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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九龄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忙道:“子语,你说,你说。”
“几日前,蒋府老祖宗已派了媒人上门。据我所知,当日寿王被皇帝急召进宫,随后宫中有赏赐去了蒋家,竟然是一根龙头拐杖。”
殷九龄夫妇一声惊呼。
龙头柺杖,那可是荣誉和地位的象征。蒋府老祖宗得了这东西,见天子无须下跪。
苏子语心底泛起一阵苦涩,“子语私下认为,皇上已知晓此事。”
“为什么?”久未出声的殷黛眉忽然插话。
苏子语目光看向她,“直觉。老爷夫人不防派人去宫中打探一下。”
殷黛眉当即蹙眉,道:“若是皇上知晓了,那立峰此举……”
话未说完,书房众人勃然变色。
殷立峰却喊道:“那又怎样。一家有女百家求,许他蒋家求,就不许我求,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万一她顾青莞看中的是我呢?”
苏子语声音如冰,“老祖宗被虎口拔牙,这口气岂能咽下,到时候不仅连累府里,说不定还会连累贤王和宫中贵妃。你可曾想过?”
几句话一说,殷九龄不由心头一寒,背心阵阵发冷。
殷立峰仍不知死活的在那儿喊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一个蒋家而已,凭什么我要让?那个蒋弘文是个什么东西,顾青莞怎么能嫁给她,儿子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殷九龄再好的脾性也被儿子气得要疯,作势又要打,苏子语却心中一紧。原来他是怕那女子嫁错了人,这才急急的想了这个法子。
苏子语拦道,“老爷别打,有话好好说。”
“子语,你别拦着,今儿我要不打死这个小畜生,我……我……”
“打死我,我也要娶她,反正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火坑。”
苏子语冷凝的脸上渐渐舒缓开来,他深深看了眼地上的人,对着殷九龄道:“老爷,也许是我小题大做了,先把此事弄清了再打不迟。子语告辞。”
说罢,大步而出。
殷黛眉咬了咬牙,目光朝母亲仇氏看去。仇氏深知女儿心意,忙点了点头道:“快去,快去。”
“子语。”
殷黛眉急行几步,追上了人,微喘道:“立峰被二老宠坏了,你别去理会他。”
苏子语浅笑颔首,“放心吧。”
殷黛眉含情脉脉的看向他,“明儿我去宫里走一遭,顺便打听打听。”
苏子语轻轻一叹,“当着二老的面,我不好多说。这事并非小题大做,蒋七爷这人颇为心高气傲,又是个混世魔王,背后还有个寿王,若是他们知晓了立峰上门提亲一事,只怕……”
殷黛眉面上笑容瞬间逝去。
子语说的半分没错。这二人一向与英国公府不对盘,上回在镇国公府公然与子语他们打架,又使阴谋诡计把立峰踢到水沟里,最是纨绔恶劣不过。
旁的倒也罢了,惹上这两个混世魔王,无论如何都不是明治之举。
“谢谢你,子语。”殷黛眉眼中的柔情浓得化不开。
苏子语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低声道:“你我之间,何来谢字。”
殷黛眉心中一漾,再也顾不得女子的矜持,扑入他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怀上了他的腰际。
苏子语身子一顿,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子语,还有一年,一年我就能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了。”
“嗯。”
“子语,我会做这世上最好的妻子的。”
“我知道的。”他收起心中的翻涌,手慢慢的在女子的头上婆娑。
一年。
终于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然而今年的清明,不光没有下一滴雨,天气还异常的好。
顾府的祖茔远在江南,一月前老爷早就派了心腹管事往南边去扫墓。再加上顾氏族人众多,必会按着从前的规矩来,因此无甚可担心的。
即便如此,顾老爷一早还是领着众人点了香火,拜了祖先,并冲着南边磕了三个头,又烧了些许纸钱。一桩桩仪式做完,日头已升得老高。
青莞想着晚上的大事,便借口称胸口不舒服,往屋中休息。
魏氏只当她想起了母亲钱氏,也不拦着,叮嘱丫鬟好好侍候。
青芷趁着无人时,悄悄拉了青莞的手,低声道:“六妹,别太伤心。你如今病好了,又马上要说人家,二婶在天有灵,必会替妹妹欢喜的。”
青莞轻轻捏了捏青芷的手,咬了咬唇瓣道:“二姐放心,我想得开。”
青芷点点头,凑近了声道:“这几日府里不太平,你在房里别轻易到外头来。”
青莞一愣,府里瞧着挺太平的。
青芷见她不甚明了,指了指郡主的院子,轻声道了四个字,“鸡飞狗跳。”
青莞这才会意笑笑。
顾二爷的院里多了个青春靓丽的姨娘,鲜嫩的能掐出水来,就好比一块蹄膀刚咬下一口,正嘴里滋滋冒着油,唇齿留香,偏母老虎在一旁虎视眈眈。
今儿一早,郡主已借口恕姨娘规矩不好,发作了一通,不光揪了头发,还命下人掌了嘴,折腾的恕姨娘嗷嗷直哭。
顾二爷在一旁急得干搓手,偏偏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朝郡主陪着笑意。把个恕姨娘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当场就晕了过去。
青芷见六妹傻笑,恨声道:“你还笑得出,小心牵连到你。赶紧回院。”
青莞摇头晃脑道:“二姐,再过半月便要殿试了,也不知二姐夫准备的如何。万一高中了,你说他会不会又巴巴的跑过来?”
“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青芷又忧羞又喜,作势要打。
青莞逃之夭夭,回到房里,唇边笑意不在,命春泥磨墨。
若是往日,春泥必打趣几句,偏今日这个日子,春泥一句玩笑话也不敢说,偷眼瞧了瞧小姐的脸色。
青莞提笔,凝神想了许久,方才落下了笔。
英国公府的灯亮了一夜。
一大早,八小姐殷黛眉梳妆打扮,穿上华服,往宫中递贴子求见贵妃。
马车刚驶离府邸,送行的丫鬟婆子正欲进屋,却见一辆周身黑色的马车在府门口停下。
赵璟琰扶着阿离的手,大摇大摆的自马车上下来,一同跳下来的还有蒋弘文。
赵璟琰看了看英国公府朱红色的牌匾,冷笑三声,“把牌匾给我砸了。”
阿离一个飞身,摘下牌匾,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赵璟琰尤不解恨,上前踩了两脚,朗声道:“替本王找到那小子,然后打得他满地找牙。”
众人吓得魂飞迫散,飞奔进去报讯。
“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寿王……寿王他……他把咱们国公府的牌匾给砸了。”
“欺有理此,那个赵璟琰反了天不成。”
殷立峰手中一用劲,给祖宗上的清香应声折断,他索性一扔,掀了衣袍就要冲了去。
管事忙用力抱住。
“世子爷,您不能去啊,寿王他要打得你满地找牙呢。”
“他敢!”殷立峰气得眼冒金星。
“回来。”殷九龄心道不妙。
这两个祖宗闹上门,定是为了顾府的事情,苏子语料得半分不差。儿子身单力薄,定会吃亏,他忙道“去,快去苏府把姑爷请来。”
说罢,父子二人忙离开了祠堂。
仇氏匆忙把手里的香插进香炉,心里想来想去,总觉得一颗心怦怦跳,于是冲着下人道:“快扶我去瞧瞧。”
花厅里,赵璟琰拿起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瓶,左右打量两下,见那对父子走进来,故意手上一松。
“啪!”
一声脆响,花瓶应声而碎,惊得英国公父子俩心头颤了几下。
来者不善啊。
殷立峰气道:“赵璟琰,你想干什么?”
“这话该我来问你。”
赵璟琰上前一步,揪住殷立峰的胸口,厉声道:“你明知道顾府六小姐是蒋家看中的人,偏偏还要厚着脸皮请媒人上门,你安的什么心。”
殷立峰也不是手无缚鸡之人,甩开胸口的手,轻蔑道:“你管我安的什么心,本世子看中了怎样?”
按理说,一个国公府的小小世子,断断不敢跟寿王如此讲话,奈何这殷立峰是国公府的独苗,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再加上两人宿怨已久,故言语极为狂妄。
哎喂……竟然敢对本王如此说话,赵璟琰眼珠子一转,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打。先揍他娘的再说。
殷立峰生生挨了一拳,怎肯罢休。反正又不是没打过架,这个暗亏绝不能吃,也伸出了拳头。
两个堂堂七尺男儿,你一拳过来我一脚过去,打作一团。只把那殷九龄急得手脚乱舞。
“别打了,别打了,快拦住,快拦住。”
饶是殷九龄喊破了嗓子,下人们只在边上瞧着。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世子,他们有几个脑袋敢冲上去。
“住手。”
苏子语不知何时已匆匆赶来,冲身后的士卫道:“去,把人拉开。”
赵璟琰见来人,眼眸一亮,故意手上未使劲,那殷立峰一个拳风轮过来,正中他的面门。
只听得“啪!”的一声,世界突然安静了。赵璟琰抚着脸,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