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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大小姐?”侍卫有点意外,“她那性子,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闹吧!”
司徒宸不悦的扭头看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
不管丛蓉闹不闹,这件事,都要让她知道。
“是!殿下!”侍卫不敢再多问,应声去了。
这边严锦添从宴会上出来,让佟桦点了人,直奔昭王府,而此时的昭王府内,严锦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很轻的敲门声。
严锦宁警觉的翻身坐起,就听外面玲珑很小声的问:“小姐,您在里面吗?”
“进来!”严锦宁掀开被子,整了下衣服。
两个丫头把门退推开一道缝隙,探头看看司徒渊不在,这才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怎么找来了?”严锦宁问道。“奴婢们不放心,就跟王府的管事问了路。”灵玉道,见着严锦宁的面色比之前在永毅侯府的时候好多了,心里稍微安稳了些,走过去,拉了她的手,担忧道:“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可是我们这样躲在昭
王府里真的没有问题吗?”
大公子不知道还好,一旦被他察觉了,恐怕就要坏事的。不管严锦宁和他之间有没有翻脸,只就一个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别人家?这是家风问题,严锦添不可能不过问的。
玲珑也凑过来道:“万一大公子找过来,再闹起来,随便传出点儿什么闲话去都会对小姐不利的,以后怎么办啊?”
名声这回事倒不是严锦宁最在意的,但是有一点很肯定——
她这样呆在昭王府,的确是不妥当的。
“先别想那么多了!等小姐先养好了身子再说吧!”灵玉道。
“嗯!”玲珑点点头。
但是这样的情况之下,每个人都怀揣着心事,也没有别的心思。
灵玉扫了眼屋子内外的摆设,想着刚才自己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就有种怪怪的感觉,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不解的道:“昭王府里不是快要办喜事了吗?怎么这里都没不值?”
话一出口,想起严锦宁这时候的处境,灵玉又马上后悔,面色尴尬的闭了嘴。
玲珑却是个不多想事情的,也跟着左右观察了一圈道:“是啊!没几天了呢,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其他地方也没怎么布置,不过看府里的管事和下人倒是很忙,像是在准备了。”
“他大婚那天,肯定是要在宫里设宴的,府里又没人招待,其实倒也不必那么麻烦的。”严锦宁道。
她竭力的让自己去面对这些问题,可是强打精神开了口,心间还是有一种难言的苦涩。
而现在这种情况下——
她是自身难保的,根本就顾不上矫情这些所谓的感情纠葛。
两个丫头却适应不了这里尴尬的处境。
灵玉道:“我们住在这里总归是不方便的,要不小姐问问昭王殿下,看他能不能另外给安排个地方吧?”
“你把咱们小姐当什么人了?”玲珑不满的瞪他一眼。
严锦宁倒是没多想,只是苦笑道:“我蛮在这儿呆不了多久的。”
严锦添可不好对付,就算他一时疏于防范让司徒渊钻了空子,后面随便想想也该知道是谁带走了她的。
玲珑显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是突然想到另外的一件事,便是正色道:“小姐,如果我们暂时要呆在这里,那上元节那天和清河郡主的约定要怎么办?让她一个人去跟大公子见面吗?”
严锦宁现在的处境这样,灵玉倒是没心思去想别的,但却被提点着想到了更棘手的问题,也是突然敛了神色道:“小姐,那天大公子是故意要笼络清河郡主的吧?他会不会是想利用郡主来对您不利?”
“不会吧?郡主的为人还是是非分明的。”玲珑也不由的重视起来,但是话虽这么说,却是谁都能看出来,清河郡主对严锦添的确是有那方面的意思的。“他要是想动我,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去借别人的手?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要我的命了。”严锦宁苦笑,见到两个丫头露出如临大敌一样的表情,就又不动声色的把话题拉回去道:“清荷郡主的为人的确是
不错的,也许她是真的对严锦添有倾慕之情,但却不至于帮着他来算计我什么的,这个你们不用多想。”
灵玉还是不放心,“大公子明明来者不善,回头如果有机会,小姐您可得背地里提醒清河郡主一下,省的她——”
“噗!”严锦宁哑然失笑,“你要我提醒她什么?严锦添此次回京,居心不良是一定的,可他就只是针对我的。我有什么立场去左右郡主,限制或者告诫她该和什么样的人来往?”
“话是这么说,可是……”玲珑想想清河郡主那个样子,到底还是担心的。
严锦宁这会儿自身难保,灵玉就有点不高兴了,敷衍道:“如果人家真是两情相悦呢?咱们小姐如果去泼冷水,没准还要被怨恨呢。当时清河郡主看大公子的眼神你又不是没看见。”
“可是……”玲珑还想争辩。
“行了行了,自己都顾不过来,你管别人的闲事做什么。”灵玉打断她的话,抬头见严锦宁的嘴唇还有点干裂,就要起身,“我给小姐倒杯水!”
“我来吧!”玲珑吐吐舌头,赶紧抢着去倒水。
严锦宁看着两个丫头拌嘴,心情倒是好了点儿。
抛开双方之间的私人恩怨不提,其实严锦宁也不得不承认,严锦添是个了不起的人。
少年成名,有勇有谋,而他最独到又最叫人刮目相看的地方就是——
他出身高贵,明明有世袭的爵位唾手可得,可他偏偏放弃了这样的捷径和先天的优势,十几岁就去了军中历练。
虽然严谅的侯爵之位给他提供了比别热高的起点,但战场上刀剑无言,不客气的说,他的军功成就和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他自己一刀一刀拼杀出来的。
十年磨砺,他成了如今东凌国最年轻的将军,镇守一方,朝野敬畏,并且两年前就封了武威将军,正二品的武将。
这样的男人,不可多得,清河郡主会对他一见倾心,根本就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如果不是严家的情况特殊,其实两个人也算门当户对了。
只可惜——
清河郡主和他,必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玲珑倒了水,端过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如果郡主真的嫁了武威将军,那以后岂不是也要和小姐成仇吗?奴婢就是觉得舍不得,郡主她人那么好……”
“谁知道呢!”严锦宁笑了笑,不置可否,拿了被子喝水。
前世的时候,她到死都没有见过这位大哥回朝,但是她知道,曾经一度,老皇帝是有想要把司徒倩许给他的,以示恩宠并且拉拢他,但是都被他推诿拒绝了。
这个人,傲气的很,绝对不会依附联姻关系来攀龙附凤。
可是——
之前他故意误导清河郡主,那么明显的别有居心,清河郡主这么一陷进去,怕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严锦宁低头默默的喝水,却不知道此刻的昭王府外严锦添已经带人杀到了。
他带了大概有三四十个人,倒是没有直接闯进昭王府的院子,只是带人冲进巷子,堵住了门口。
王府守门的小厮赶紧去报信,不多时管家就匆匆赶了出来,见到这个阵仗,虽然心里有数,也不得不装糊涂,拱手道:“武威将军到访,不知道是有何贵干?”“昭王殿下就是这么待客的吗?”严锦添翻身下马,甩了甩手里马鞭,款步走上前来,往王府门前一站,倒是和和气气的说道:“我妹妹不是过来府上做客了吗?她出门的时间有点儿长了,我不是很放心,过
来接他回家。劳烦管家进去知会昭王殿下一声,让他把人送出来吧!”
这是要先礼后兵?自家王爷会跟他讲道理吗?
“贵府的小姐有过来做客吗?武威将军会不会弄错了?”司徒渊既然把人带回来,那就肯定没打算再交出去的,管家开口就敷衍。
佟桦的目光一愣,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他拔剑,就要往管家颈边扫去。
千钧一发,王府的大门之内刚好另一条人影掠出来,也是手中寒光乍现,把剑出鞘,精准无误的隔开了他的剑锋。
两剑相抵,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随后刺啦啦的激起一片细碎的火花。
闫宁全力施压,佟桦竭力抵抗,两人互相过了一招,最后各自撤手,后退半步。
而同时,各自心里也隐隐的记了对方一笔——
这小子内力深厚,绝非等闲。
而却也并非是只有他们两个互相记了一笔,站在后面的司徒渊和严锦添也都各自记了一笔。
司徒渊自门内跨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唇角牵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环视一眼严锦添带来的人:“武威将军好大的排场,这到底是登门做客的,还是准备血洗我的昭王府啊?”
“殿下觉得呢?”严锦添淡淡一笑,反问。他上前一步,唇角噙一抹笑,眼底却透着鲜明的寒意,冷冷的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也没必要拐弯抹角,既然我都已经亲自来,那么昭王殿下就还是把宁儿交出来吧,她一个姑娘家,留在你的府上,可
不太合适!”
司徒渊居高临下,面上表情不变,却也是不答反问:“你觉得和本王讲道理有用?”
两个人,针锋相对,视线交融,空气里隐隐的有火药味弥漫。
严锦添的目光冷了冷,“殿下真要逼我动手吗?”
“你有本事,大可以试试!”司徒渊道。
说完,却居然直接转身又往门里走,一边冷冷的撂下话来,“把大门打卡,你们全部都给本王撤进院子里去,登门是客,谁都不许挡着武威将军的路。”
严锦添没有直接闯进门,这可不是给他当朝昭王的面子的,而分明就是防范着他的府邸里别有埋伏。
两个人,彼此打交道明里暗里好几年了,司徒渊是深知严锦添不是善茬的。他真要做什么,可是连皇帝的面子都不会看的。
这区区的一座昭王府而已,还怕他不敢闯?
严锦添对他的有恃无恐多少也有点意外,盯着他的背影,也是唇角勾起一个楞讽的弧度,一挥手,“昭王殿下如此好客,咱们也别辜负,进去把宁儿给我找出来!”
“是!”佟桦带头应了一声。
他们可不会掉以轻心。如果司徒渊要设伏,那必须要设在院子里面,毕竟门口的过道这里空间有限,他不好操纵。既然是要动强了,他们也不可能让对方请君入瓮,直接抢占先机,冲上去就把刚撤进去的守门侍卫团团围住,动
起手来。
狭窄的过道之内,二十多个人厮杀在一起,场面拥堵又激烈。
司徒渊站在门内的院子里,严锦添款步走上台阶,站在大门口,两个人隔着混乱的人群对视,彼此都没多说一句话。
在严锦宁这件事上,彼此间立场已定,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突然,司徒渊一抬手。
严锦添目色一凝,他身后,隔着一条巷子,后面的围墙里面顷刻间冒出无数的人头,墙头上,一排弓箭手剑拔弩张的全对着这边大门口的严锦添等人。
“大公子!”佟桦不由的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站在了严锦添的身后防范。
严锦添面上表情冰冷,忽而冷笑:“为了招待我,昭王殿下真是煞费苦心了,看这个架势,你这是准备把我蛮兄妹都一起留下来了?”
“如果本王真想这么做,那也未尝不可!毕竟今天是你带人要强闯本王的府邸在先,我不算理亏!”司徒渊道。
“那殿下你掳劫微臣妹妹的事,是不是也要我拿到陛下面前去,让他给评评理了?”严锦添道。
说话间,他侧目给佟桦使了个眼色。
佟桦略一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旗花筒抛向空中。
啪的一声爆裂声,一团淡紫色的烟雾在空中炸开,然后飞快的,巷子外面传来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巷子两头都涌现出大批的蓝袍人,手持兵刃,将整条巷子堵死了。
也是不凑巧,当时丛蓉的马车就停在巷子外面。
她原是听到有人匿名去国公府报信,说严锦宁在司徒渊这里,一时忍不住过来看状况的,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严锦添带人杀上门。
当时严锦添和司徒渊双方都是杀气腾腾的,她不敢往上凑,就让车夫停在了巷子外面。
而现在,那些蓝袍人突然从两边堵死了去路,把她也給逼进了战圈里。
司徒渊虽然人在院子里,但是以他对严锦添的了解,只听外面的动静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倒是也不觉得怎样的意外,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道:“你从琼州私自调兵回来了?”
永毅侯府有多少家底,他一清二楚,而且那些家丁顶什么用?关键时刻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京城多凶险,我多年不回来,总是要加倍小心的。”严锦添并不否认,顿了一下,也不等司徒渊再开口,就又主动的补充道:“殿下就不要想着参我一本了,京城的规矩我知道,总归我带回来的人不会超过朝廷限制的我的品阶上可以豢养的府兵数量的。你也看见了,今天我是非要带走宁儿不可的,我知道昭王府不是等闲之地,如果殿下一定要强留,我未必能走的了,但是我是一介武夫,鲁莽惯了,肯定也
不肯吃亏,到时候咱们就免不了要两败俱伤了。再退一万步讲,你跟我,伤了碰了都无所谓,可是千方百计把宁儿掳来,一会儿刀剑无影,如果要误伤了她……”
他说着,就有些挑衅的勾唇一笑:“殿下不心疼?我大概是肯定会心疼的。”
“就凭你?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司徒渊冷嗤一声。“我知道京城里是殿下您的地盘,即使我千般防范也未必有用,可是……”严锦添道,说着,沉吟一声,忽而扭头朝巷子口看去,扬声道:“那边是丛大小姐的马车吗?既然这么巧人来了,就也请从大小姐过
来聊一聊吧!”
丛蓉的车夫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两个蓝袍人上前,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丛蓉扯下马车,提了过来。
丛蓉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脸都白了。
“严锦添,你做什么?”她咬着牙,但是质问出口的声音却在克制不住的发抖。
佟桦把她提到了台阶上。
严锦添就又有恃无恐道:“昭王殿下要下令放箭吗?有您的未婚妻在这里给我陪葬,我好像不吃亏的!”
“殿下!”隔着人群,门内闫宁紧张的凑到司徒渊身边,刚想说什么,司徒渊却是倒抽一口凉气,突然道:“不对!他在拖延时间!”
“啊?”闫宁一时没反应过来。
司徒渊眼底神色不止何时就变得凝重,扭头看向了他。
闫宁愕然,脸色一沉,也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二小姐……”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往后宅的方向跑去。
严锦添严密的注意着里面司徒渊的一举一动,一见自己的缓兵之计被他识破,当即就是目色一寒,不加掩饰的迸射出凌厉的杀意来,命令道:“佟桦!”
“是!公子!”佟桦会意,干脆就不管身后剑拔弩张的弓箭手,一招手,带头就领着门口剩下的二十几个人往里闯。
有人喊打喊杀的从大门口往里冲杀,有人则是直接翻墙进了院子里。
这场面瞬间失控,双方拼杀的如火如荼。
门口堵住的人群被冲开,双方混站在一起。
这个时候如果司徒渊下令放箭,自己人也无法幸免,肯定要两败俱伤的。
但是很显然,严锦添真正的依仗肯定不在这里。司徒渊已经有些明白——
既有可能后院跟着严锦宁过来的那两个丫头才是他的杀手锏。
否则,这可是堂堂昭王府,严锦添也会有所顾忌的,除非他很有把握,能拿住他的把柄,最后迫使他息事宁人,而在这世上唯一能拿来威胁他的人——
就只有严锦宁了。
司徒渊的心里此时又急又怒,但显然还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在思忖间,就听刚冲进花园的闫宁沉声怒喝,“二小姐!”
话音未落,这边已经强闯进门的佟桦就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
闫宁本来正想要往花园里冲,却被他拦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严锦添带来的人就又闯进去两个。
玲珑手里拿着的匕首在隐隐的发抖,架在严锦宁的脖子上,她自己的神情看上去却是分外紧张,两个冲过去的护卫接受把严锦宁扯过去,她明显松了口气,赶紧躲到了两人身后。
“殿下!”司徒渊身边的一个心腹侍卫顿时就急了,提剑就要过去救人。
司徒渊的目色冷然,却是伸手将他拦下,不动声色的沉声吐出几个字:“中计了!卫朗!”
他使了个眼色,那侍卫读懂了他眼中暗示,顿时打了个寒颤,后退两步,趁乱闪进人群,隐了开去。
既然玲珑是眼您宁身边的暗桩,那么很显然,从一开始她就可以叫人拦下他们,不让带了严锦宁走的,根本没必要引来这么一场大冲突,再让严锦添费事来救人。所以这一局的根本目的,原就不是在争夺严锦宁身上,而是严锦添故意抛出了诱饵,想要把藏在他们府里的钉子拔掉。毕竟这些天他把侯府内外守卫的木不透风,还把府里带侍卫巡逻的路线和换岗的时间
全都做了变动,不管是夜倾华还是司徒渊,想要潜入府邸救人,没有一个内应帮忙打掩护,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一招引蛇出洞,他算是下了大本钱了。
司徒渊其实也不是就那么大意,只是他太相信严锦宁的能力,所以就根本没有怀疑她带在身边近十年,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那两个丫头。
结果,一步错,就成就了整个的败局。司徒渊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无声的捏紧又松开,最后面目清冷,沉声吐出三个字:“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