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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福忙换上一张笑脸,无视阮琴,从她身边绕过,走近那桌案,这次却没有敢靠近阮小竹,因为阮小竹手上正慢慢地研墨着墨汁。
阮小竹的肤色白玉如雪,一双青葱玉手衬着那墨砚更是玲珑剔透,仿若瓷器一般光洁诱人,白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
勉强稳住心神,他才开口道,“这第一封信呢,是写给长公主的亲弟弟,当今新启国陛下的。”
白福大概是记不起来那内容,或者是怕自己记错了,他嗖地一下从袖子中抽出两张卷筒来,其中一个卷筒上标注着,阮珣,另外一个卷筒上标注着萧珥。
墨汁大字,想看不清除都难。
阮小竹眼皮一跳,手中动作仍是稳稳地研磨着。
“你告诉阮珣陛下,就说你如今在我们联盟手中,就在这胡翠山中,如果陛下还在乎你们这点姐弟情谊的话,就必须答应我们三个要求。”
这第一个要求很简单,自然就是放了他们这段时间暗地里抓的联盟势力之人,把他们所有人都平安送到陵川境内来,而且接到信件以后不能对他们用刑,更不能暗地里派人跟着进来陵川。
第二个要求就不那么简单了,联盟势力要求自立为王,与阮珣一国两立,以陵川为界,陵川以北为他们联盟势力的范围,陵川以南为阮珣的新启国国境。阮珣不能派兵攻打他们联盟势力这边,并且必须承认他们的存在。
至于第三个要求,居然是要以一国之尊与阮珣建立邦交,双方签订五十年互不侵犯的盟约。
阮小竹听白福念完,手上龙飞凤舞地把他念的内容写了出来,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这群联盟势力的人怕是疯了,陵川以北涵盖了大半个新启国境地,而且物产丰富,除非阮珣脑子有坑,否则怎么可能把手上肥沃的土地割让出来,就为了她这么一个姐姐!
不过阮小竹也能理解,这群人大都是市井之辈,最了不起的也不过是没落的百年望族,眼界狭小,没什么见识,更不要谈治国之道,为君之本了。
在他们看来,这或许就跟一场交易一样,你交钱,我交货,完成了就是互相拍手称快。闹地不愉快了,那最多就是撕票,反正他们什么都不亏。
白福眼巴巴地看着阮小竹低垂着头,露出一截优美修长的白色脖颈,她的神态平静如水,笔尖下的字迹也娟秀漂亮,就如她这个人一般。
想着这样的人很快就要属于自己了,白福心里火急火燎的,竟是感觉自己腹下一股热流涌上来。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涸的喉咙,这才开口念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自然是写给萧珥的。
这联盟势力对萧珥似乎比对阮珣要宽容点,对他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个要求,自然是让萧珥双手奉上三十万萧家军的军权,让他们为联盟势力所用。
第二个要求吗,居然是让萧珥向联盟势力投诚,接受他们的招降,仍旧做他的楚阳王,不过是联盟势力的楚阳王。
阮小竹一边写,心中一边想着萧珥接到这信时暴跳如雷的样子,本来压抑的心情顿时乐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勾出一抹甜甜的笑意。
“咕咚”一声,美人低眉浅笑嫣然,白福狠狠地咽下口水,目光放肆地打量着阮小竹,见她小巧精致的锁骨下隐约可见的曲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思恍然起来。
阮小竹听到这败心情的声音,立即回过神来,抬起头冷冷地看向白福,“第三封信写给谁,要写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吹干第二封信纸上的墨汁,轻轻拿起放到一边。
动作从容,竟是没有一点不甘愿之意。
白福心中更是得意,这镇国长公主听说性子挺烈,在千人面前也敢直言辩驳,说地一干英雄好汉哑口无言,没想到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嘛,这抓来之后让干什么干什么,根本没一一个反抗之举。
难道她是为我的风姿所迷倒?白福想到自己的英俊面容,风流倜傥,顿时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那眼中得意之色怎么掩饰都挡不住。
阮小竹低着头久久没有等到声音,抬头便见着白福一副歪嘴斜眼,犯傻病似的丑陋样子,眼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冷声道,“白少主!”
“哦,这第三封信嘛,嘿嘿。”白福回过神来,这次居然没有从怀中掏出第三个卷筒,只谄笑着看阮小竹,直看得阮小竹心中一阵阵反胃,这才听他缓缓道,“当然是写给我的未来岳丈大人,大启皇帝了。”
滴答一声,笔尖上的墨汁掉落在白色的宣纸上,渲染出一个黑色的大圆点,阮小竹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福。
白福却仍是洋洋得意,眉飞色舞,“我们联盟势力的人都觉得,长公主配给楚阳王实在是有些可惜了,跟本少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郎才女貌,绝配绝配。所以,父亲大人已经修书一封去嵬州求婚,如今就差长公主的同意书了。”
“同意书?”阮小竹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目光幽冷地看向白福,“不知道联盟势力要本宫同意的什么,白少主能好好跟本宫说道说道吗?”
这群人真是无法无天了,一个散落的联盟势力,被人打地东躲西藏不敢露真身,不过是抓了她就以为得到了全天下,称王称霸了?
天子还不能强逼一个已婚妇人改嫁呢,他们是谁?还想让她改嫁给眼前这个色胚!
嵬州的大启国皇帝,他是谁,他和她之间的父女情分早已断绝,他还能给她的婚事做主?这群联盟势力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自然是让长公主向岳丈大人说明,你对楚阳王没什么情意,两人早已心面不和,是以一别两宽,各自婚嫁,互不干涉。”难得白福还能说出这么一段词来,“长公主,你觉得还需要说些什么,岳丈大人才能知道你要离开楚阳王的心意呢?”
白福眼巴巴地看着阮小竹,丝毫没察觉阮小竹面上的冷意。
“说什么?”阮小竹眉眼一挑,斜睨白福一眼,“说什么白少主不是都说了吗,本宫觉得,白少主若是能亲自去嵬州向父皇提亲,恐怕才更显诚意。当然,如果白盟主也能去,那想必父皇一定会扫榻欢迎。”
阮小竹的声音冰冷,白福却觉得她说地句句在理,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脸上的肥肉堆成一团,“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确实应该本少爷亲自去的,不然岂不是心意不诚。还是长公主考虑周全,本少……”白福回过神来,“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阮小竹手上正拿着一张宣纸,那宣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字,狂,后边跟着一个大大的双叉,阮小竹似乎是怕白福看不到,举地高高地,将她整张脸都挡在厚厚的白色宣纸后面。
“白少主不认字吗?”阮小竹放下宣纸,诧异地看了一眼那宣纸,“这是狅字啊。”
白福面上红了红,“我哪里不是不认字,我是说,那个后面的双叉是什么意思。”
阮小竹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白福,“哦,这个啊,我是说刚刚白少主的英姿好狂傲,但是那个傲字我一时实在是写不出来,便用这双叉代替了,有什么问题吗,白少主?”
“没……没问题。”白福在阮小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心虚起来,他目光躲闪地看了眼桌案上空空如也的第三封信,“那这第三封信?”
“这第三封信我不能写。”阮小竹冷冷道。
白福面色一变,就要发难,却见面前的人忽然抬起头,冲他娉婷一笑,眉目间顾盼生辉,神采飞扬。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听说哪个姑娘家自荐婚嫁的,自古姑娘家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都由姑娘家置喙,怕是全天下都要耻笑这姑娘不知廉耻了,白少主难道是希望娶一位不知廉耻的姑娘过门吗?”阮小竹眉目间眸光流转,语笑嫣然。
白福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怎么会这么想。”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娶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当妻子。这事阮小竹说地也对,之前是他欠考虑了,倒是没顾忌阮小竹的脸面。
见阮小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心中一跳,忙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房间,“我去找父亲商量下,呵呵。”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直到那圆咕隆咚的身影看不见了,忍了许久的阮琴才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狠狠呸了一口,转过头便要去安慰阮小竹。
却见阮小竹拿着毛笔在那框后面的双叉上添了几笔,一只小黑狗的形象就跃然纸上。
“狂狗。”阮琴顺着宣纸的内容读了出来,忽然拍掌大笑,“姐姐,我知道你刚要说什么了,原来你是要骂这白福是只狂妄的狗。”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像他们这种没有眼界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可不就是狂妄的狗辈!”阮小竹拿起那宣纸,放到一旁的烛火上,看着那宣纸化成灰,眼中一冷,狠狠道,“这群人大概是好久不出山,每日尽做梦了,该醒醒了!”
秦川和伯叔虽是在后屋,却也听着前屋的动静,此刻双双站在门口,看着阮小竹的狠戾模样,两人心中都是一阵震撼。
这联盟势力的狮子大开口他们是有预想的,却不曾想到他们敢开这么大的口,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想窃取人家的果实,坐拥江山。
按说他们也是从贫苦农民爬上来的,为什么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难道是他们生活的世界跟他们生活的世界不一样吗?
这群联盟势力,该说他们天真呢?还是可爱呢?
而阮小竹能一直忍到最后才爆发,已经是不容易了。
“我已经向外传讯,护卫队的人没有被抓,不过被他们困在山林里,如今境况也不大好。”秦川面上带着点红润,显然是阮小竹给的药起了作用了,“我接到了秦氏一族的讯息。”
秦氏一族?阮小竹和伯叔同时看向秦川。
秦川顿了顿,面上似乎有些僵硬,“是我的哥哥秦冶,他在这附近,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我跟他说了我的情况,他说让我静待他的消息,这两天内不要轻举妄动。”
“暗卫那边也传来消息,说璆琅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见秦川说了这话,伯叔也犹豫着开了口,“璆琅只带了一小队精兵和暗卫,其他萧家军都照常回了建州。”
阮小竹眉眼一动,以为萧珥不会这么快过来,谁知道他竟是毫不犹豫地来了。
也罢,她本就该猜到了的,萧珥怎么可能放任她一个人身处危险中。
“我,我好像也接到了爹的传讯,他说他今晚过来看我。”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阮琴忽然也开了口。