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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妈妈这个病人要到自己手里的老医生姓孙,应该是这个医院的副主任,有着自己的一个独立的办公室,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年轻人,应该事他的学生,始终拿着笔记本记录着什么。
田甜去给我妈妈办住院手续的时候,手里的现金不多,于是就给红姐打了一个电话,先从红姐那里周转一下,顺便给红姐告一个假。红姐知道我妈妈生病住院的事情之后,就从公司匆匆赶了过来,田甜这会儿正到医院外面去接红姐去了。
所以,现在在孙医生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们四个人。
孙医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听到我询问我妈妈的病情,于是从桌子上翻了翻几个抽屉,找到了我妈妈的一个病例,然后说道:“我对你妈妈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上个月月初,她独自一个人来医院,是我坐班问诊。”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问:“医生,我妈妈她这是?”
医生叹了口气,用有些埋怨的口吻说:“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做子女的,整天忙些什么,让老人家一个人来医院看病,而且还是这么重的病,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我顿时惭愧的有些无地自容。
“你自己看看病例吧。”孙医生指着我手里的病例本给我说。
我低头看到病例本上“胃癌晚期”四个字,顿时只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根本不敢相信,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这个孙医生接续说:“上个月月初,你妈妈独自一人来医院检查的时候,就病的很严重了,已经出现了咳血的症状,我提醒她赶紧到医院接受治疗,但是,你妈妈走后,就一直没有再来过。”
这所医院是离我们家最近的医院,只有短短几分钟的路程,我突然觉得自己枉为人子,即便我在忙,都应该早早的带着老妈过来检查一下的。
心里难受的要命,看着老妈的病例本,眼睛里泛着泪花,病例本上的字迹开始慢慢的变得有些模糊。
“还能有多长时间?”我吸了一下鼻涕,眼睛里含着泪,抬头问孙医生。
孙医生沉吟了片刻,说:“这个不好说。我再给她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看看癌细胞扩散的厉不厉害。”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孙医生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缓缓地开口说:“算了,你先回去照顾你妈妈吧,我来给她安排检查。”
我这才起身,出了孙医生的办公室。
两只腿像是灌了铅也一样沉重,每抬一次脚都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等我艰难的挪着脚步到达老妈的病房的时候,田甜已经从门口把红姐接了过来。正在老妈的病床跟前说着话。
一瓶止疼药输下去,老妈的脸色好了不少。
老妈似乎还没有对田甜以及红姐讲起自己的病情,当我一进病房门口的时候,田甜就焦急地问我,“医生怎么说?”
我站在门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中从孙医生那里那来的那个病例本交给田甜。
田甜打开病例本,半天没有说话,脸色变的极其的难看。一旁红姐也凑到田甜的身边,看着病例上的内容。
我眼神复杂的盯着老妈看了半天,缓缓地坐在老妈的病床上,做了一个深呼吸,战栗着身子问老妈,“上个月就来医院检查身体了,为什么不把结果告诉我。”
老妈勉强对我挤出一个微笑,苦笑了一声,回答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我红着眼眶,对着老妈吼了一声。
老妈身子一震,半晌没有说话。我的吼声,惹得病房里的其他两个床位上的病人和家属忍不住侧目而视。
田甜拉了拉我的一角,让我别生气。
我抹了一把眼泪,甩开田甜,继续盯着老妈问:“上个月一直催着我,答应你搬出去住,是不是就是怕我们发现你的病情。”
老妈也喊着泪,低着头,半天才开口说:“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们搬出去住,但是,我知道,我的病是好不了的,就是希望看到你和田甜没了我,能够照顾好自己。我即便走了,心里也踏实。”
我心里一阵绞痛,伸手牵过老妈那一只没有输液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贴着自己的脸颊,趴在床头,开始呜呜咽咽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非常埋怨的质问老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妈见我握着她的手,痛哭流涕的样子,也忍不住老泪横流。
一旁的田甜也趴在红姐的肩头,抹着眼泪。
这个时候,孙医生从病房外面带着他的两个学生,进到了在病房里,拍拍我的肩膀,像是看淡了生死一般,说:“算了,别哭了。”
我慢慢站起来,哽咽着,身子不停的颤抖。
孙医生凑到我妈妈的跟前,轻声问:“还疼不疼了?”
“好多了。”老妈点点头。
孙医生叹了一口气,说:“这应该是止疼针起到了效果,现在能不能站起来走呢?我需要再给你做个一个全面的检查。”
孙医生说完,老妈挣扎了两下,坐了起来。
我赶忙上前,扶着老妈,老妈的双脚才刚刚落地,突然身子弓,低头,哗啦一声,从嘴巴里咳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我顿时心里陡然一紧,病房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一旁的田甜惊呼一声,奔到老妈的身边,身上的睡衣也没有个口袋,连个纸巾都找不到,于是只能用袖子抹着老妈嘴唇上的血迹。
红姐也跑到跟前,掏出纸巾,交给了田甜。
我惊恐万分的不知所措,脑袋里一片空白,怔怔地扶着额头上出满密密麻麻汗珠的老妈。
这个时候,孙医生上前,对我说:“还是先把你妈妈扶到床上吧。”
我不安地问道:“医生,我妈妈这该怎么办啊?”
孙医生叹口气,说:“咳血,正常现象。胃癌起源于胃粘膜上的恶性肿瘤,会出现咳血的这个症状,很容易扩散至网膜、结肠、肝、胰腺等邻近器官。上个月确诊之后,我就劝她抓及时间治疗,乐观的话,还能多活几年。”
我心里一阵泛酸,扶着老妈坐在床上,对老妈责怪道:“你为什么不听医生的话呢。”
老妈却呵呵一笑,说:“你没听医生说,这是乐观吗,不乐观的话,我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来,我不想冒这个险。”
老妈说着话的时候,嘴巴里的牙齿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让我一阵眩目。
心里既有对老妈的心疼,在又有对老妈的责怪。
老妈坐在床上又休息了一会儿,孙医生的一个学声已经推着一辆轮椅进了病房,我们合理把老妈报到轮椅上,便火速跟着孙医生一起,去给老妈做全方面的检查。
按照孙医生的指示,X线钡餐,腹部超声波,血清等等,我们一项项的检查完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医生下班的时间了。
孙医生拿着检查报告,直摇头。
“怎么样啊,医生,你说句话啊。”我焦急地询问。
孙医生叹口气,说:“我不建议接受治疗了,我给你妈妈开一些口服药,还是好好保养身体吧。饮食上注意一些,多保持心情舒畅。”
“医生,你想想办法啊。”我祈求道。
孙医生面露难色,说:“现在癌细胞扩散的全身都是,化疗放疗,这些对身体伤害都很大,更何况现在病人年纪也大了,而且体质也不好。说句不好听的话,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无力回天了。”
听闻孙医生这样说,我顿时入坠冰窖,后脊梁都冒着亮起,手脚冰凉瑟瑟发抖。
田甜和红姐还在病房里陪着老妈,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张口,去给他们怎么解释老妈的病情。更不忍心,把医生说过的话告知我老妈,虽然她应该知道,自己已经快要彻底离开我了。
孙医生下班下班之前,把我叫到一边,小声给我说:“我做了一辈子的医生,也见过无数的病人,见惯了生死,但是时至今日,我没见到一个快要不久于世的病人,心理也不好受。象你妈妈这样的病人,我也见过很多,一心不想给自己的子女添麻烦。结果她早就已经知道了,想必,她也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这一点儿你不要埋怨她,你要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我忍着心里的痛,眼泪不住的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听着孙医生的话,我重重的点着头。
孙医生拍拍我的肩膀,又看了看时间,这才离开。
我回到病房里,田甜忙走到我的身边,问:“医生说怎么治疗?”
我摇摇头,轻声回答说:“医生没说。”
田甜愣了愣,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地说:“医生没说?”
红姐从似乎从我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什么。走到田甜的身边,把田甜拉到了门外。
我坐到老妈的床边,老妈对我笑了笑,拉起我的手,脸色突然一沉,说:“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就掀着自己床上被子,朝我的身上扯。
我摇摇头,说:“我没事。”
老妈含着泪,抬手,用手背擦了擦我的脸颊,说:“军啊,即便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也不要太伤心,我到那边,还有你爸爸陪着我的呢。”
我鼻子有些泛酸,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老妈对我笑笑,替我擦擦眼角的泪水,说:“快别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
我伸手握着老妈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说:“可是,我一点都舍不得你。”
老妈叹口气,说:“唉,早晚的事情。我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啊,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和田甜。你和白雪的这一段不和谐的婚姻,是我的一手给布置的,所以,你和田甜的婚事,我一直都不敢催。可能,我生前都见不到你和田甜结婚的事情了。”
老妈越说越伤心。
我当即回答答:“见到的到,老妈你一定见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