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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条道拨开, 两人终于抵达水塘边。
沈家强将绳索解开,再将笼子缓缓提起来。
沈子夏竖直了耳朵听着,只见泡水后沉重的笼子在渐渐提出水面之后,能听到里头踢踢踏踏跳动的声音。
那是虾在里面跳动,而且估计数量还不少。
比起沈子夏的激动,沈家强一张脸倒显得很平静,即便笼子里面已经能用肉眼看到里面的虾, 沈家强也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
看着笼子被提起来,沈子夏还是忍不住兴奋的叫了声, “好多虾!”
沈家强把笼子笼子被放在草地上,里头的大虾拼命跳动着, 试图逃出去。
看着笼子里面跳动的鱼虾, 沈子夏说不出兴奋, 一双眼睛热热的。
终于有鱼虾了!
在这里这么多天, 天天吃青菜拌红薯白粥, 她都快忘记这些鱼虾究竟是什么味道了。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连忙把一旁的篓子拿过来, 将笼子里面的鱼虾伸手拿出来, 在再装进篓子里。
沈家强在把另一个捕鱼笼提起来之后, 也上前帮忙。
比起捕鱼笼,沈子夏让沈贤国做的捕虾笼抓到的鱼虾更多, 毕竟捕鱼笼只有一个口子能进去, 而捕虾笼是有几个口子进去, 还有口子专门用来抓里面鱼虾, 很方便。
虾头有不少尖刺的地方,沈子夏的手刚伸进笼子口里面去,大虾刚一跳动,刺的她连忙缩了手,龇牙咧嘴,样子十分搞笑。
看着她笨拙的样子,沈家强示意道:“你要小心点,慢慢的抓,不要太着急。”
“我知道的。”她刚才是因为过于兴奋着急的。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把两个笼子里头的鱼虾都抓出来了。
看着带来的鱼篓快被装满,沈子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家强哥,好多虾。”沈子夏兴奋抬头。
沈家强被她看的不自在,只轻轻“嗯”了声。
他从边上割了一把子青草塞在鱼篓上头,以免里面的鱼虾跑出来,随后把笼子里面的水草整理干净,又另外找了两个地方把笼子浸下水,两人才着手回家。
这一次,算是大丰收了,沈子夏回去的时候,一路哼着歌儿。
沈家强跟在后头,向来平静的脸上,也多了笑意。
一路上,沈子夏都在想着这些鱼虾要怎么搞才好吃?是清蒸还是炒了吃。
还没到家,小家宝正迎面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夏夏姐姐……”
沈家宝的声音哭的过于凄惨,沈子夏吓了一跳,回头看了沈家强一眼,连忙跑过去。
狂奔到沈子夏面前,沈家宝哭的上气接不了下气,哇哇大哭,即便沈子夏只带了家宝这么几天,却心疼极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村子跟他同龄的孩子欺负他了,特别是小墩,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家宝,你怎么哭了?快给姐姐说说,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打你了?”
家宝连忙摇头,却一时接不上来气。
“你别急,慢慢说,告诉姐姐,怎么了?”
小家宝缓了一会,带着嗝说道:“夏夏姐姐,我们晒的木耳让奶奶给抢了,她全部抢了。”
小家宝用的是全部,也就是说,连沈子夏藏在房间里的木耳也被张金花知道了。
心下一凛,沈子夏忙问,“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知道?”
小家宝年纪不大,但是早已经是懂事的时候,一张小脸憋的通红,眼眶啜满眼泪。
“是我,是我,都是我不好。”
从小家宝跌跌撞撞的声音沈子夏可以知道,小家宝之前在田埂看着爸爸妈妈干活,还和几个同龄的孩子玩一起。
后来姐姐沈子秋提前下工,就带着他回家。
两人先是收了沈子夏藏在草垛里头晾晒的木耳,之后又割了长大的木耳回了房间。
因为好奇有多少木耳,小家宝就让沈子秋打开给他看看,他想看看有多少了?
小孩子不过是一时兴趣,沈子秋想着家里也没人,就把四姐妹都知道藏在哪里的木耳拿出来看了眼。
可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藏起来之后,会被张金花发现。
那时候沈子秋正在后院浇菜,也没提防,没想到张金花回来之后,居然跑进房间把他们晒干藏起来的木耳都拿出来,嘴里还骂咧咧着,“居然晒了那么多,个死丫头,却没告诉我,这木耳好东西,煮青菜放点进去,说是补血的。”
小家宝那会刚好跑回来,看着张金花手抓着布袋里头的木耳走出来的。
他一愣,想到夏夏姐姐说过,不能让人拿走了,是可以卖了换钱的。
他想去抢,被张金花直接呵斥着拽出了门,还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没法,他只能去找子秋姐姐,子秋姐姐就和奶奶抢起了木耳。
“奶奶还打子秋姐姐了,夏夏姐姐,我们快回去吧!”
沈子夏听着小家宝解释,一张脸沉如墨色。
看着小家宝一身脏兮兮,想想也知道张金花没少让他们受委屈。
她直接抓着小家宝的手,语气带着怒意:“走,咱们回去找她!”
这些木耳她弄了多久她自己知道,好不容易有点成就,就这么被张金花拿走,她不甘心,就算是一家人,也不是谁的东西都能乱动的。
这次不找张金花说清楚,她就不是沈子夏了!
回头,沈子夏对上沈家强双眼,突然一愣,她差点忘记了沈家强还在。
沈家强是张金花的亲孙子,见状,沈子夏反而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才好?
沈家强和另外几个奇葩不一样,平时在家里闷不出声,但是对他们这些姐姐妹妹还算好,手里有吃的,都是给他们分了吃,所以三叔四叔两家,沈子夏唯一有好感的,也许就是沈家强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信任沈家强跟着他一起捕鱼捕虾的原因。
倒是沈家强语态轻松,“先回去看看吧!”
沈子夏点头,带着沈子秋和沈家宝走在前头,而沈家强看着手上的鱼篓,眼神有些晦涩。
只见一屋子静悄悄,沈子夏心里担心,忙进了屋。
最后,她在房间的角落找到了沈子秋,她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把脑袋闷在膝盖上,看不到脸。
沈子夏拔腿跑了过去,“子秋……”
听到声音,沈子秋抬起头,一双眼睛哭的红肿,声音沙哑的喊了声,“姐……”
眼泪随着声音决堤而出,靠着窗外的光线,沈子夏可以看见沈子秋一双眼睛红肿的跟兔子似得。
她站了起来,委屈的让沈子夏看了都难受。
她衣服皱巴巴的,连稍微留长了些的头发也乱糟糟,整个人狼狈不堪。
生产队平时要忙,沈子秋就会去上工,她手脚麻利勤快,大人都喜欢勤快的孩子做事。
但是不管沈子秋做的多累,身上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狼狈,脸颊还有一个红印子,可见小家宝没说假话。
没保护好木耳,沈子秋满脸愧疚,“姐,木耳都被奶拿走了,她说她保管,不让我拿,我只拿到那么多。”
她从衣服的口袋掏出一抓带着沙土的干木耳,视线在盯在掌心上的木耳的时候,光流泪的她突然大哭起来,越哭越凄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双胞胎,听到她凄惨哭声,沈子夏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像有人拿着刀子在割着她的心脏一样难受。
她伸手将沈子秋抱住,又将她的头发轻轻拨弄好,轻声安慰,“别怕,姐姐会把木耳都拿回来的,你等着!”
沈子夏说的坚定,即便沈子秋觉得没可能,也还是点点头,“嗯。”
小家宝目光看着厨房的方向,喊了声,“奶出来了。”
张金花刚把木耳放好,又弄了一些用温水泡着准备今晚炒菜吃,笑盈盈的嘴角看见姐妹几个,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你们不用干活了是吗?”
沈子夏只觉得双眼冒火,三步做两步走,直接冲到张金花面前,“拿出来!”
她气势汹汹,张金花被她突然的一喝,没反应过来,吓的忙退后两步。
稳住心神,她大骂一句,“死丫头,你干什么?不想活了是吧,居然吼我?我不是你亲奶,也还是你的长辈。”
“拿出来!”沈子夏再次大吼,双目仿佛淬了火,直勾勾的盯着张金花。
明明眼前的孩子年纪不大,但是对上那双眼,张金花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是忍不住的害怕。
这一刻,什么尊老爱幼,什么传统美德,统统被沈子夏抛诸脑后。
老人要尊重,那是针对值得人尊重的老人,像张金花这种老人,沈子夏恨不得她马上自裁在自己面前。
张金花没听懂她的意思,眨了眨眼睛,骂道:“拿什么?啊?你让我拿什么,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回来就对我一个老太婆大吼大叫,你爸妈没教你吗?”
“我的木耳,给我拿出来!”
“什么叫你的?这是是家里的,你之前可是说了,种的木耳可是一家人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把木耳放床底下会生霉的,我把你的放好,以后咱们……”
“拿出来,给我拿出来!”
“你……”
不等张金花开口,沈子夏厉声堵了回去,“是你捡回来的柴吗,是你浇水的吗,又是你晒的吗?你做什么了?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我……”
“既然不是,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别以为没分家,你就什么都能动,那是我自己弄的,还轮不到你来管着。”
张金花被她连连呵斥,退了又退,最后扶着墙稳住心神,反应过来,直接将咄咄逼人的沈子夏推开。
“哟呵,你这死丫头,谁准你这样跟我说话了?你那木耳不好好放着,你还要用来玩吗?啊?看我不打死你。”
张金花说着,举手直接朝着沈子夏而来。
沈子夏没动,凌厉的目光迎上张金花的巴掌,“你倒是打我试试看。”
张金花被喝的一愣,又想到上一次因为沈子夏而被沈栋材打了一巴掌,举着的手停在半空。
紧接着,张金花把手放了下去,眸子里却还是喷着怒火一般,骂咧咧道,“好啊,敢威胁我,信不信等你爷爷回来,我给他好好说说,看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沈子夏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现在只想把木耳拿回来,同时,还要为子秋家宝两人主持公道。
这样下去还得了吗?家里非被张金花折腾死了。
分家!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除了盛怒,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必须分家!她不能再和这种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了。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冲着张金花伸手,依旧语气强势,“快把我的木耳给我拿回来,那是我的。”
张金花还以为她消停下了,没想到停了下来,反而咄咄逼人。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是没遇到敢和她对着干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有过和她对着干的人会是沈子夏。
以前不管她做什么,沈子夏都不敢反驳的,也就沈子秋敢反抗一二。
可今天,天都变了。
张金花冷哼道,“我凭什么拿给你?这个家里你算老几?”
“好,你不拿是吧,那我就去你们房间找。”
张金花在家,所以她的房间也没锁着,沈子夏不管不顾的朝着她的房间狂奔进去。
“诶,你干什……”
张金花话还没说完,沈子夏已经像离弦的箭跑进她的房间。
心下一骇,张金花连忙跟上去。
平时张金花的房间都是用锁头锁着的,家里的钱,好东西,都被她放在房间里,所以她经常需要锁门,生怕被家里的孩子偷了,时刻提防着。
张金花的房间是整个家里房间最大的,也是藏东西最多的,沈子夏的木耳也好找,张金花就放在进门不远处的柜子里上面,沈子夏进去,刚好能看见那装着木耳的布袋。
二话不说,沈子夏连忙拿过来,还没抓稳,张金花已经走进来,急慌慌要抢。
“你干什么?还要抢回去是吧?”
“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拿,放开,给我放开!”
张金花气的不轻,仿佛权利遭受了挑战,早就忘了刚才沈子夏的话,挥起巴掌直接朝着她打了过来。
“死丫头,找死是吧!”
那一巴掌按理说沈子夏应该是躲得过的,但是她没有,直直的迎上张金花的掌风。
“啪!”
沈子秋和沈家宝跟在后头进来,正好看见张金花的巴掌甩在沈子夏脸上。
两人来不及惊呼,沈子夏整个人却被打的甩倒在地上,这一躺下去,沈子夏就没再动弹了,双眼紧闭着,像没了活气。
这一幕来的太快,张金花还没反应过来,耳边是沈子秋沈家宝姐弟俩的惊叫。
“夏夏姐姐!”
反应过来的张金花脸色大变,直到这一刻,她才害怕起来。
她忙说道:“我可没用力。”声音带着颤抖,不停的重复着,“我可没用力,她自己倒下去的,和我无关。”
沈子秋急红了一双眼睛,连忙推开张金花,和小家宝两人上前呼喊。
“二姐,你醒醒……”
“夏夏姐姐,你快醒醒……”
两人想把人抱起来,可沈子夏虽然很瘦,但是壮不了她多少的沈子秋根本抱不起来。
两人坐在地上,大声呼喊着沈子夏。
沈家强还没进屋,就已经听到里头的嘶喊声,有邻居好奇探头过来,询问他怎么回事?
他脸色大变,连忙把鱼篓放边上,狂奔进去。
只见他的奶奶站在门口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嘴里念叨着,“跟我无关啊,她自己摔下去的。”
而屋内,一大一小两人将沈子夏扶坐起来,却搀不起来,而沈子夏双眼紧闭,一张脸白惨惨极为吓人。
看见有人来,沈子秋仿佛找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连忙哀求。
“家强哥,帮帮我们,把我姐扶起来。”
沈家强力气大,随便一抱,就能把沈子夏抱起来。
最后,沈子夏被放在她自己的床上,沈子秋让沈家强去把大人叫回来,声音泣不成声,说了半天才说清楚是什么意思?
她很慌,双手都在颤抖,“家强哥,你快点,快点去……”
沈家强微微颔首,转身跑了出门,直奔田里劳作的大人那里去。
没有人看见,他的双手正在不停的颤抖着。
他看着镇定,其实早就害怕了。
路上遇到了沈家旺这个大哥,沈家强脚步突然停了一下。
沈家旺也没想到会看见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准备离开。
可他脚步还没来得及动,沈家强却突然走到他面前,气势汹汹逼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他什么都不点明,直接一句话,却让沈家旺突然愣住。
他长的胖,加上年长沈家强两年,发育的要比他好的多,整个人也比沈家强高上许多。
在家里,他就是宠儿,被父母宠爱着,被张金花偏宠着,所以沈家旺很不喜欢这个不受宠爱的堂弟。
“夏夏那木耳,是不是你干的?”
这一次,沈家旺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
他笑道:“是我告诉奶的,怎么样?”
“你……”
沈子夏晒木耳的事,其实只要细心的人都会发现一二的,毕竟藏的也不是那么密实,又同住一个屋檐下,迟早也会发现的。
张金花平时少待在在家里,外头冷或者热,她都懒得出去,所以才会不知道。
沈家强早就知道了,但是他却没说,没想到让沈家旺说出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知不知道,他这么做,把夏夏害成什么样了?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沈家旺问道,看着被拦住的路,心里发了狠的推了沈家强一下,“他们可以去告状,凭什么我不能告诉奶奶她们藏了东西?”
“你……”
看沈家强怒气冲冲,沈家旺也好不到哪里去,冲着沈家强大喊,“来啊,打我啊!”
他在家里被宠惯了,还没被人指着鼻子骂,本来因为那事情被他爸打了一通他还在气头上。
没想到却让他知道,他会被他爸发现,是因为有人告状的!
沈家强气狠了,可是看着沈家旺嚣张的样子,那怒气却只能压下去,只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就跑了。
沈子秋平时看着胆大机灵,但是在这生死面前,也不过是个孩子,她紧紧的握着姐姐的手,嘴里不停的念着姐姐的名字,希望姐姐能够醒来。
一旁的家宝对死亡并不清晰,但是看到沈子夏又再次躺在床上,嘴里带着恐惧问着沈子秋,“子秋姐姐,夏夏姐姐是不是不会醒来了?她是不是要死了?”
沈子秋本就崩溃的心情,听到小家宝说的话,顿时嚎啕大哭。
那边反应过来的张金花,浑身在颤抖,特别另一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吓的她浑身的力气都像在瞬间被抽走了。
那只打人的手不停的颤抖,她连走路都走不动了,只能扶着墙壁大喘气。
目光紧紧盯着第一个房间,凄厉的哭喊声正是从那房间传出来的。
打完之后,她开始后怕了。
她可没想过要打死沈子夏,这年头长辈教训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虽然是后奶,但也是长辈,小孩子不听话,不管是亲的还是后的,都一样会教训孩子。
可她也只是要教训这死孩子,谁让她和她一个长辈对着干,可没有想过要打死人啊!
这年头要真的是打死人,那可是大罪,到时候,她是不是要被抓去打靶?
越想,张金花越慌。
她还不想死,她还不想死。
张金花像无头苍蝇乱撞,浑身止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