。
她双眼圆睁，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小声嘀咕：“吓死我了。”她往自己屁股后面低头看过去，似是在看自己的尾巴，又伸手摸了摸。
一抬眸，她刚好瞧见道禾收回眼神，和放下去的双手。
樦晴眨了眨眼，“你这是想要扶我吗？”
道禾似乎顿了一秒，面不改色：“我松松手腕。”
少女歪歪脑袋，“哦”了一声，而后应该是想起自己还在生气，朝男人皱了皱鼻子，恶狠狠地哼了哼，扭头跑了。
银铃声叮叮铃铃，逐渐飘远，道禾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手指不自觉动了动，他微微蹙起了眉，有一丝茫然的样子。
镜头定在他侧脸的特写上。
“卡！”刘导面露惊喜，“这段好，谁想到这么改的？”
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演员揣摩剧本，揣摩角色，根据自己的理解自由发挥是常有的事。只是有人发挥得好，也有人发挥得不如原剧本的设定，最终决不决定采用还是得看导演。
导演要是觉得你发挥的这都什么玩意儿，你还是得乖乖按剧本的来。
觉得好了，那就皆大欢喜。
江远超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初岫想的。”
云初岫玩着腰间的铃铛，笑了笑。
刘导点点头，赞赏了一句：“改得不错。”
云初岫笑嘻嘻的：“谢谢刘导。”
刘导拍拍手：“行了，今天上午就到这里，收工吧。”
云初岫蹦跶去喝水了，刘导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两眼，扭头跟一直站在后面的沈翊说话：“小沈啊，这个云初岫还不错的，你没带错人。是个有潜力的孩子。”
男人站在明暗交接的阴影里，抿着唇，眼睛盯着监视器，镜框边缘反出一点光。
监视器正在回放刚刚拍摄的画面，红衣少女身姿灵动，没有狐耳狐尾的特效，更像是一个轻快的红衣精灵。
没有阴霾，不知阴霾。
张扬而无畏。
沈翊目光忽然变得很遥远，眸色愈发深沉，像无星无月的夜幕低垂下来，化不开的浓浓幽暗。
半晌，他薄唇翕动，眼底依稀有光华浅浅浮动。
“是啊，我没带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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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拍摄没有什么波澜，收工之后，江远超拉住沈翊，说很久不见了一起去吃个饭。连带着，云初岫也沾了个光。
于是加上江远超的助理小赵，四人一同去了附近一个饭店下馆子。
影视城周边饭店不少，面向的大多是来这拍戏的剧组，接待明星是家常便饭，环境和菜品都很不错。
四人上了二楼的包厢，江远超跟在云初岫后面最后一个进了门，进门后把口罩帽子一摘，表情无奈：“热死了，澡又白洗了。”
在场只有他一个热门人物需要躲避狗仔，看着其余三人一身轻装，他感到深深的不平衡。
“初岫，你快点红吧。”他幽幽地道，“红了跟我一起感受这种痛苦。”
云初岫用手理了理洗过后清爽柔顺的头发：“嘻嘻，我不。”
忙活了一天，饥肠辘辘的两位演员迫不及待地开始点菜，轮到云初岫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跟她说话的沈翊忽然话多了起来。
云初岫目光扫视菜单，纤细的手指往上边一戳：“要个红烧肉。”
服务员小姐姐提笔就要记。
“不行。”沈翊语调微沉，“油脂太多，你不能吃。”
“……”
服务员小姐姐动作停下，等着两人给一个一致意见。
云初岫看他一眼，当耳旁风一样过了：“小姐姐，要个红烧肉。”
服务员小姐姐犹豫地瞅了一眼沈翊。
沈翊：“不要。”
服务员小姐姐又瞅了眼表情阴下去的云初岫，心下对谁是老大迅速地做了个判断，表情正直，没有动笔。
云初岫：“……”
行，你是大哥，你是老大，你是大佬，不吃就不吃。
“那来个辣子鸡。”
“不行。天热容易上火，脸上冒痘不好化妆。”
“……”
“三杯鸡。”
“不行。”
“香辣虾。”
“不行。”
“水煮腰花。”
沈翊索性蹦单字了：“换。”
“……”
云初岫摔菜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干脆喝露水得了您看行吗？”
沈翊认真地思索了几秒：“也好。我听说你们小仙女不都是喝露水的么。”
去您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吧。
云初岫沉着脸，把菜单往他面前一推：“沈爷，菜单给您，您点。”
沈翊也不推脱，十分自然地拿过菜单，翻了两页：“清蒸鲈鱼。脂肪少，清淡，还补营养。”
“？”
云初岫紧张地握紧手里的杯子，眼神凶恶：“我不吃鱼！”
她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挑食的，甜的咸的辣的，统统不忌口，美食来者不拒，唯独苦味和鱼类，是一生之敌。
要问原因——没有原因，不爱吃的不需要原因。
沈翊眉头微挑，扫了她一眼。
还有猫不爱吃鱼的？
“要个清蒸鲈鱼。”
服务员小姐姐利落地记了下来。
云初岫灌了口水，脸色渐趋平静。
点吧点吧点吧，老子不吃你能咋的。
江远超和小赵捧着水杯，安安静静地当背景。
江远超摸了摸下巴，咋舌：“我还从没见过沈哥这个样子。”难怪呢，小丫头说他笑里藏刀。
这哪是藏刀啊，这藏的是狼牙棒锤吧。
他放下水杯，忽然感慨叹了一声：“小赵啊。”
小赵是他出来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时招的助理，从农村到城市来的打工娃，平时老实巴交的，人挺聪明，干起活来特麻利，就是太吃得苦了。
小赵乖巧应声：“哎，江哥。”
“你放心，江哥一定不亏待你，不会克扣你的口粮的。有江哥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酒喝。”
“……”
小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