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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不傻,能猜出来。竟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再宋嘉木面前给他难堪,她果然还是最爱他。沈度替她掖好被角,苦中作乐的想。
她那个性格,什么靠山没有的时候都挠总管太监的脸,半点亏都不吃,竟然肯为他忍一忍脾气。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吃醋?
就是吃醋!
他说:“我吃醋啊,你对宋嘉木那么好,跟对我一样好,我嫉妒了。”
张扬坐起来,皱眉问,“但是宋嘉木的古董行关了,他不喜欢做木材生意的,他喜欢淘那些老家伙。”
沈度脸上的笑有些僵了,他顿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做木材生意呢?他以前不喜欢,未必现在也不喜欢。”
张扬斩钉截铁,“他不会喜欢的,他只喜欢开古董行。”
张扬只记得宋嘉木说过,他从小就喜欢这些老物件,从小研究这些东西到大,最大爱好就是这个,所以很确定。
但是她不知道,她这样笃定的态度,让沈度原本就有些漏风的心脏上又多添了两个洞。
到底是要多亲近和互相了解,才能这么肯定的说,‘他不喜欢这个’?
张扬摇了摇沈度的肩膀,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你不要赶宋嘉木走,好不好?”
沈度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他自己要走的,要去境外做得木材生意,跟我没有关系,你若不想让他走,可以去跟他说‘留下来’。”
他的语气带了些生硬,生硬到张扬的急脾气都上来了,她还没来及说话,沈度就抢在她前头道:“今天怎么突然醒了?”
张扬睡着很沉,一般也不会起夜或者口渴,经常一睡就到天亮,要是不喊她的话,她能直接朝正午时分睡过去,别说沈度轻手轻脚的走,就算是手脚放重点,她也不一定会醒。张扬有点气鼓鼓的,“做了个噩梦,就醒了。”
“你以前从不会噩梦。”沈度看着她的眼睛。
张扬更急了两分,“这玩意儿我又不能控制,你质问我也没用。”
“是今天在酒肆看到宋嘉木的时候就猜到了吧,晚上就等着我把人弄来。”
看看,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张扬本来想伸手挠脸的,可是看着那张已经带了一条疤的脸,没舍得让他添新伤,干脆一趟下去,背对着他,气哼哼的闭眼表示自己睡了。
沈度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也吹灯躺下。
今天他没有伸手抱她,两人各占一半床,各自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谁也不愿意让步。
这一夜沈度没怎么睡,张扬到天微微明的时候眯了一会儿,早上沈度起来进宫,他一起身她就醒了,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就继续闭眼装睡。
沈度站在床前看了她一眼,没有喊醒他,自己走了。
这天在荣亲王殿下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变回了何英,站在靠前面的一个大臣,没忍住,好奇的看了沈度一眼又一眼。
“本王脸上有花,值得朕爱卿这么一眼又一眼的看?”
这猝不及防的发问,问得郑大人脑袋发蒙,连说不敢。
朝会没再能继续下去,大家都看得出来殿下大人的心情不怎么好,一个一个的噤若寒蝉。
下了朝会,何英送沈度出宫的时候,空气安静极了,何英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眼看着就要出宫门了,眼看着就要解脱了,沈度却突然开口了,“你几岁离开父母的?”
何英左看看,又看看,发现左右就只有自己了,便回答:“回殿下,十五,奴才十五入的宫。”
“以前在家,父母不睦的时候,一般最后怎么解决?”
这下,何英什么都明白了——吵架了。
沈度其实也想参考一下自己父母的经验,但是他悲催的发现,他爹娘好像就没怎么吵过架。
反正在他的记忆里面,就没有吵过。
江柔的脾气好,沈十三的什么臭脾气她都能忍,而沈十三臭毛病虽多,但基本上是事事宠着江柔。
若说这两人近来必须要为什么事大吵一架的话,那大概只有江柔不愿意乖乖的蹲在麻袋里面,被沈十三用称猪肉的姿势称一称最近到底瘦了没。
完全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何英的爹娘是普通的农户,每日无非就是为他爹多喝了二两酒,他娘干活不得力而闹得鸡飞狗跳。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压根儿就没有和睦的时候,要是用他们的经验,估计荣亲王殿下还是直接休了王妃来得妥当些。
他斟酌了一下,和稀泥道:“两口子过一辈子,哪有不拌嘴的,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天大的事儿都能了了。”
他纯粹是睁眼说瞎话,他爹娘没什么经验可套弄,他本人又没有机会有经验,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导致了什么严重的后果,那可不是他能承担的,只能瞎掰扯两句糊弄过去。
沈度却当真了,快步出了宫。
张扬在他走后不久就起床了,从后院儿里面拔了两棵草在捣花汁。
她不会化妆用香粉,也不会染指甲,存粹是打发时间。
沈度回家问了她的位置,远远的就看见她蹲在地上,过来将她拉起来,道:“我们谈谈吧。”
她擦干净了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指甲缝里染了一圈儿红色,不是很好擦,他就打了一盆水来,细细的给她洗,一边说,“我给宋嘉木在境外开一个古董行,你觉得行不行?”
她惊讶,“为什么一定要去境外开古董行?他原先那个宋氏就很好啊。”
沈度道:“我昨天晚上就说过了,他离你太近,我会吃醋的。”
他补充道:“就是嫉妒,你能明白吗,就像如果我和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在一起吃饭玩乐,对她跟对你一样好,你会不会不高兴。”
这回张扬回答得比昨天晚上还斩钉截铁还快,“会。”
她也补充道:“特别不高兴。”
沈度耐心的解释,“你每日跟宋嘉木走这样近,我也不高兴了。”
张扬理解了。
“可是你在我心里是第一无二的啊。”
“独一无二?”沈度重复。
张扬认真点头,反而有些奇怪的问她,“我不是都嫁给你了吗,不是独一无二我不会嫁的。”
这以后很久,张扬都没再提过宋嘉木,后来宋嘉木给她捎来了口信。
他没有去境外,但也没有继续留在诏城主城,他还是开了一家古董行,只是没有再在玉林街。
这就好像一个小插曲,过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替它,只是张扬不再和男人交谈了。
除了沈度,他几乎很少和男人再有交流,连出门问个路,都挑女人,实在没女人,也挑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儿。
她懂得了什么叫做男女有别,为了照顾沈度的感受,她和贴身伺候的婢女建立了极度铁血的革命友谊,跟着她学熬汤做饭。
虽然大部分都是黑暗料理。
从此以后,张扬沾手过的厨房成了沈府众人的噩梦,因为沈度不在家的时候,遭殃的就是他们,谁和张扬的关系近谁就被逼吃得最多。
王妃娘娘在除厨艺上很有创造力,具体可以表现为——丫鬟在她的淫威下,宁愿挨二十大板也不愿意入口。
因为香蕉炖榴莲、西红柿烧番茄、猪皮酱这些东西,真的不是人吃的!
唯一愿意捧场的,也就只有沈度了。
荣亲王殿下骨骼清奇,味觉异于常人,由此在吃下王妃亲手熬制的一勺爱的猪皮酱后,竟然还能面带微笑的夸奖得王妃小尾巴直往天上翘。
但是事后小丫鬟偷偷看见殿下大人躲在角落里面扣喉咙,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